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系夫君追妻记[聊斋]

　　两人齐刷刷看向当事者。

　　杜仲的筷子在每盘菜的盘缘边轻点，不知夹什么好。他偷偷将视线，转到棣棠身上，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今天的排骨汤格外美味，棣棠忍不住连喝了两碗，她慢下碗，夹了一块鱼，意犹未尽。

　　突然，眼皮底下冒出一碗盛满的汤，“师姐，没关系，还有。”

　　棣棠被他冷不丁的一句“师姐”吓了一跳，手上一颤，还没进嘴的鱼肉滚落到地上。

　　杜仲趁她愣神的空当，将自己的排骨汤尽数搬到她桌上，露出微笑，“多吃点。”

　　“你干嘛？”棣棠手僵在空中，有点尴尬，这人转性了？昨天晚上莫名其妙送她那么多花蜜，今天又突然叫她师姐，以前不是不愿意叫吗？

　　棣棠正在琢磨呢，一边传来巨响，墨河激动拍桌子，“太棒了！”他拉着目瞪口呆的平阳，“怎么样，师兄，我没说错吧！”他赢了之后，有些得意，眉毛都不住挑高，“我下个月的衣服，全靠师兄你了，得罪，得罪。”

　　平阳输的不服，“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叫？”

　　“嘿嘿。”墨河指着棣棠，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师兄，你发现没有，今日师姐没有遮面啊，她那么美，哪是杜仲师弟能招架的住的啊！况且这两人年纪相仿，他不动心都说不过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的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玉鼎真人的耳里，他啪地一下，将筷子摔在桌上，脸一下就黑了。

　　刚刚杜仲给棣棠送汤的举动，可是一个也不差的进了他的法眼，他没有墨河年轻的毛躁，但看见这一幕，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怒火。杜仲这小子脾性那么不好，今日突然对棣棠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含辛茹苦把棣棠捧在手里养那么多年，这癞蛤蟆却想来吃天鹅肉！

　　这饭吃不下了，他一声令下，“都差不多了，滚去练功！”

　　“啊？”众弟子一阵哀嚎，这饭才吃到一半，还没饱呢！可怜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师父是因为这事儿生气。

　　杜仲并不在意有没有吃饱，但脸上还是一沉，练功的地方，几乎见不到棣棠。

　　“杜仲，你过来。”玉鼎真人黑着脸，要不是凝华在一旁扯着，他非教训这小子一顿不可。

　　自从知道棣棠就是儿时喜欢的姑娘，杜仲对金霞洞的一切都有改观，玉鼎真人唤，他不再作出什么怪态。他是棣棠的父亲，自然值得尊重，杜仲因此，连叫他是都添了几分亲昵。“师父，找我何事。”

　　玉鼎真人的心情可和他是天差地别，说话没有感情，“从今天起，你负责打扫金霞洞，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随便出山。什么时候练够基本功，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啊？”司茗在这里与杜仲最亲，故而一直跟在他后面，听到玉鼎真人这样派遣，有些为他不值，他家公子从生下来，就没做过什么伺候人的活，更别说打扫了。

　　“师父，我替师兄去吧，按辈分我最小，这些都应该我做。”

　　“你？”玉鼎真人站起来，语气更差了，“你打扫的还不够？早在他之上了。”他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杜仲赶不上自己家的下人。

　　凝华瞪着他，她晓得自己丈夫这么做的一切，都是在吃杜仲的醋。以往的弟子都是因为敬他才爱护棣棠，而杜仲显然不是。她支走司茗，免得他也被连累，“司茗，你快去练功吧。”

　　其实来这几日，杜仲也就去练了一两天的功，一是他懒散惯了觉得练功枯燥无趣，二是玉鼎真人多半自己在研读经书没工夫管弟子，三是入门的法诀实在是太简单了点，只花了半日他就学会了。

　　不要他去练功，那就不去练功。反正只要玉鼎真人开心，棣棠也会开心。

　　“好。”

　　杜仲答应，让棣棠惊讶不小，她倒想看看，这人是真答应，还是暗地里憋着其他坏。

　　*

　　静谧深林间，闪过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前者的脚步骤停。

　　“别跟着我了。”

　　身后尾随她的那抹白影顿住，迟疑要不要走上去。

　　清蔓语气冰冷，“我不会原谅你的，她更不会。”

　　“清蔓姑娘，我……对不起，我就是想来弥补当年犯下的错事。”后者神色抱歉，定在那里。

　　“谁还记得你，她不记得你了，你就算见到她又能干嘛呢？跟她说起那等伤心事儿？让她重新回到痛苦之中，把她这一辈子也毁了。”清蔓回身，眼神凌厉，像寒冰一样。

　　“我，我想在她身边保护她。”那人说的话，越来越没有底气。

　　清蔓嗤笑，满含讽刺与恨意，“她现在活得好好的，不需要你。”

　　“况且，她身在仙门世家，住的是仙府，机关重重，结界重重，你一个鬼身还想进去？”

　　清蔓说的不错，她身为一只狐狸，每次去金霞洞，都被四周散发的纯净仙气，震慑的她毛发直立。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不被外人发现，必须极尽收敛妖气。

　　这些年，她法术精进远超他，依旧不敢在这里造次，何况他？“自不量力。”

　　她恨道，“你走，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那你呢？你每次出现在这里，不也是坐立难安，如履薄冰？”

　　“启安，我感激你救过我，但是，这并不代表，棠棠她能原谅你。”

　　当年要不是启安被杜仲发现在棣棠的府里，棣棠全家也不会遭受灭门之祸，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启安停在那儿，不肯离去，他不仅想看看今世的棣棠过得如何，也担心清蔓的安全。

　　“我就是……”他有些难以启齿。毕竟担心，他不配。

　　“她现在很好，所有人都对她很好，不要妄想来打扰她的生活了。”清蔓一顿，语气加重，“对，我的意思是，你最好连远远看她一眼的想法都不要有。”

　　她起身飞走，或许是话说的太重，后者没有再跟过来。

　　说起来，她有半个月没有看过棣棠了。她绕到玉泉山后的时候，小人正在那里喝东西，这一世的她，很贪吃。所以，她才会这么容易被骗去吃凤仙透骨草的花蜜。

　　“清蔓姐姐，你终于来了。”棣棠再见到她，忍不住扑上去。

　　她脸上围着的薄纱摘了，清蔓神色一顿，马上又浮出笑意。

　　“对呀，好想你啊。”

　　“最近去哪里玩了，可有遇到什么新奇的事儿。”棣棠从小没出过什么山门，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以前总是缠着娘亲讲，后来娘亲讲的事情听腻，就不爱听了。幸亏认识了清蔓，否则她要闷死了，天天对着十几个清一色的师兄弟，有什么好玩的。相反，有个姐妹相陪，她可开心了。

　　“有啊。不过这不重要啊，重点是你脸好啦！”

　　“对啊。”棣脸上棠一会笑，一会闪过一丝厌恶，“最近我多了两个师弟，一个叫杜仲，一个叫司茗。”

　　清蔓假笑着，这些她都知道，不然怎么会特意让她喝凤仙透骨草的花蜜，为的就是不要让杜仲看见她的脸。三生三世了，棣棠的命里还是逃不过要遇上杜仲。她以为，棣棠晚一刻露真容，就晚一刻和杜仲有羁绊，但这显然是下策。

　　“我很讨厌那个杜仲。”棣棠手中玩弄着衣袖，仿佛把它当成了杜仲，狠狠地扯着，“这人很没礼貌，很高傲，我看见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她手上一停，“但是，有次他碰到我在吃凤仙透骨草花蜜，告诉我不要吃太多，会毁容的。”

　　她拉着清蔓的手，想到惊奇之处，有些激动，“然后我将信将疑，就试了试，我的脸就真的好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清蔓笑得没有灵魂，“那……那你现在还讨厌他嘛？”

　　“讨厌，很讨厌。这就是奇怪之处，他明明帮了我，我心里却没有想感谢他，并且依旧喜欢不起来。”

　　她放开清蔓的手，双手在彼此的指缝间来回绕。“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清蔓的心中一舒，“没有什么不好的，有的人和有的人之间就是天生八字不合，或许你跟那个杜仲就是这种关系。你要是不喜欢，以后离他远一点就好了。”

　　“可是我……收了他好多礼物。”那几百瓶花蜜，还躺在她的玉琼阁里呢！

　　“礼物？”

　　“对啊，就是这个。”棣棠把刚刚喝的瓶子递给清蔓。

　　“好像是挺香的。怪不得你喜欢。”清蔓一嗅，满不在意一笑，“不过，这个小儿科嘛！我知道是什么花蜜！”

　　“你知道？”

　　“对呀，我可有个狐狸鼻子。”清蔓放下瓶子，棣棠与杜仲的一切联系，她都要断掉。

　　尽管这一世，他与棣棠还没有什么恩怨，但这个人，他不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

　　“司茗，怎么回事？”

　　杜仲一身灰头土脸回到屋子，发现昨日送给棣棠的几百瓶花蜜又回来了。他打扫完金霞洞，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了，没想到回来的惊喜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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