[娱乐圈]线上恋爱,线下追星

作者:高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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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威夷行


      线上恋爱,线下追星-24

      被绿景包围的照明灯下,田正国对着白嘉忆的镜头起了范,有模有样地说起了感谢词,颇有种要“假戏真做”的意思。

      “从2015年防弹少年团开通vlive至今,已经是防弹少年团和Camps Ent.合作的第三个年头了。
      “《Run BTS》、《防弹歌谣》、平时的一些直播放送,还有现在正在拍摄的《Bon Voyage》第二季,两年多过去,我们和Camps Ent.已经成为家人了呢。
      “我们一开始对综艺这方面特别的不熟悉,但Camps Ent.的各位工作人员对我们一直都很包容,也很温暖,即使我们做得不好,也会给予我们鼓励。
      “感谢Camps Ent.各位工作人员对我们从始至终都不变的照顾,希望我们...希望我们未来...”

      田正国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假装“吃螺丝”忘词的演技有点蹩脚。

      “田正国先生。”白嘉忆额角掉下三条黑线,神情严肃正经,无奈地喘了口粗气,“都第六遍了。”

      前五遍之所以不顺利,要不就是因为田正国卡壳,要不就是因为海鸥飞得太低,叫声太大影响收音。

      夏威夷海鸥不怕人的传闻果然不假。

      白嘉忆都有点受不了了。

      但田正国对这些海鸥倒是备存感激,心想明天要是路过这里,就给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带点零嘴好了。

      “哎一古...”田正国敲敲脑瓜,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这脑袋,一犯困就卡壳。”

      白嘉忆倒吸一口气,拿鼻孔瞪着他:“这才九点半,你困个毛线啊!”

      田正国被她吼得一震,往后缩缩脖子,然后小心翼翼在脸前竖起一指,目光讨好,语气卑微:“再来一遍吧,保证是最后一遍!”

      “行,我再信你最后一次。”白嘉忆无语点头,作出妥协,随即附上一句警告,“卡壳了就接着往下说!海鸥声儿吵,你就比他们声儿更大!”

      “嗯嗯嗯!”田正国姿态乖顺,点头如捣蒜。

      白嘉忆摇着头举起摄像机,第七次拍摄开始。

      田正国故意用忘词拖延时间这招,是他哥金南峻支给他的。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把独处的时间拖到十点以后——欧胡岛满天星光最为闪烁的时刻。

      金南峻的原话很诗性:
      伊人傍身,夜幕铺盖,星光就是夜幕上的小孔。
      你和她通过小孔望向夜幕外的世界,通过语言望向对方心门里的世界。

      言简意赅,意境浪漫。田正国当下立即感叹道:哥不愧是心里住了一个诗人!

      金南峻骄傲抬起下巴:哥就是诗人。

      田正国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心率都直往200飙。

      金南峻还说:只有不经意间的自然邀请,才能让刻意变成不期而至,浪漫会因此无限放大。

      所以田正国才会硬要把时间拖到十点。

      一看十点将至,“夜幕上的小孔”逐渐越戳越多,田正国心里养的那头小鹿就越蹦越欢。

      田正国抬眸,看向举着摄像机的白嘉忆,紧张与悸动难掩。

      “准备...开始。”白嘉忆认真严肃,以响指代替打板。

      田正国这次终于半句壳没卡,顺利地把词说明白了。

      短短三分钟的视频感谢信,拍摄时间硬是被田正国“吃螺丝”吃成了一个多小时,白嘉忆胳膊都酸了。

      田正国忘词卡壳的时候,表情实在太不自然了。要不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能性,白嘉忆甚至都怀疑田正国是不是在对她搞什么“隐藏摄像机”了。

      拍摄结束,为了以防万一,白嘉忆开始认真检查光线、焦距和光圈。

      田正国抓准时机,大口深呼吸一次做好了准备,背着手轻步绕到了她身后,稍稍弯腰探到她脸旁,肩头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肩背,同她一起检查视频。

      感受到他的贴近,白嘉忆按着快进的手忽然一颤。

      幸亏周围有浪花声,不然这么近的距离下,田正国都担心自己的心跳会被白嘉忆听到。

      “田宇直”有这么会撩吗?答案当然是没有。

      田正国的段位得以飙升得如此之快,其实靠得全是他哥朴志旻的指导。

      朴志旻开课:肢体接触似有似无、若即若离,既保持了绅士该有的风度,又能无限加大“心空”指数。

      田正国看出了白嘉忆此时的僵硬,内心雀跃地放起了烟花,心想志旻哥不愧是“防弹第一撩手”。

      “制作组看到,应该会很高兴吧?”

      田正国乘胜追击,低声近似耳语,声线柔软温和,一丝不少地钻进旁人的右耳。

      声音在白嘉忆的耳蜗里激起一片片涟漪,连带着肩窝一阵阵的痒。

      见白嘉忆缩了缩脖子,他立马乐得脑子里开满了小花。

      正当田正国准备再说一句的时候,白嘉忆突然一扭身子往旁边一躲,看傻子一样盯着田正国。

      “你还是别凑我耳边说话了。”白嘉忆挤着小脸,边说边难为地挠了挠耳朵,“我耳朵太敏感了,容易痒。”

      “呃...哦,好。”田正国乖乖往后退了一步,尴尬不已,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他脑子里立马响起了朴志旻对他最后的叮嘱:如果对方不吃这招,那一定不是这招的错,更不是你的错,而是因为对方太“直”了。

      朴志旻不愧为与金太亨齐肩的“头号读弟机”,连田正国的心思走向都一抓一个准。

      要是没有朴志旻这句叮嘱,田正国一定会像之前一样“另辟蹊径,剑走偏锋”。

      因为白嘉忆的“直女态度”,田正国开始有点灰心了。

      再结合起从前的种种迹象,他开始消极地认为白嘉忆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有可能都没把他当异性看待。

      一想到这里,田正国方才竖得笔直的“兔耳”,就灰溜溜地耷拉了下来。

      一旁的白嘉忆认真地检查着视频,感谢词完美,光线焦距俱佳,视频感谢信的秘密任务终是完成。

      “呃啊...”白嘉忆手脚伸成大字,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将设备收好后,她一边迈开步子,一边回头招呼起田正国:“走吧?”

      “哦...”田正国有气无力地应着,步子也拖沓得很。

      白嘉忆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心头生出大大疑问:这家伙怎么了?

      思索半响后,她得出了一个将信将疑的结论:我刚才躲开他的时候,表情可能有点嫌弃的意思,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田正国今天为了不让她误会,专门跟她解释了自己并不是有意闪躲她,还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将心比心,白嘉忆也不想让田正国误会。

      她悄悄放缓脚步,与田正国比肩,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刚才不是在嫌弃你。”

      金牛座生性隐忍闷葫芦,遇事一般都懒得跟人掰扯误会,除非是在特殊情况下。

      能让白嘉忆主动解释,说明田正国已经是她的“特殊情况”了。

      田正国心事被捕,受宠若惊,兔眼重新焕上光泽,耷拉在脸边的“兔耳”逐渐缓缓翘起。

      白嘉忆怕解释不清,专门停下脚步又添上一句:“是我的耳朵真的很容易痒痒,你要相信我。”

      田正国跟着停住步履,抿嘴忍笑,冲她微微颔首表示了解,凉凉的“灰心”重新燃起火苗。

      见他喜笑颜开,白嘉忆放下了心。迈开步子之前,还亲昵地拿肩头轻轻挤了一下他的大臂,甩给他一个顽皮的眼神。

      田正国笑着挤挤鼻梁,拿肩膀回怼她,还故意加了点力度,一下把她撞飞出去半米。

      白嘉忆趔趄两步站稳,回头时机灵可爱的眼神已经不见,换成了锋利的眼刀。

      田正国表情滑稽,皮兮兮地歪了下脑袋,一摇一晃地甩着手往前走去。

      白嘉忆在他背后准备好了拇指和中指,小跑着上前一跳,把一个脑嘣送给了他,然后头都不回地拔腿就开溜。

      田正国搓搓后脑勺,带上满面的灿烂,健步如飞地追了上去。

      海风如歌,青山如谱,海鸥就是五线谱上的小音符。

      山海间,两个小人儿在乐曲中嘻嘻闹闹。

      闹累了,白嘉忆缓了下来,边走边突然提起:“从前经常听说防弹少年团‘初心不改’,没想到这四个字并不是传闻啊?”

      自己的团队被夸,而且话还出自心上人之口,田正国背后的朵朵小花盛开:“怎么说?”

      “就...这几天不仅从来没看到过你们耍大牌,还发现你们对工作人员们的态度很谦和,既谦和又温暖,甚至还要专门来拍感谢信,不是不忘初心是什么?”

      除了最后一句“专门”,田正国全都承认。

      他的嘴角都快挂上耳朵,稍显害羞地低头道:“谢谢。”

      没从他口中听到谦辞,白嘉忆有点惊喜:“还以为你会说...咳咳,”她扯低声线,学着田正国谦虚时的模样,“‘哎一古,没有没有啦’之类的话。”

      田正国笑得见牙不见眼,发自内心地说:“在你面前...我觉得我不用那么谦逊。”

      言下之意:在你面前,我可以不必顾忌其它。

      霎时间,白嘉忆脑海响起一阵脆铃,名为“金牛座慢热”的隔阂矮墙,顿时完全塌陷。

      田正国望着她眼光里的透亮,差点就忘了此行的目的。

      “等下我们找个地方,看会星星再回去吧?”他谨遵金南峻指导,把有心安排,包装成了无心提议。

      他摸不准白嘉忆是否会应允,心里打起了鼓。

      白嘉忆抬头望了望愈见明亮的漫天星河,又难持欣喜地看向他,点点头:“好啊。”

      田正国内心烟花四起,显露在面上就成了粲笑。

      他脚尖踩云,白嘉忆与他步调一致,终于从小山包上走到了坡度平缓的地方。

      白嘉忆高兴极了,但她只以为自己是在为多了一个朋友而高兴。

      田正国也一样愉悦,只不过情愫的种类与白嘉忆不同。

      二人始终比肩,走着走着,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沉了下来。

      颇有乐极生悲的意思。

      他们突然发现前方的路与来时不大一样。

      与其说是不大一样,不如说是......压根就没有了路。

      眼前三面环水,来时的桥已经“凭空消失”,就连白色的海滩细沙都不见了一半,只剩他们脚下黑黢黢的礁石。

      白嘉忆脑袋里一片懵:“桥呢?”

      “不知道啊。”田正国与她如出一辙的傻眼,肯定句上用了疑问语气。

      二人面面相觑四目相接,大眼瞪着小眼,瞳孔不住地颤抖。

      海鸥嘎嘎地叫,仿佛是在嘲笑这两个傻小孩。

      白嘉忆的脑仁迅速运转,耳边忽地响起了外出踩点时,经验老道的执行导演曾说的一段玩笑话:
      这山啊,据说是当地一富豪的私人领地。最近这富豪家好像出了啥大事儿,岛都没来及关就卷铺盖跑了。
      这要是谁晚上一不小心没看清路牌进去了,到点潮一涨,得!进岛关禁闭去吧!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哈哈哈!

      还专门指着组里的几个小年轻:
      你们晚上要是谁自个儿进去了,就在里头cos几个小时《鲁滨逊漂流记》去吧。
      哦对了,记得掐准时间,万一睡过了退潮,还得再被关六个小时,哈哈哈!

      执行导演当时指的,就是白嘉忆和田正国现在脚下的这座山包。

      怪不得进来之前,白嘉忆会觉得有点眼熟呢。

      但现在想起来已经晚了。

      浪潮一阵阵地往岸上推,拍起的浪花打在二人脚边,海鸥依旧盘旋在上空笑个不停。

      白嘉忆仰天长叹,此刻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田正国看到她绝望的神情,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怎...怎么了?”

      “呵...呵呵...”白嘉忆望着天干笑,眼神失去了光泽。

      田正国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白嘉忆小声喃喃:“鲁滨逊...”

      “鲁滨逊?”

      “cos鲁滨逊吧,哈哈...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

      “涨潮,没桥,完了(liao)。”白嘉忆用三个词,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现状,顺便还押了个韵。

      “啊,原来是涨潮了啊。”田正国边说边往后摸着口袋,“我还以为是碰上什么邪事儿了呢,哈哈哈。”

      白嘉忆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能说得这么轻松?”

      田正国掏出手机冲她晃晃:“打电话求救不就好了?”

      “...”这一刻,白嘉忆觉得自己可能要去医生那里看一下脑子了,“对哦。”

      田正国看着手机,一小片光亮照着他的脸。

      “...”他悠然的表情逐渐凝重,机械地转过头面对白嘉忆,颤抖的指尖指向屏幕左上角。

      “怎么了?”

      白嘉忆有种不祥的预感,凑上前一看,发现她的预感果然没错。

      屏幕左上角,赫然显示着一个“Searching”。

      “没信号哎...”田正国尴尬解释,“我用的是国际漫游,所以...”

      欧胡岛上的国际信号本来就不太稳定,再一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信号直接没了。

      “哎。”白嘉忆无奈叹气,掏出自己换了当地网卡的手机,感叹道,“果然‘会过日子’才是生存之道。”

      挣得多花得爽的田正国,忽然感觉自己有被这句话冒犯到。

      当地网卡虽然不至于像国际漫游一样惨,网络信号有是有,但也只是2g。

      不过他们现在的诉求只是发条求救信息而已,有个2g就够了。

      白嘉忆将要点开katalk时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盯着她手机的田正国。

      田正国也看了看她,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女孩子的聊天软件里,一般都藏着很多一眼可见的“小秘密”,比如什么备注啊、置顶啊之类的。

      白嘉忆也一样。

      比如她的置顶:四川辣娘,首尔甜爹,还有...我的兔子nim。

      田正国表示理解。

      白嘉忆打字手速极快,键盘音噼里啪啦地响,一小会儿就给她的“首尔甜爹”编辑好了求救消息,明了又详细。

      [爹!]
      [你闺女和田正国先生现在因为涨潮,被困在了一个私人岛屿,您能来救我一下吗?]

      还附上了一条最为重要的当前位置。

      消息迟迟发送不出去的小圈转啊转,转得白嘉忆眼晕,没一会就成了三个红色感叹号。

      她不慌不忙,把三个红色感叹号消灭,手机高高地举在头顶寻着信号。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比桥消失还离奇的事情——

      一直在田正国和白嘉忆头顶绕来绕去的一只海鸥,突然目指上了白嘉忆高高举起的手,然后二话不说,一个俯冲就飞了下来,叼起白嘉忆的手机调头就跑。

      白嘉忆才刚听到翅膀扑腾的声音向她接近,立马就感觉到了手上一空,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只“小贼”。

      田正国反应迅速,跳起来老高要去抓它,但它实在飞得太快了,一闭眼的功夫就飞起好几米高。

      “呀呀呀!!!!”白嘉忆和田正国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手舞足蹈地大声呼喝着。

      一片漆黑黑的夜空里,一只海鸥叼着手机,屏幕朝下,亮光照着下边,看起来特别像在给自己打灯探路,你说离不离奇?

      白嘉忆声嘶力竭:“你——给——我——调——头!”

      田正国大声疾呼:“呀——!你给我回来——!不然我就把你空运回釜山——!让我釜山的海鸥兄弟们收拾你——!”

      这只小贼鸥哪听得懂人话啊,就算听得懂也懒得搭理他俩,耀武扬威地在他俩头顶兜了两圈。

      小贼鸥咬合力挺强,就是脑子不太灵光,隔了好一会才发现嘴里叼得东西并不能吃。

      然后便随地一“tui”,又给可怜的大海制造了一个有害垃圾。

      真没公德心。

      田正国和白嘉忆齐齐抱头痛喊:“呀!!!不行!!!”

      被无情抛弃的手机垂直下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将亮着光的一面朝向了自己的主人。

      那是白嘉忆见到她手机的一面。

      然后手机就扑通一声掉入海面,结束了自己一年零三个月的生命。

      落水技术满点,水花都没起多少。

      这“祸”啊,它从来就不喜欢独个走道,非得弄个出双入对才行。

      “呃啊啊啊啊啊!”

      绝望的吼叫响彻小岛,却也传不到小岛外头。

      这个私人岛屿四周,是一片死寂的安宁,唯一的求救工具死亡,二人就只能正式开始“荒岛求生”。

      好好的一场甜酸暧昧剧,就这么被他俩演成了“孤岛灾难片”。

      正常情况下,人类落难后会产生极大的恐慌,而落难恐慌一般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情绪愤慨,怨天怨地。

      白嘉忆指着田正国的鼻子:“都是你!非要跑这来拍感谢视频!现在好了吧!”

      田正国毫不示弱:“你不也默许了吗!”

      “拍个三分钟视频!磨磨唧唧拍个七遍才过!你还好意思说我!”

      “你又好到哪儿去!请问你刚才手举那么高是存心要喂海鸥吗!”

      第二阶段:万念俱灰,自怨自艾。

      白嘉忆抱腿蜷缩在地上,一脸的有气无力:“对不起...刚才话说重了...你千万别介意...那些都是不过脑子的气话...”

      田正国精疲力竭:“没事...咱俩彼此彼此...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为什么不早点去治治我这猪脑子呢...为什么不早点想起来执行导演的提醒呢...”

      “不怪你...都怪我...不应该跑这么远的...”田正国说着就要起身,“要不我先游回去,搬了救兵再过来救你。”

      “你不知道涨潮的时候水有多急吗?”白嘉忆赶紧拉住他,目光哀哀,“还是别了。”

      田正国蔫蔫地坐了回去。

      第三阶段:沉着冷静,积极应对。

      白嘉忆的脑细胞活了过来,掏出摄像机看了眼现在时间——22:36。

      她随便捡了根树杈,开始蹲在地上写写画画,偶尔还转着眼睛思考一会儿。

      田正国这边也冷静了下来,跟着她一起蹲下,一头雾水地看着地上的数字和汉字,好奇地问道:“你在写什么?”

      “嘘——”白嘉忆认真专注,“我在算今天的农历日期呢。”

      田正国噤声,双手作花托撑着脸。

      看着白嘉忆的一头短发,被海风吹得有些潮湿,田正国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

      好心办了坏事,起码还有个好心。

      可他对白嘉忆,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层层叠加的心意和千层套路,居然弄巧成拙,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被迫独处。

      他觉得自己是“坏心”办了坏事,坏上加坏。

      “对不起...”田正国低声呢喃,看着可怜巴巴的。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白嘉忆调侃了他一句,接着安慰道,“你刚都说了那么多遍‘对不起’了,不用再说啦。”

      白嘉忆心大,刚才“第一阶段”说的气话,“第二阶段”说的丧气话,她全都没当回事。

      “你看,”见田正国还是一蹶不振,白嘉忆赶紧拿胳膊撞撞他,用树杈指着地上,“我刚算了算日头,如果计算没出错,今天应该是农历的三月初八。我记得地理课上老师提到过涨潮退潮时间的规律,我根据我们进来的时间,按规矩拿经纬度粗略地计算了一下,今天的第二个涨潮时间,应该是下午七点前后,夏威夷涨潮退潮之间的间隔基本是四个小时左右,所以...”

      田正国脑袋瓜灵光,一点就通,激动地说道:“那么现在离退潮,应该只剩半小时了!”

      白嘉忆欣笑着点点头:“我这只是粗略计算,说不定实际上比这更快呢。因此可能只需要再等两个半小时不到,咱们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要咱们要被困到明天早上了呢!”

      田正国兴奋说着的同时,一把搂住了白嘉忆的脖子。

      动作都做完了,心跳加快的速度才慢慢跟了上来。

      白嘉忆惊得一愣,田正国也被自己吓得不轻,赶紧缩了回来。

      二人在那一刻里,同时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淡淡香气,一个椰香四溢,一个海盐清新。

      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

      两个人望天的望天,望地的望地,反正就是不敢看对方一眼。

      他们各自在对方的视野外,偷偷抚上了自己的左心口。

      白嘉忆暗自吐槽:你瞎蹦跶什么劲儿啊?不就抱了一下吗?母胎Solo太久了吧你?

      田正国兔眼珠子地震,慌乱安慰:幸亏幸亏,还好没抱太久,不然你非得跳出嗓子眼。

      他还出现了一个危险的想法,觉得被困荒岛,似乎并不是件坏事。

      但他很快就摇着头,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袋。

      一阵海风微拂,似乎是在提醒二人:沉默的时间好像有点久了。

      他们互相扭过头瞟了对方一眼,然后迅速移开。

      田正国揪揪脸上的兔毛,还是一声不敢吭。

      “哈哈哈!”

      白嘉忆突发爆笑,惊得田正国赶紧回头。

      “你笑什么?”

      “哎一古我就是...细想了一下刚才发生在咱们身上的情况。”白嘉忆越说越发笑,“哈哈哈,你仔细想想,是不是都可以写进《奇人异闻录》了?”

      田正国被她的笑声感染,不禁莞尔。

      看着白嘉忆这副乐观模样,他又想起了从前,深深陷入白菜“坑”的那天。

      高中时节,遇到“银杏椰子精”没过多久,田正国就从公司那里得知了一个“噩耗”——防弹少年团要去参加被戏称为“废品回收站”的生存赛《男女共学》了。

      田正国心气不平,干起事来也消极怠工,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朴志旻约他一起去练习室,他也摇头拒绝了。

      无所事事的他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偷偷抹泪,觉得他和他的团队,已经是一无所望了。

      2014年的防弹少年团过得很惨,他们的师姐女团出事,公司替她们背上了巨额的债务。

      而这些债务,不仅反映在了防弹少年团的日常开销上,还反映在了公司对他们的培养力度上。

      舞蹈老师、声乐老师和经纪人接连被裁员,专辑的制作成本一砍再砍,就连他们拿到的伙食补贴,都减到少得可怜。

      能不能在演艺这条路上走远还尚未可知,公司就已经快垮了。

      《男女共学》,无非是压垮田正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重压重重袭来,田正国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了,涕泪横泗。

      就在即将绝望之际,他赶紧抽回了理智,想让自己打起精神,不能继续让自己沉沦在消极之中。

      因此他准备找点乐子转移注意力。

      正好又想起了“银杏椰子精”合同上的“一棵白菜”,便抱着试试的心态,在Do Nets上搜索了起来。

      一点进去,主播“一棵白菜”正在边打游戏,边和直播间里寥寥无几的观众对话。

      看到有人进来,她还兴高采烈地说了声欢迎。

      田正国发现,她游戏技术挺菜,但是嘴很能唠。

      观众跟她说烦心事,她就一件一件头头是道地细细分析。

      其中还提到了“绝境”二字。

      田正国正好无处诉苦,就抱上说说也无妨的心态,悄悄在她的直播间里留下了第一条评论。

      【偏食的兔子:一直身处绝境的话,是不是唯有苟活才是生存之道?】

      “一棵白菜”当下立即反问:苟活?兔子nim似乎有点消沉啊。

      随后她立即停下了手上的游戏。

      善良如她,她竟突然开始专心帮兔子nim解决他的心病。

      明明还只是“初见”,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她却像安慰多年好友一样,认认真真给田正国讲了一个书里的故事,书名叫《被椰子完成的梦想》。

      故事讲到结尾,田正国已经泣不成声,动容地发出了一个“谢谢”。

      “一棵白菜”甜甜地回了句不用谢,还告诉田正国:
      其实人生从来都没有绝境,每个人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椰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田正国自行在脑海里为她添上了乐观的笑容。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田正国的心脏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人。

      今日一见,果然和他的想象没有任何出入。

      她告诉他的那句话,田正国也一直记到了现在。

      “谢谢你。”

      田正国目光闪烁,柔意万分。

      “嗯?”白嘉忆愣了片刻,以为田正国在感谢她刚才算出了退潮时间,便焕然一笑,“没事。”

      二人相视一笑。

      田正国觉得,他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椰子了。

      并且还下定了决心,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椰子从眼前溜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夜空,现在已经被层层薄云覆盖。

      田正国此行的诉求——仰望星河,终究还是被这层云搅黄。

      这大概就是老天对他“居心叵测”层层套路的惩罚吧?

      田正国认了。

      连看星星的消遣都被剥夺,白嘉忆和田正国除了拿树杈在地上画画,就没有任何其它可以消磨时间的方式了。

      白嘉忆多了田正国这么一个“过命”的朋友,固然高兴。

      但由于正直感作祟,她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过于正直的人,就容易藏不住秘密。白嘉忆就是如此。

      虽说她追的本命不是田正国,但名义上来说,她首先就是防弹少年团的粉丝阿米。

      粉丝和爱豆成了私下的朋友关系,说起来多少都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不仅不会被理解,还会被人说成“私联”。

      白嘉忆拿着树杈在地上划拉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个...”她难以启齿,却还是趁热打铁,“我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田正国看到她下沉的嘴角,听见她沮丧的语气,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凝重,甚至完全猜不到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什么事?”

      “我...我们...”白嘉忆吞吞吐吐,“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对吧?”

      田正国点点头,又摇摇头,试图用调侃缓和气氛:“不,我是哥哥,比你大一岁的哥哥。”

      白嘉忆免不了被他逗得笑意难藏,笑着白了他一眼,接着说:“我接下来说的事,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

      田正国心头一紧眉头一皱,脑内打起了军乐队的小鼓,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简单。

      他也有猜白嘉忆会突袭对他告白,但可能性实在太小。

      即使这样,他还是半含期待:“你说吧。”

      “我...其实是...”白嘉忆浑身紧张,舔舔发干的嘴唇,越往下说声儿越小,“阿米...”

      田正国心头那一小丢丢的期待,轻如羽毛地掉在了地上。

      他叹一口气,轻轻一笑:“我知道。”

      白嘉忆惊愕回头,眼睛睁得老圆,音量稍微放大:“我说我是阿米。”怕他没听清,又大声说了一遍,“阿——米——”

      “我听得见。”田正国揉揉耳朵,向上弯着的嘴角宠溺又嫌弃,“我说我知道。”

      白嘉忆的脸砰地一声变成了红富士,唰地站了起来:“啊?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田正国仰头看着她,转着眼睛思索了片刻:“Emm...声音吧?”见她的脸越变越红,田正国接着解释,“你去了那么多次签售会,还以为我会记不住吗?”

      田正国撑着脑袋,眯起眼不满意地看着白嘉忆:“我可是记得,你每次让哥哥们签得都是你自己要求的名字,到我这就成了代签。”

      白嘉忆去签售会的次数,确实多到数不胜数。

      但她每次都会全副武装到牙齿,连眼睛都要拿框架眼镜遮着。

      她根本没想到,田正国居然能记得那么清楚。

      她不禁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满是惊慌的眼睛:“那其他防弹nim呢?他们应该不知道吧?”

      田正国在和哥哥们商量独处计划的时候,就发现哥哥们也跟他一样,发现了白嘉忆的正体。

      他一开始还觉得惊讶,后来一想,哥哥们都是万里挑一的绝顶聪明,怎么可能记不住白嘉忆的声音呢?

      何况她的声音还如此特别。

      尤其是金南峻。只去过一次签售会的粉丝,金南峻都能叫出对方姓甚名谁,更何况是去过无数次的白嘉忆。

      田正国挤出一个惋惜的表情:“非常遗憾,他们也知道。”

      白嘉忆不可置信地望着天摇了摇头:“我的天呐...完了...就为了来跟一次《Bon Voyage》,我要上Big Hit黑名单了,再也看不了演唱会、去不了签售了...”

      田正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问:“为什么不能去了?我和哥哥们又不会因为这个数落你。”

      白嘉忆唉声叹气:“你可能不知道,我这种行为摆在台面上,铁定要被人说是私生饭,私生饭被公司逮到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她焦躁到抓耳挠腮,在田正国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完了完了...”

      “我和哥哥们,可不觉得你是私生饭。”田正国笑笑,“你一没侵犯过我们的隐私,二没未经允许留我们的联系方式,三没打扰过我们的私生活,怎么就成私生饭了?”又补上一句,“你和我们之间,就是很健康的爱豆粉丝关系啊。”

      白嘉忆抱着脑袋:“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你对我有‘友人滤镜’而已!”

      看着她着急上火不知所措的模样,田正国满眼的无奈和宠溺:“哥哥们也跟我是一样的想法啊。”

      “...”白嘉忆稍显不信,“真的吗?”

      田正国笃定点头:“真的。”

      如果说田正国是此次《Bon Voyage》的收获之一,那田正国刚才的那番话,一定是白嘉忆此行最大的收获。

      白嘉忆为了不打扰到防弹,默默遵守着作为阿米的规则和底线。防弹们为了不让她尴尬,静静守护着属于各自的一方净土。

      防弹少年团和阿米之间,就是这样双向的爱。

      白嘉忆感动到五官扭曲,看着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田正国瘪嘴颔首,小眉头一皱,摆出一个无语的嫌弃:“好了好了,别假哭了,好难看的。”

      高兴都来不及,白嘉忆才哭不出来呢。

      她顿时恢复了正常,咧嘴笑笑:“你才难看呢。”

      然后就开始在海滩上蹦蹦哒哒,看起来欢欣得很。

      受到了白嘉忆的启发,也接收到了白嘉忆敢于说出秘密的勇气,田正国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我也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不管是出于接收到勇气,还是出于一时的冲动,田正国都想立刻说出来。

      白嘉忆的蹦跶戛然而止,大步流星朝他走过来:“嗯,什么事啊?”

      田正国的眸子瞪得溜圆,眼仁乱颤,微薄的嘴唇动了几下,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深吸一口气,咸湿的海风灌进他的鼻腔,他正在努力让自己静下心。

      权当自己是喝醉了!他以海风壮胆,醉在了夜空下的海盐味道里。

      田正国的肺吸气吸到生疼,肩膀耸起老高。

      白嘉忆学着他,滑稽地跟他一起吸气,等待着他的坦白。

      田正国正准备一鼓作气,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高声呼喊——

      “闺——女——”

      白嘉忆眼睛一亮,转头速度似火箭。

      “一鼓作气”接下来一句是“再而衰”,但田正国已经直接跳到了“三而竭”的阶段。

      他泻下了气,幽怨地转身朝向声音的来处。

      白浩朗打头,正划着皮划艇朝他们前进。

      白嘉忆一时将田正国要说的事,全部抛之脑后,兴奋地朝皮划艇招着手:“老爸——”

      而皮划艇上另外的几个乘客,就是田正国的几个哥哥。

      “正国啊——”几个哥哥幅度超大地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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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夏威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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