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系皇后

　　羿思离去之后，李斯胤如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害他，怀着重重思绪，这一晚睡得不好。他难道表现的还不够不争不取吗？

　　他忘了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作为一个皇帝，不论做什么都会有人说不对。仅仅是“皇帝”这两个字，就会让他站在生死浪尖口上。

　　第二天晚上羿思再次来了他殿里，如昨晚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李斯胤很想开口问一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祥安宫那里没有人发现她每晚消失，凌龙宫里也没有任何人发现她潜入。

　　要知道，自从有了行刺之事发生，凌龙宫的守卫又加了原来的两倍数。日夜交替紧密，来回巡逻的时间也缩短了三倍，甚至凌龙宫门口的侍卫也改为了五拨，里面的宫人也增加了一倍。

　　这样森严的布置，她一个小女子竟然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来去自如，若说没有点武功傍身那是决然不信的。这得绕过多少层啊……

　　最终他还是没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在人家不主动说的情况下，又何必去问了碰一鼻子灰。

　　羿思告诉他，他的安神药里确实掺杂了毒药，只是这毒本身就稀罕，没人能看出，而且分量小得过分，短时间内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李斯胤不信邪，问：“那时间长了会怎样？”

　　羿思耸了耸肩：“会死啊。”

　　“不过我昨儿去查了下，你再喝个十天都不会有问题。”

　　李斯胤咂舌：“你怎么这么肯定？”

　　羿思一笑：“因为我对它很了解。是莫国蓝狄组织流出来的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只有中过这个毒的人才能闻到其味道。配方钻研的十分巧妙，效果也是令人称赞，若是用的多，三天便开始缓慢见效，若是用的少，十天后才会慢慢显露药效。”

　　只知是毒，定是让人死的，对于过程李斯胤还是不解：“效果是什么？”

　　“痴呆，手脚抽搐，肌肉萎缩，最后整个人的表皮缩成一个小猴子形状，就死了。”羿思说的淡淡的，“你还是不要再喝下去了，本来就不聪明。”

　　李斯胤：“……”

　　羿思接着道：“这毒有个名字，叫猴儿美，好听吗？”

　　李斯胤：“……”

　　羿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乖，别多想，明早醒了记得自己去问问御医什么的，查一查，我相信你可以的，等你好消息，明晚见！”

　　李斯胤：“……”

　　他怎么从一个小姑娘嘴里愣是听出了几十岁老人那苦口婆心的味道。

　　羿思说完就溜，李斯胤哪能容得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伸手拉住她。

　　然后看着她转身回头看他，脸都气绿了，他立马松了手，眼睛盯在她脖子上的一根细细的红绳，这才发现他刚刚拉住的不是衣领，而是——扯开衣领下肚兜的绳，急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我？”

　　“不是，朕……不是故意的。”他慌忙改口。

　　不知为何，羿思的脸色转晴了些许，“怎么连自称都忘了，还是不是个皇帝了？”

　　李斯胤提起这事就来了气，“又不是我想当皇帝的！”

　　羿思勾起嘴角：“哦？愿闻其详。”

　　“天知道那天我居然被母后打晕了，一觉睡醒我就在龙椅上了，还是在登基大典上的那种！下面文武百官站得齐刷刷的，我真该庆幸一下当时睡醒没流口水！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那种睁眼就看见自己坐在最高处的恐慌？？？”

　　说起这个话题，似乎李斯胤有诉不完的苦水，气得连“朕”字也懒得用了。

　　“那也没办法不是。先帝就你这一个孩子，你不做皇帝谁做？”羿思心底竟然生出了一丝庆幸，幸好如此，才让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也是。”李斯胤“唉”了一声，“当时我还想跑来着，连夜就出了宫。”回想起上辈子的事情，居然还是有点当初冲动的感觉。

　　若不是他重活一世，是从登基那刻开始的，他定会再次逃跑。

　　“你从小娇生惯养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出宫能去哪儿，还是心底已经有了去处？”羿思对于这点是抱有怀疑态度的，一个不怎么出宫的太子，怎么会有想逃离皇宫的想法，理应当顺其自然活得舒畅，一生不识人间疾苦。

　　心底已经有了去处么……皇帝是不能娶山野女子的，但普通人可以。
　　他有想去找的人，只是不知道地方。

　　于是李斯胤抿着嘴干笑了两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羿思也不在这种小问题上多作纠缠，只是回手拍了拍他，“记得查。”便溜出了殿。

　　李斯胤躺回床上，闭上了眼。

　　可羿思被他扯开衣领拉住红绳的那一幕老是在脑海里回放。

　　雪白的后颈，光滑的触感，还有红绳的粗糙感上带着皮肤的温度。虽然羿思脾气算不上温柔二字，但有时候总是会触碰到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有时候又会像个诱人的妖精。不像皇后那个凶戾的女人……

　　奇怪，为什么要把她俩做个比较。

　　他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翻了回去。

　　最后实在找不到入睡的办法，只得亲自吹了所有蜡烛。在黑暗的催促下，他的思绪才被恐惧慢慢压了下来，意识浑浊了起来。

　　次日。李斯胤召见了那位配药的立御医，问这药怎么有股怪味。

　　立御医神色如常，只是略有奇怪，“臣不知啊，这配方是从御医院的柜上拿的，这些方子都是经过御医院共同讨研的结果，出自谁手倒是不记得了。但若是有什么怪味定然是煎药的宫女出了岔子，臣所熟知的方子里还没有过有奇异味道的配方。微臣可否一观药物？”

　　李斯胤招了招手，封犁端上了药，立御医闻了闻，皱了眉，“恕臣直言，臣……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就是寻常中药的苦味罢了。若是皇上不习惯，可加些蜜饯。”

　　李斯胤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问封犁：“煎药宫女是谁？”

　　封犁道：“自然是斐翠了，皇上的药物都是由她煎的，是个细心的人儿，上回采购还批了她去呢。”

　　一开始封犁是笑着说的，说着说着，脸色冷了下来，“那天斐翠好像回来的特别晚。”

　　李斯胤道：“去把斐翠叫来。”

　　封犁哎了一声，退了下去。片刻后，又独自回来了，眉头锁得死死的，似乎是见了什么不妙的东西，走近道：“皇上……斐翠，死了。”

　　“死了？！”李斯胤倏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怎么死的？”

　　这宫里还有能只手遮天的人不成，敢在皇城杀人。

　　封犁唉声叹气：“还能怎么死的，是自杀的，现儿还挂在房里的梁子上呢。”

　　李斯胤抿了抿下唇，这事情倒是越来越棘手了，“你说上一批的采购宫女里有她？”

　　“是了。”封犁道：“奴才见她还算机灵，平常又勤勤恳恳的，就允了她去。”

　　“允？”李斯胤从这个字眼里听出了一种好处。

　　封犁也不隐瞒：“每隔一段时间，宫里都会派人出去采购一些东西，每一批的人都是经过挑选的，也有一些贿赂来的，这些人想的无非是出宫与家人见趟面。”

　　“好吧。”李斯胤也懂得她们的难处，“那采购地点你可知道？”

　　封犁道：“自然是知道的，出宫采购是一件很严谨的事情，采购地都是有定数的，指定在哪儿就必须在哪儿。但是宫女也可能在闲暇之余与家人见面，她们去了哪儿怕是要问她们的家人才能知晓了。”

　　“批了斐翠出宫也是因为看她可怜，家里有个奶奶，天天都盼着见她一面，父母也是穷苦人，等着她救济些。”

　　封犁很会看眼色，把李斯胤想问的都答了，于是李斯胤听完点了点头，不再开口。

　　批了会儿太后看过的折子，天色又暗了下来。

　　他等着夜幕降临。

　　终于在万籁俱静夜色沉沉之时，他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钻进了殿中。

　　比昨天晚上看着好像更小了一些。

　　待羿思站在他面前时，他才知道是为什么。羿思居然没再穿着那身素罗纱，而是一身黑黢黢的紧身的劲装。

　　虽然身材不是最好的那种，但好像也是凹凸有致，难为她这么小的个子还发育得这么好。

　　羿思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盯哪儿看呢？”

　　李斯胤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你被关牢里还能换衣服，这衣裳哪儿来的？”

　　羿思眼角抽了抽，“你管我的。不然把你送牢里试试能不能换衣服？”

　　“不，不了……”

　　“喏，给你带的，穿上。”

　　羿思从背后掏出一个包裹，丢给他。

　　李斯胤狐疑地看了一眼，慢慢拆开布包，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布料，他实在很难忍住了，“这什么东西？”

　　“夜行衣啊。”羿思自然道。

　　李斯胤张开了嘴，又闭上了，两个手指夹起布包里面的衣裳，嫌弃之情显露于表。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羿思敲了敲他的脑瓜，不容置喙道：“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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