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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会往前走
依旧年轻的他们憧憬着明天的美好,看不清未来的变数,以为只要拥有两颗紧密贴合的心就能拥抱每一个明天,走过爱情长跑进入幸福婚姻而不是一步步走向别离。
陆晋松看似与他们在一条战线上,实际心与永馨的母亲紧密相连,来之前他的妻子动用了一些关系调出了陈九山的病历,对于较为严重的病历一份又一份地和丈夫解读,她的神情逐渐凝重,手指将怀里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白大褂儿揉得皱了起来。
陈九山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用“不太好”来形容了,永馨妈妈的笔尖抵在了陈九山的胃镜和肠镜画面上,蹙眉看向丈夫,一字一顿地说着:“虽然我不是消化科的医生,但是这么多年来,我很少见到这么糟糕的影像图,他今年只有26岁,我们的女儿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
陆晋松对于医学不是十分了解,凑近了问妻子正常的胃肠道内部应该是什么样的结构,她弯腰从抽屉底层抽出一本落灰的彩绘图,不在意地拍了几下上面的灰,用手指飞快地翻着,然后送到丈夫的视线下方。
陆晋松往上推了推眼镜,手撑着腰凑近了听妻子解读,眉头也逐渐紧蹙,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沉思,末了还感叹了一下:“可怜的孩子。”
再之后她将书翻到了浅表性胃炎的部分,对丈夫陈述着自己有职业病,自己的胃内部大概是这样的,接着她将视线又飘回电脑屏幕,用手指敲着液晶屏幕,用指腹在屏幕上划圈,数着目光可见的溃疡点,特别是在靠近血管的位置反复划圈。
“这儿、这儿......随时都有可能出血,他的溃疡都太深了,痊愈的可能几乎为零,手术治疗意义不大,溃疡点比较分散,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把整段肠子都切了,就算把小肠大部分切除,还要面临短肠综合征,你要是想知道具体的,我给胃肠外科的同事打个电话让同事解释给你听。”
陆晋松很少蹙眉,但是当妻子将未来女婿的病情详细解读之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和眉心,迟疑了一下继续问着:“所以你反对不是因为他是盲人?”
“不全是吧,这绝不是我职业病,只是这样的情况实在过于糟糕了一点,消化吸收功能不好身体营养跟不上,后期还会有一系列的问题。那个孩子我密切接触过,实际上我很喜欢这孩子,只是作为母亲要对女儿更偏袒一些,我不太想女儿一直照顾别人,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陆晋松的手搭在了妻子的肩膀上,视线扫过电脑屏幕,不忍地答应了妻子会想办法拆开他们,但是他决定用时间战略熬干女儿的耐心,如果真如妻子所说会频繁出血,那么可能等不到他们声色俱厉地禁止他们结婚,问题就会被摆在台面上来。
他们的女儿他们最为了解,当年满心期待地要和母亲一样学医,实际上对于生死这一关看得一点也不开,她不适合这样动荡不安的生活,只适合一个健康的、可以依靠、家室也不会太差的普通小伙子。
奔走在治病救人一线的女医生性子变得越来越急,从看到问题到作出决策的时间越来越短,让孩子的父亲来处理这件事也是他们夫妻间的默契,她害怕自己情急之下伤害了那个孩子的心。
“所以,晋松,这件事交给你了。”她又不忍地抓了抓白大褂,疲惫不堪地闭了闭眼,连续值班的她眼底的青黑色十分明显,眼角也布满了细纹,抓起车钥匙将一直抱在怀里的白大褂儿整齐地放在了衣柜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丢下一句她先回家补觉了就迈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医院。
陆晋松目送妻子的背影搓了搓冬天有些干的手,沙沙的声响弄得他心烦意乱,知道妻子患上职业病之后他总是努力将一日三餐随时准备好,见缝插针地送去让她吃完再忙工作,但毕竟妻子的胃病并不严重,也没有影响到正常生活,那孩子的肠胃和扎了很多洞的气球又有什么区别呢?
夫妻本是并蒂莲,同心同行,连带着陆晋松也心疼起那个孩子,在病房的走廊上来回踱步,斟酌着词句,又隔着帘子听了一会儿他们的悄悄话,终是决定先给颗蜜枣鼓励他积极配合治疗顺利出院,后面的事情慢慢解决。
这一对年轻人不知道已经开始上了岁数的父母在背后布下天罗地网只为了牺牲陈九山换来永馨的解脱,不知道那因爱生出的方案未来会让陈九山痛不欲生。
由善意的谎言交织而成的骗局将他们送入了阵中,现在他们都站在迷宫的起点,那漫长岁月时光编织出了新的道路,路的尽头,只会有一个人,而那个人只能是陆永馨。
永馨的父亲离开后病房里的气氛看上去依旧非常活跃,永馨不停地找着小笑话读给陈九山听,他也配合地笑着,虚无的“视线”因为巧合落在了永馨的身上,光投射在他的脸颊上,有些许的不真实。
他的病床靠窗,雪早已停了,天空已经放晴,阳光暖洋洋地照射在他的身上,但却照不进他的心,仔细回味永馨父亲的话,怎么细品下来有些怪异。
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他的神色沉了下来,而永馨则正好将他的落寞收至眼中,转过身去坐在他旁边,抱稳他清瘦的身子,将下巴搭在他肩上问他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看上去不太开心。
九山靠在她怀中轻轻地摇摇头,将想要问自己身体具体是什么状况的心沉了下去,有些事情装作不知道也挺好,知道的清楚了就不能没有障碍地走下去了吧。
“学长,怎么了?告诉我好不好?你心里有事别憋着。”她有些焦急地看他变得突然有些沮丧,想起他说心情不好的时候肠胃会不舒服,所以轻轻地帮他打圈按揉着,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小馨,叔叔他好像不是很满意我,我觉得他们同意的怪怪的,嗯...让我们现在不许结婚。”满目的委屈终于在小馨更紧地抱稳他之后遮掩不住,像是受了委屈的猫儿那样求安慰。
永馨心里一阵抽痛,手顿了一下又继续帮他安抚肠胃,收敛了情绪耐心地哄病中的学长:“那不是没说一定不行嘛,学长你要努力养好身体,赚更多的钱,让他们不得不同意不就好了,我爸爸妈妈很宠我的。”
“嗯,做你的小猪猪。”幼稚精上身的陈九山就差哭唧唧钻进她怀里蹭一蹭,还委屈巴巴地哼唧了一下胃疼。
她就一直小心地将他的腹部护在温热的掌心之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不确定地问着:“学长你是不是想知道之前的检查结果,我回去换件衣服拿给你好不好?”
她抱着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点了点头让她记得洗香香再来,在医院里有医生也有护士自己没事的,那表情委屈极了,似乎不想让她走又没说出来,频繁地眨着无神的眼睛,直到她俯身亲吻他的眼皮才平息下翻涌的心。
“等我,你睡一觉,醒来的时候我就回来了,不管路多么难走,你只要肯走我就一直做你的眼,学长,我爱你。”
九山被猝不及防地表白红晕由脸颊蔓延至脖颈,似乎极不情愿地露出了笑容,两个好看的酒窝被她戳了一下,她又隔着被子抱了他一下才裹紧羽绒服快步离开。
他并不想睡,恰巧旁边的病人家属在聊天,他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插上几句,一看也是闲不住的,好在他从不会冷场,他们相谈甚欢,后来他们看他撑着辛苦还帮他摇高了病床靠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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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女朋友挺漂亮......”
“嘿嘿,对呀,我家小馨又可爱又漂亮。”
“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就发烧又腹泻脱水有点严重,自家小媳妇儿睡太死了,喊她也听不见。”
“好好保重身体呀,年纪轻轻就经常跑医院作为父母很难同意婚事。”
“我知道,之前手术失败失明了心里不太痛快,折腾成这样的,慢慢来嘛,至少还年轻呀。”
永馨赶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他们的对话,敲了下门过去,一看陈九山神采奕奕地跟他们聊天,小跑过去扑进他怀里问他自己的沐浴露味道好不好闻,背后传来叔叔阿姨们的感叹:“丫头化了妆更好看了,小伙子有福气。”
小馨在不工作的时候还是容易害羞的,眼睛一闭更深地钻进陈九山怀里,小声嘟囔着:“学长,你摸摸看我漂亮吗?”
“我不要,蹭一手粉,小馨不管怎么样都漂亮。”帘子被拉上了,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欢声笑语的似乎不在意那糟糕的身体可能发生的未来,医生查房的时候也说他心态真好,看上去倒不像病人,都可以宣布出院了。
当然他并不能出院,还要再观察治疗几天,他没有再要求提前出院,安心地留在他不喜欢的医院里,有些地方有了爱的那个人也会变成喜欢的地方。
永馨牵着他的手指一张检查单一张检查单的“看”,她说母亲一定也会这样为父亲解读,他们要认清共同敌人的目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详细地用尽量容易理解的词汇告诉他自己身体状况多么糟糕,不可以再任性了,要好好地照顾自己,时刻注意。
九山小鸡啄米似地疯狂点头,又往她怀里靠了靠,此时探头被撤了,他的一只手终于恢复自由,拽着永馨的衣摆小声嘟囔再也不想吃冷面包了,问饲养员妈妈可不可以做好吃的养小猪?
有些人,越想让他们分离就越像断藕,即便分开还连着丝,心已经长在了一起又如何能让他们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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