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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夷行
线上恋爱,线下追星-24
被绿景包围的照明灯下,田正国对着白嘉忆的镜头起了范,有模有样地说起了感谢词,颇有种要“假戏真做”的意思。
“从2015年防弹少年团开通vlive至今,已经是防弹少年团和Camps Ent.合作的第三个年头了。
“《Run BTS》、《防弹歌谣》、平时的一些直播放送,还有现在正在拍摄的《Bon Voyage》第二季,两年多过去,我们和Camps Ent.已经成为家人了呢。
“我们一开始对综艺这方面特别的不熟悉,但Camps Ent.的各位工作人员对我们一直都很包容,也很温暖,即使我们做得不好,也会给予我们鼓励。
“感谢Camps Ent.各位工作人员对我们从始至终都不变的照顾,希望我们...希望我们未来...”
田正国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假装“吃螺丝”忘词的演技有点蹩脚。
“田正国先生。”白嘉忆额角掉下三条黑线,神情严肃正经,无奈地喘了口粗气,“都第六遍了。”
前五遍之所以不顺利,要不就是因为田正国卡壳,要不就是因为海鸥飞得太低,叫声太大影响收音。
夏威夷海鸥不怕人的传闻果然不假。
白嘉忆都有点受不了了。
但田正国对这些海鸥倒是备存感激,心想明天要是路过这里,就给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带点零嘴好了。
“哎一古...”田正国敲敲脑瓜,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我这脑袋,一犯困就卡壳。”
白嘉忆倒吸一口气,拿鼻孔瞪着他:“这才九点半,你困个毛线啊!”
田正国被她吼得一震,往后缩缩脖子,然后小心翼翼在脸前竖起一指,目光讨好,语气卑微:“再来一遍吧,保证是最后一遍!”
“行,我再信你最后一次。”白嘉忆无语点头,作出妥协,随即附上一句警告,“卡壳了就接着往下说!海鸥声儿吵,你就比他们声儿更大!”
“嗯嗯嗯!”田正国姿态乖顺,点头如捣蒜。
白嘉忆摇着头举起摄像机,第七次拍摄开始。
田正国故意用忘词拖延时间这招,是他哥金南峻支给他的。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把独处的时间拖到十点以后——欧胡岛满天星光最为闪烁的时刻。
金南峻的原话很诗性:
伊人傍身,夜幕铺盖,星光就是夜幕上的小孔。
你和她通过小孔望向夜幕外的世界,通过语言望向对方心门里的世界。
言简意赅,意境浪漫。田正国当下立即感叹道:哥不愧是心里住了一个诗人!
金南峻骄傲抬起下巴:哥就是诗人。
田正国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心率都直往200飙。
金南峻还说:只有不经意间的自然邀请,才能让刻意变成不期而至,浪漫会因此无限放大。
所以田正国才会硬要把时间拖到十点。
一看十点将至,“夜幕上的小孔”逐渐越戳越多,田正国心里养的那头小鹿就越蹦越欢。
田正国抬眸,看向举着摄像机的白嘉忆,紧张与悸动难掩。
“准备...开始。”白嘉忆认真严肃,以响指代替打板。
田正国这次终于半句壳没卡,顺利地把词说明白了。
短短三分钟的视频感谢信,拍摄时间硬是被田正国“吃螺丝”吃成了一个多小时,白嘉忆胳膊都酸了。
田正国忘词卡壳的时候,表情实在太不自然了。要不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能性,白嘉忆甚至都怀疑田正国是不是在对她搞什么“隐藏摄像机”了。
拍摄结束,为了以防万一,白嘉忆开始认真检查光线、焦距和光圈。
田正国抓准时机,大口深呼吸一次做好了准备,背着手轻步绕到了她身后,稍稍弯腰探到她脸旁,肩头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肩背,同她一起检查视频。
感受到他的贴近,白嘉忆按着快进的手忽然一颤。
幸亏周围有浪花声,不然这么近的距离下,田正国都担心自己的心跳会被白嘉忆听到。
“田宇直”有这么会撩吗?答案当然是没有。
田正国的段位得以飙升得如此之快,其实靠得全是他哥朴志旻的指导。
朴志旻开课:肢体接触似有似无、若即若离,既保持了绅士该有的风度,又能无限加大“心空”指数。
田正国看出了白嘉忆此时的僵硬,内心雀跃地放起了烟花,心想志旻哥不愧是“防弹第一撩手”。
“制作组看到,应该会很高兴吧?”
田正国乘胜追击,低声近似耳语,声线柔软温和,一丝不少地钻进旁人的右耳。
声音在白嘉忆的耳蜗里激起一片片涟漪,连带着肩窝一阵阵的痒。
见白嘉忆缩了缩脖子,他立马乐得脑子里开满了小花。
正当田正国准备再说一句的时候,白嘉忆突然一扭身子往旁边一躲,看傻子一样盯着田正国。
“你还是别凑我耳边说话了。”白嘉忆挤着小脸,边说边难为地挠了挠耳朵,“我耳朵太敏感了,容易痒。”
“呃...哦,好。”田正国乖乖往后退了一步,尴尬不已,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他脑子里立马响起了朴志旻对他最后的叮嘱:如果对方不吃这招,那一定不是这招的错,更不是你的错,而是因为对方太“直”了。
朴志旻不愧为与金太亨齐肩的“头号读弟机”,连田正国的心思走向都一抓一个准。
要是没有朴志旻这句叮嘱,田正国一定会像之前一样“另辟蹊径,剑走偏锋”。
因为白嘉忆的“直女态度”,田正国开始有点灰心了。
再结合起从前的种种迹象,他开始消极地认为白嘉忆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有可能都没把他当异性看待。
一想到这里,田正国方才竖得笔直的“兔耳”,就灰溜溜地耷拉了下来。
一旁的白嘉忆认真地检查着视频,感谢词完美,光线焦距俱佳,视频感谢信的秘密任务终是完成。
“呃啊...”白嘉忆手脚伸成大字,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将设备收好后,她一边迈开步子,一边回头招呼起田正国:“走吧?”
“哦...”田正国有气无力地应着,步子也拖沓得很。
白嘉忆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心头生出大大疑问:这家伙怎么了?
思索半响后,她得出了一个将信将疑的结论:我刚才躲开他的时候,表情可能有点嫌弃的意思,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田正国今天为了不让她误会,专门跟她解释了自己并不是有意闪躲她,还想着法子逗她开心。
将心比心,白嘉忆也不想让田正国误会。
她悄悄放缓脚步,与田正国比肩,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刚才不是在嫌弃你。”
金牛座生性隐忍闷葫芦,遇事一般都懒得跟人掰扯误会,除非是在特殊情况下。
能让白嘉忆主动解释,说明田正国已经是她的“特殊情况”了。
田正国心事被捕,受宠若惊,兔眼重新焕上光泽,耷拉在脸边的“兔耳”逐渐缓缓翘起。
白嘉忆怕解释不清,专门停下脚步又添上一句:“是我的耳朵真的很容易痒痒,你要相信我。”
田正国跟着停住步履,抿嘴忍笑,冲她微微颔首表示了解,凉凉的“灰心”重新燃起火苗。
见他喜笑颜开,白嘉忆放下了心。迈开步子之前,还亲昵地拿肩头轻轻挤了一下他的大臂,甩给他一个顽皮的眼神。
田正国笑着挤挤鼻梁,拿肩膀回怼她,还故意加了点力度,一下把她撞飞出去半米。
白嘉忆趔趄两步站稳,回头时机灵可爱的眼神已经不见,换成了锋利的眼刀。
田正国表情滑稽,皮兮兮地歪了下脑袋,一摇一晃地甩着手往前走去。
白嘉忆在他背后准备好了拇指和中指,小跑着上前一跳,把一个脑嘣送给了他,然后头都不回地拔腿就开溜。
田正国搓搓后脑勺,带上满面的灿烂,健步如飞地追了上去。
海风如歌,青山如谱,海鸥就是五线谱上的小音符。
山海间,两个小人儿在乐曲中嘻嘻闹闹。
闹累了,白嘉忆缓了下来,边走边突然提起:“从前经常听说防弹少年团‘初心不改’,没想到这四个字并不是传闻啊?”
自己的团队被夸,而且话还出自心上人之口,田正国背后的朵朵小花盛开:“怎么说?”
“就...这几天不仅从来没看到过你们耍大牌,还发现你们对工作人员们的态度很谦和,既谦和又温暖,甚至还要专门来拍感谢信,不是不忘初心是什么?”
除了最后一句“专门”,田正国全都承认。
他的嘴角都快挂上耳朵,稍显害羞地低头道:“谢谢。”
没从他口中听到谦辞,白嘉忆有点惊喜:“还以为你会说...咳咳,”她扯低声线,学着田正国谦虚时的模样,“‘哎一古,没有没有啦’之类的话。”
田正国笑得见牙不见眼,发自内心地说:“在你面前...我觉得我不用那么谦逊。”
言下之意:在你面前,我可以不必顾忌其它。
霎时间,白嘉忆脑海响起一阵脆铃,名为“金牛座慢热”的隔阂矮墙,顿时完全塌陷。
田正国望着她眼光里的透亮,差点就忘了此行的目的。
“等下我们找个地方,看会星星再回去吧?”他谨遵金南峻指导,把有心安排,包装成了无心提议。
他摸不准白嘉忆是否会应允,心里打起了鼓。
白嘉忆抬头望了望愈见明亮的漫天星河,又难持欣喜地看向他,点点头:“好啊。”
田正国内心烟花四起,显露在面上就成了粲笑。
他脚尖踩云,白嘉忆与他步调一致,终于从小山包上走到了坡度平缓的地方。
白嘉忆高兴极了,但她只以为自己是在为多了一个朋友而高兴。
田正国也一样愉悦,只不过情愫的种类与白嘉忆不同。
二人始终比肩,走着走着,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沉了下来。
颇有乐极生悲的意思。
他们突然发现前方的路与来时不大一样。
与其说是不大一样,不如说是......压根就没有了路。
眼前三面环水,来时的桥已经“凭空消失”,就连白色的海滩细沙都不见了一半,只剩他们脚下黑黢黢的礁石。
白嘉忆脑袋里一片懵:“桥呢?”
“不知道啊。”田正国与她如出一辙的傻眼,肯定句上用了疑问语气。
二人面面相觑四目相接,大眼瞪着小眼,瞳孔不住地颤抖。
海鸥嘎嘎地叫,仿佛是在嘲笑这两个傻小孩。
白嘉忆的脑仁迅速运转,耳边忽地响起了外出踩点时,经验老道的执行导演曾说的一段玩笑话:
这山啊,据说是当地一富豪的私人领地。最近这富豪家好像出了啥大事儿,岛都没来及关就卷铺盖跑了。
这要是谁晚上一不小心没看清路牌进去了,到点潮一涨,得!进岛关禁闭去吧!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哈哈哈!
还专门指着组里的几个小年轻:
你们晚上要是谁自个儿进去了,就在里头cos几个小时《鲁滨逊漂流记》去吧。
哦对了,记得掐准时间,万一睡过了退潮,还得再被关六个小时,哈哈哈!
执行导演当时指的,就是白嘉忆和田正国现在脚下的这座山包。
怪不得进来之前,白嘉忆会觉得有点眼熟呢。
但现在想起来已经晚了。
浪潮一阵阵地往岸上推,拍起的浪花打在二人脚边,海鸥依旧盘旋在上空笑个不停。
白嘉忆仰天长叹,此刻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田正国看到她绝望的神情,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怎...怎么了?”
“呵...呵呵...”白嘉忆望着天干笑,眼神失去了光泽。
田正国不知所措:“你怎么了?”
白嘉忆小声喃喃:“鲁滨逊...”
“鲁滨逊?”
“cos鲁滨逊吧,哈哈...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
“涨潮,没桥,完了(liao)。”白嘉忆用三个词,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现状,顺便还押了个韵。
“啊,原来是涨潮了啊。”田正国边说边往后摸着口袋,“我还以为是碰上什么邪事儿了呢,哈哈哈。”
白嘉忆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能说得这么轻松?”
田正国掏出手机冲她晃晃:“打电话求救不就好了?”
“...”这一刻,白嘉忆觉得自己可能要去医生那里看一下脑子了,“对哦。”
田正国看着手机,一小片光亮照着他的脸。
“...”他悠然的表情逐渐凝重,机械地转过头面对白嘉忆,颤抖的指尖指向屏幕左上角。
“怎么了?”
白嘉忆有种不祥的预感,凑上前一看,发现她的预感果然没错。
屏幕左上角,赫然显示着一个“Searching”。
“没信号哎...”田正国尴尬解释,“我用的是国际漫游,所以...”
欧胡岛上的国际信号本来就不太稳定,再一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信号直接没了。
“哎。”白嘉忆无奈叹气,掏出自己换了当地网卡的手机,感叹道,“果然‘会过日子’才是生存之道。”
挣得多花得爽的田正国,忽然感觉自己有被这句话冒犯到。
当地网卡虽然不至于像国际漫游一样惨,网络信号有是有,但也只是2g。
不过他们现在的诉求只是发条求救信息而已,有个2g就够了。
白嘉忆将要点开katalk时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盯着她手机的田正国。
田正国也看了看她,迅速理解了她的意思,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女孩子的聊天软件里,一般都藏着很多一眼可见的“小秘密”,比如什么备注啊、置顶啊之类的。
白嘉忆也一样。
比如她的置顶:四川辣娘,首尔甜爹,还有...我的兔子nim。
田正国表示理解。
白嘉忆打字手速极快,键盘音噼里啪啦地响,一小会儿就给她的“首尔甜爹”编辑好了求救消息,明了又详细。
[爹!]
[你闺女和田正国先生现在因为涨潮,被困在了一个私人岛屿,您能来救我一下吗?]
还附上了一条最为重要的当前位置。
消息迟迟发送不出去的小圈转啊转,转得白嘉忆眼晕,没一会就成了三个红色感叹号。
她不慌不忙,把三个红色感叹号消灭,手机高高地举在头顶寻着信号。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比桥消失还离奇的事情——
一直在田正国和白嘉忆头顶绕来绕去的一只海鸥,突然目指上了白嘉忆高高举起的手,然后二话不说,一个俯冲就飞了下来,叼起白嘉忆的手机调头就跑。
白嘉忆才刚听到翅膀扑腾的声音向她接近,立马就感觉到了手上一空,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只“小贼”。
田正国反应迅速,跳起来老高要去抓它,但它实在飞得太快了,一闭眼的功夫就飞起好几米高。
“呀呀呀!!!!”白嘉忆和田正国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手舞足蹈地大声呼喝着。
一片漆黑黑的夜空里,一只海鸥叼着手机,屏幕朝下,亮光照着下边,看起来特别像在给自己打灯探路,你说离不离奇?
白嘉忆声嘶力竭:“你——给——我——调——头!”
田正国大声疾呼:“呀——!你给我回来——!不然我就把你空运回釜山——!让我釜山的海鸥兄弟们收拾你——!”
这只小贼鸥哪听得懂人话啊,就算听得懂也懒得搭理他俩,耀武扬威地在他俩头顶兜了两圈。
小贼鸥咬合力挺强,就是脑子不太灵光,隔了好一会才发现嘴里叼得东西并不能吃。
然后便随地一“tui”,又给可怜的大海制造了一个有害垃圾。
真没公德心。
田正国和白嘉忆齐齐抱头痛喊:“呀!!!不行!!!”
被无情抛弃的手机垂直下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将亮着光的一面朝向了自己的主人。
那是白嘉忆见到她手机的一面。
然后手机就扑通一声掉入海面,结束了自己一年零三个月的生命。
落水技术满点,水花都没起多少。
这“祸”啊,它从来就不喜欢独个走道,非得弄个出双入对才行。
“呃啊啊啊啊啊!”
绝望的吼叫响彻小岛,却也传不到小岛外头。
这个私人岛屿四周,是一片死寂的安宁,唯一的求救工具死亡,二人就只能正式开始“荒岛求生”。
好好的一场甜酸暧昧剧,就这么被他俩演成了“孤岛灾难片”。
正常情况下,人类落难后会产生极大的恐慌,而落难恐慌一般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情绪愤慨,怨天怨地。
白嘉忆指着田正国的鼻子:“都是你!非要跑这来拍感谢视频!现在好了吧!”
田正国毫不示弱:“你不也默许了吗!”
“拍个三分钟视频!磨磨唧唧拍个七遍才过!你还好意思说我!”
“你又好到哪儿去!请问你刚才手举那么高是存心要喂海鸥吗!”
第二阶段:万念俱灰,自怨自艾。
白嘉忆抱腿蜷缩在地上,一脸的有气无力:“对不起...刚才话说重了...你千万别介意...那些都是不过脑子的气话...”
田正国精疲力竭:“没事...咱俩彼此彼此...我也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为什么不早点去治治我这猪脑子呢...为什么不早点想起来执行导演的提醒呢...”
“不怪你...都怪我...不应该跑这么远的...”田正国说着就要起身,“要不我先游回去,搬了救兵再过来救你。”
“你不知道涨潮的时候水有多急吗?”白嘉忆赶紧拉住他,目光哀哀,“还是别了。”
田正国蔫蔫地坐了回去。
第三阶段:沉着冷静,积极应对。
白嘉忆的脑细胞活了过来,掏出摄像机看了眼现在时间——22:36。
她随便捡了根树杈,开始蹲在地上写写画画,偶尔还转着眼睛思考一会儿。
田正国这边也冷静了下来,跟着她一起蹲下,一头雾水地看着地上的数字和汉字,好奇地问道:“你在写什么?”
“嘘——”白嘉忆认真专注,“我在算今天的农历日期呢。”
田正国噤声,双手作花托撑着脸。
看着白嘉忆的一头短发,被海风吹得有些潮湿,田正国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她。
好心办了坏事,起码还有个好心。
可他对白嘉忆,是“居心叵测,别有用心”。
层层叠加的心意和千层套路,居然弄巧成拙,成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被迫独处。
他觉得自己是“坏心”办了坏事,坏上加坏。
“对不起...”田正国低声呢喃,看着可怜巴巴的。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白嘉忆调侃了他一句,接着安慰道,“你刚都说了那么多遍‘对不起’了,不用再说啦。”
白嘉忆心大,刚才“第一阶段”说的气话,“第二阶段”说的丧气话,她全都没当回事。
“你看,”见田正国还是一蹶不振,白嘉忆赶紧拿胳膊撞撞他,用树杈指着地上,“我刚算了算日头,如果计算没出错,今天应该是农历的三月初八。我记得地理课上老师提到过涨潮退潮时间的规律,我根据我们进来的时间,按规矩拿经纬度粗略地计算了一下,今天的第二个涨潮时间,应该是下午七点前后,夏威夷涨潮退潮之间的间隔基本是四个小时左右,所以...”
田正国脑袋瓜灵光,一点就通,激动地说道:“那么现在离退潮,应该只剩半小时了!”
白嘉忆欣笑着点点头:“我这只是粗略计算,说不定实际上比这更快呢。因此可能只需要再等两个半小时不到,咱们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要咱们要被困到明天早上了呢!”
田正国兴奋说着的同时,一把搂住了白嘉忆的脖子。
动作都做完了,心跳加快的速度才慢慢跟了上来。
白嘉忆惊得一愣,田正国也被自己吓得不轻,赶紧缩了回来。
二人在那一刻里,同时嗅到了对方身上的淡淡香气,一个椰香四溢,一个海盐清新。
气氛突然尴尬了起来。
两个人望天的望天,望地的望地,反正就是不敢看对方一眼。
他们各自在对方的视野外,偷偷抚上了自己的左心口。
白嘉忆暗自吐槽:你瞎蹦跶什么劲儿啊?不就抱了一下吗?母胎Solo太久了吧你?
田正国兔眼珠子地震,慌乱安慰:幸亏幸亏,还好没抱太久,不然你非得跳出嗓子眼。
他还出现了一个危险的想法,觉得被困荒岛,似乎并不是件坏事。
但他很快就摇着头,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袋。
一阵海风微拂,似乎是在提醒二人:沉默的时间好像有点久了。
他们互相扭过头瞟了对方一眼,然后迅速移开。
田正国揪揪脸上的兔毛,还是一声不敢吭。
“哈哈哈!”
白嘉忆突发爆笑,惊得田正国赶紧回头。
“你笑什么?”
“哎一古我就是...细想了一下刚才发生在咱们身上的情况。”白嘉忆越说越发笑,“哈哈哈,你仔细想想,是不是都可以写进《奇人异闻录》了?”
田正国被她的笑声感染,不禁莞尔。
看着白嘉忆这副乐观模样,他又想起了从前,深深陷入白菜“坑”的那天。
高中时节,遇到“银杏椰子精”没过多久,田正国就从公司那里得知了一个“噩耗”——防弹少年团要去参加被戏称为“废品回收站”的生存赛《男女共学》了。
田正国心气不平,干起事来也消极怠工,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朴志旻约他一起去练习室,他也摇头拒绝了。
无所事事的他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偷偷抹泪,觉得他和他的团队,已经是一无所望了。
2014年的防弹少年团过得很惨,他们的师姐女团出事,公司替她们背上了巨额的债务。
而这些债务,不仅反映在了防弹少年团的日常开销上,还反映在了公司对他们的培养力度上。
舞蹈老师、声乐老师和经纪人接连被裁员,专辑的制作成本一砍再砍,就连他们拿到的伙食补贴,都减到少得可怜。
能不能在演艺这条路上走远还尚未可知,公司就已经快垮了。
《男女共学》,无非是压垮田正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重压重重袭来,田正国觉得自己快要扛不住了,涕泪横泗。
就在即将绝望之际,他赶紧抽回了理智,想让自己打起精神,不能继续让自己沉沦在消极之中。
因此他准备找点乐子转移注意力。
正好又想起了“银杏椰子精”合同上的“一棵白菜”,便抱着试试的心态,在Do Nets上搜索了起来。
一点进去,主播“一棵白菜”正在边打游戏,边和直播间里寥寥无几的观众对话。
看到有人进来,她还兴高采烈地说了声欢迎。
田正国发现,她游戏技术挺菜,但是嘴很能唠。
观众跟她说烦心事,她就一件一件头头是道地细细分析。
其中还提到了“绝境”二字。
田正国正好无处诉苦,就抱上说说也无妨的心态,悄悄在她的直播间里留下了第一条评论。
【偏食的兔子:一直身处绝境的话,是不是唯有苟活才是生存之道?】
“一棵白菜”当下立即反问:苟活?兔子nim似乎有点消沉啊。
随后她立即停下了手上的游戏。
善良如她,她竟突然开始专心帮兔子nim解决他的心病。
明明还只是“初见”,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她却像安慰多年好友一样,认认真真给田正国讲了一个书里的故事,书名叫《被椰子完成的梦想》。
故事讲到结尾,田正国已经泣不成声,动容地发出了一个“谢谢”。
“一棵白菜”甜甜地回了句不用谢,还告诉田正国:
其实人生从来都没有绝境,每个人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椰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田正国自行在脑海里为她添上了乐观的笑容。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田正国的心脏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人。
今日一见,果然和他的想象没有任何出入。
她告诉他的那句话,田正国也一直记到了现在。
“谢谢你。”
田正国目光闪烁,柔意万分。
“嗯?”白嘉忆愣了片刻,以为田正国在感谢她刚才算出了退潮时间,便焕然一笑,“没事。”
二人相视一笑。
田正国觉得,他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椰子了。
并且还下定了决心,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椰子从眼前溜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夜空,现在已经被层层薄云覆盖。
田正国此行的诉求——仰望星河,终究还是被这层云搅黄。
这大概就是老天对他“居心叵测”层层套路的惩罚吧?
田正国认了。
连看星星的消遣都被剥夺,白嘉忆和田正国除了拿树杈在地上画画,就没有任何其它可以消磨时间的方式了。
白嘉忆多了田正国这么一个“过命”的朋友,固然高兴。
但由于正直感作祟,她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
过于正直的人,就容易藏不住秘密。白嘉忆就是如此。
虽说她追的本命不是田正国,但名义上来说,她首先就是防弹少年团的粉丝阿米。
粉丝和爱豆成了私下的朋友关系,说起来多少都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不仅不会被理解,还会被人说成“私联”。
白嘉忆拿着树杈在地上划拉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个...”她难以启齿,却还是趁热打铁,“我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田正国看到她下沉的嘴角,听见她沮丧的语气,忽然觉得气氛有点凝重,甚至完全猜不到她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什么事?”
“我...我们...”白嘉忆吞吞吐吐,“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对吧?”
田正国点点头,又摇摇头,试图用调侃缓和气氛:“不,我是哥哥,比你大一岁的哥哥。”
白嘉忆免不了被他逗得笑意难藏,笑着白了他一眼,接着说:“我接下来说的事,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友谊。”
田正国心头一紧眉头一皱,脑内打起了军乐队的小鼓,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简单。
他也有猜白嘉忆会突袭对他告白,但可能性实在太小。
即使这样,他还是半含期待:“你说吧。”
“我...其实是...”白嘉忆浑身紧张,舔舔发干的嘴唇,越往下说声儿越小,“阿米...”
田正国心头那一小丢丢的期待,轻如羽毛地掉在了地上。
他叹一口气,轻轻一笑:“我知道。”
白嘉忆惊愕回头,眼睛睁得老圆,音量稍微放大:“我说我是阿米。”怕他没听清,又大声说了一遍,“阿——米——”
“我听得见。”田正国揉揉耳朵,向上弯着的嘴角宠溺又嫌弃,“我说我知道。”
白嘉忆的脸砰地一声变成了红富士,唰地站了起来:“啊?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田正国仰头看着她,转着眼睛思索了片刻:“Emm...声音吧?”见她的脸越变越红,田正国接着解释,“你去了那么多次签售会,还以为我会记不住吗?”
田正国撑着脑袋,眯起眼不满意地看着白嘉忆:“我可是记得,你每次让哥哥们签得都是你自己要求的名字,到我这就成了代签。”
白嘉忆去签售会的次数,确实多到数不胜数。
但她每次都会全副武装到牙齿,连眼睛都要拿框架眼镜遮着。
她根本没想到,田正国居然能记得那么清楚。
她不禁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满是惊慌的眼睛:“那其他防弹nim呢?他们应该不知道吧?”
田正国在和哥哥们商量独处计划的时候,就发现哥哥们也跟他一样,发现了白嘉忆的正体。
他一开始还觉得惊讶,后来一想,哥哥们都是万里挑一的绝顶聪明,怎么可能记不住白嘉忆的声音呢?
何况她的声音还如此特别。
尤其是金南峻。只去过一次签售会的粉丝,金南峻都能叫出对方姓甚名谁,更何况是去过无数次的白嘉忆。
田正国挤出一个惋惜的表情:“非常遗憾,他们也知道。”
白嘉忆不可置信地望着天摇了摇头:“我的天呐...完了...就为了来跟一次《Bon Voyage》,我要上Big Hit黑名单了,再也看不了演唱会、去不了签售了...”
田正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问:“为什么不能去了?我和哥哥们又不会因为这个数落你。”
白嘉忆唉声叹气:“你可能不知道,我这种行为摆在台面上,铁定要被人说是私生饭,私生饭被公司逮到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她焦躁到抓耳挠腮,在田正国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完了完了...”
“我和哥哥们,可不觉得你是私生饭。”田正国笑笑,“你一没侵犯过我们的隐私,二没未经允许留我们的联系方式,三没打扰过我们的私生活,怎么就成私生饭了?”又补上一句,“你和我们之间,就是很健康的爱豆粉丝关系啊。”
白嘉忆抱着脑袋:“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你对我有‘友人滤镜’而已!”
看着她着急上火不知所措的模样,田正国满眼的无奈和宠溺:“哥哥们也跟我是一样的想法啊。”
“...”白嘉忆稍显不信,“真的吗?”
田正国笃定点头:“真的。”
如果说田正国是此次《Bon Voyage》的收获之一,那田正国刚才的那番话,一定是白嘉忆此行最大的收获。
白嘉忆为了不打扰到防弹,默默遵守着作为阿米的规则和底线。防弹们为了不让她尴尬,静静守护着属于各自的一方净土。
防弹少年团和阿米之间,就是这样双向的爱。
白嘉忆感动到五官扭曲,看着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田正国瘪嘴颔首,小眉头一皱,摆出一个无语的嫌弃:“好了好了,别假哭了,好难看的。”
高兴都来不及,白嘉忆才哭不出来呢。
她顿时恢复了正常,咧嘴笑笑:“你才难看呢。”
然后就开始在海滩上蹦蹦哒哒,看起来欢欣得很。
受到了白嘉忆的启发,也接收到了白嘉忆敢于说出秘密的勇气,田正国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我也有事情要跟你坦白。”
不管是出于接收到勇气,还是出于一时的冲动,田正国都想立刻说出来。
白嘉忆的蹦跶戛然而止,大步流星朝他走过来:“嗯,什么事啊?”
田正国的眸子瞪得溜圆,眼仁乱颤,微薄的嘴唇动了几下,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深吸一口气,咸湿的海风灌进他的鼻腔,他正在努力让自己静下心。
权当自己是喝醉了!他以海风壮胆,醉在了夜空下的海盐味道里。
田正国的肺吸气吸到生疼,肩膀耸起老高。
白嘉忆学着他,滑稽地跟他一起吸气,等待着他的坦白。
田正国正准备一鼓作气,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高声呼喊——
“闺——女——”
白嘉忆眼睛一亮,转头速度似火箭。
“一鼓作气”接下来一句是“再而衰”,但田正国已经直接跳到了“三而竭”的阶段。
他泻下了气,幽怨地转身朝向声音的来处。
白浩朗打头,正划着皮划艇朝他们前进。
白嘉忆一时将田正国要说的事,全部抛之脑后,兴奋地朝皮划艇招着手:“老爸——”
而皮划艇上另外的几个乘客,就是田正国的几个哥哥。
“正国啊——”几个哥哥幅度超大地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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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想卡在果子说“我也有事情跟你坦白”这里,但我是作者的同时也是读者,知道卡文的话你们心里会痒痒,所以提前把下一章开头放了出来......
我都这么为你们着想了,你们下一章可千万别抛弃我啊QAQ
还有很多故事没讲完呢QAQ
下章预告:岳父看女婿,越看越哪哪不顺眼
白浩朗(圈住白嘉忆):我养的白菜!再好的猪都不给拱!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夏威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