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观音剑

　　免不了会死人的戏？

　　陆小凤张张口，正准备拒绝，却忽地看到女人裙摆下露出一点鞋面。

　　那是一种很少见的大红色，非常鲜艳，一般只有新娘子才会穿用，而在此前，他已经见过好几次这样红的鞋子，也恰巧在找这样的红鞋子。

　　于是陆小凤话锋一转，道：“敢问姑娘的鞋子上，可是绣着一只猫头鹰？”

　　他当然没有盯着女人的脚看，而是抬着头，眼睛很亮地直视着。

　　虽然语气是在询问，但实际上，陆小凤已有了自己的判断。

　　公孙兰笑了，但在这样寂静的夜里，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很明显，她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像是真的无知少女在探寻，“那陆公子要亲自看一看么？”

　　她把架在陆小凤脸前的剑收了回来，又轻轻抬起一只脚，在夜风中左右晃动。

　　可羊城七月的夜风太温柔了，只是一遍遍抚过她的衣摆，没露出半点鞋面来。

　　于是公孙兰又提起一边的裙摆，一点又一点。

　　陆小凤按住了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公孙姑娘，不必了。”

　　公孙兰目光幽幽，“陆小凤，你果然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陆小凤松开手道：“若我真是个聪明人，刚才就不会用手接姑娘的剑了。”

　　公孙兰道：“哦？”

　　陆小凤道：“因为我已知道你是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那又怎么会不怕你的毒？”

　　公孙兰又笑了：“看来你已见过蛇王那老头子了？”

　　陆小凤点点头：“没错。”

　　公孙兰又问：“那你也应该清楚我们之间宿怨很深。”

　　深到若是蛇王要在羊城找一个合适的替罪羊，只会想到她一人。

　　陆小凤的脸冷下来：“你杀了他的老婆孩子，这已不是可以用宿怨很深可以解释的事情。”

　　他一直是个相当英俊的男人，此时此刻他的眼睛更是亮得出奇，因为他实在是个非常在乎朋友的人，而蛇王就是他的朋友，朋友的妻儿被人杀死，他怎能不愤怒呢？

　　公孙兰却依然很冷静，“我杀人从来不分是什么人，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就算是蛇王的老婆孩子，在我这里也是杀了便杀了，他若要来寻仇，那便来，什么时候江湖也需要讲究这些了？”

　　“更何况，蛇王的那些兄弟们就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吗？你的朋友西门吹雪从来不杀人吗？”

　　陆小凤怔住，西门当然是会杀人的剑客，可他杀的都是作恶的人，这本没有什么——但是，公孙大娘的意思他也明白，他们都是江湖人，既非军队也非官府，本就没有杀人的权利，那杀的是什么人有那么重要吗？

　　侠以武乱禁，莫过于此。

　　陆小凤不再说话。

　　公孙兰满意了，便继续道：“若我现在叫你不要参与此事，应当是已经晚了。”

　　毕竟陆小凤和蛇王的见面，就已经说明很多事情了。

　　“但我也绝不会就这样替人背黑锅。”

　　“因此，我才来这里找你。”

　　陆小凤还是没有回答。

　　公孙兰微微蹙眉，很快便明白她的嫌疑在陆小凤这里或许还未洗清。

　　“陆小凤！你是否真的认为我是那绣花大盗？”

　　陆小凤摇摇头：“在见你之前，我确有怀疑，但现在，我觉得不会是你。”

　　公孙兰好奇道：“为什么？”

　　陆小凤笑了笑：“因为像你这样会乔装易容的漂亮女人，是犯不着戴着胡子穿上绣花鞋在外面绣花的，你只需要在每次出手前换一张脸，便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找到你。”

　　公孙兰问：“即便是你也不能？”

　　陆小凤淡淡道：“或许能，也或许不能，谁又能对这种事情做出保证？”

　　公孙兰莞尔道：“确实，我都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在易容方面很有名气的朋友，若是你能认出他，或许也能认出我。”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的易容术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至今都很少有人能真正抓到他，而陆小凤作为他的朋友，又怎会不熟悉这种手段？

　　说到这里，她忽地话锋一转，“那不知陆公子可愿替我去查一查，是谁想将这些嫁祸于我？”

　　陆小凤道：“那自然是真的绣花大盗了。”

　　只有真的绣花大盗，才会想将他引入歧途，让公孙大娘蒙受不白之冤。

　　不过，红鞋子和公孙大娘又有何特殊之处，才让幕后凶手这么想除掉她？

　　“很好。”公孙大娘嫣然，“那我便附赠陆公子一个消息。”

　　陆小凤道：“请讲。”

　　公孙兰道：“绣花大盗不会是女人，他一定是一个男人。”

　　陆小凤皱起眉：“什么意思？”

　　公孙兰依旧在笑，但她的笑里已沁出冷意，在这夏日的夜里竟然叫陆小凤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因为只有他是个男人，叫你杀了我这件事才能算得上一箭双雕！”[1]

　　因为他不仅愚弄了陆小凤，还把红鞋子的财产真真切切弄到了手！

　　陆小凤问道：“何出此言？”

　　但是她依旧不愿叫陆小凤知道红鞋子里的事，便只是说：“因为只有足够英俊的厉害男人，才能哄得我家姐妹心甘情愿为他背叛了我——”

　　于是陆小凤便明白了，公孙大娘来找他究竟所谓何事。

　　果然，在他和公孙兰确认过西园之约的纸条后，她便很痛快地承认自己需要陆小凤为她找出组织里的奸细，当然，最重要的不是奸细究竟是何人，而是要找到奸细和外人勾结的证据。

　　陆小凤思虑再三后，同意和公孙兰演这样一场戏，只是时间和地点，都需要等今晚之后再决定。

　　“今晚有什么特殊？”公孙兰有些不满。

　　“因为我要去试试，王府宝库是否真的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2]

　　公孙兰看着他那双依然很明亮的眼睛，忽地明白了为什么她的姐妹中有这么多人无法放下，即便她们都很清楚像陆小凤这样的男人绝不会停在任何女人身边，也依旧飞蛾扑火般跟着他。

　　她忽然有些心软了：“或许你能飞得进去，但你一定躲不开一个人。”

　　陆小凤问道：“谁？”

　　公孙兰眨了眨眼，道：“叶孤城。”

　　公孙兰离开后，陆小凤一直在思考叶孤城的问题。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叶孤城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西门吹雪一年四季几乎都待在他的万梅山庄，总会给人一种奇特的错觉，就是叶孤城也会待在他的白云城。

　　但事实就是，叶孤城确实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并非海外仙岛的五羊城，甚至他就住在平南王府之中。

　　那么绣花大盗进入王府宝库的那一日，叶孤城是否同样在场？若是在场，他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陆小凤并非不信任朋友的实力，但是比起叶孤城，他们又的确差了很多，即便是现在，他也想不出这世上有谁能躲过叶孤城的剑——

　　而绣花大盗，也一定不能。

　　所以，今夜这一趟，他是必须要去了。

　　即便他在赶走薛冰的那刻起就没有怀疑过这件事，但那时的他确实没有此时此刻的迫切。

　　——他已见过西门吹雪的剑，又怎能不想见叶孤城的剑？

　　夜更深，月更亮，陆小凤也已走到了平南王府墙外。

　　他深吸了一口气，动作轻巧地掠过几座屋顶，而后，看到了一个白衣的男人。

　　白衣男人提着剑，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

　　正是叶孤城。

　　叶孤城已在平南王府住了很久。

　　他和平南王之间的合作已定，但显然，平南王并不信任江湖人士，因此即便快到约定的日期，叶孤城还是需要呆在这里。

　　用的理由是教导他新收的徒弟，也就是平南王世子。

　　但叶孤城和世子至今也只见过寥寥数面，甚至绝大多数时候，世子还戴着不适宜习武的人皮面具。

　　不过叶孤城并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达成目的，其余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抛在脑后。

　　因此他在平南王府也只是和在白云城一样，日复一日的练剑，直至那一天的到来。

　　他并非王府管家，也不负责王府内的任何事务，若说之前江重威在时，他与江重威还偶尔讲过几句话，那么自从江重威被刺成瞎子，王府管家换人后，他便很少同新人讲话。

　　但金九龄却带来了一个妙人。

　　那是一个会令所有人都忍不住钦佩的人。

　　他站在王府的花园中时，便连花园里的风也似乎比外面更温柔一些。

　　叶孤城看着他和从偏门走出的平南王世子相谈甚欢，而后又引出他的朋友。

　　世子的眼睛里满是好奇：“陆小凤当真那么有趣？”

　　花满楼温柔地微笑道：“陆小凤当真那么有趣。”

　　同样和陆小凤是朋友的金九龄在旁附和。

　　叶孤城不由得也升起好奇心。

　　木道人、花满楼、金九龄，还有他没见过的西门吹雪，这些人都是陆小凤的朋友……能和这些人做朋友，陆小凤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也加入了谈话。

　　夜，深了。

　　叶孤城又在练剑。

　　但今天，他已不再是一个人练剑。

　　他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或许会被他杀死，又或许能从他剑下逃脱的人。

　　于是他刺出了一剑。

　　剑光闪动，而后被眼前的男人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

　　他的剑向前不了一分，眼前的男人也无法再后退哪怕一步。

　　叶孤城看了许久，才说出他的名字。

　　“陆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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