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姜垣

　　“你看这里这样………脸用流畅的圆弧来概括，眼睛要画大一点。正常人脸比例讲三庭五眼，但是Q版就要夸张的多………”

　　“哇，江老师亲自教学了。”几个人看到角落里讲课的姜垣和少年，都凑了上来。

　　工作室里白色稿纸很多，姜垣他们也是随手抓了几张来画。

　　“干什么干什么，都没工作的吗？”姜垣对围观的群众非常不满，扫视了一圈。

　　“嘿嘿，一起听听听听。”两个小助理打马虎眼，还是继续蹲着看，没在怕的。江老师明显人好心善，属于外冷内热型的。两个小助理跟着干了一段时间，早就摸清了。

　　姜垣也不管他们了，还是扭头继续讲，时不时地带手一起练。

　　岳昇学的很专心。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他决定做的，都会很用心地去做好，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

　　姜垣教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让岳昇自己练。画画这种东西，理论是一方面，主要还是靠自己的练习。

　　这段时间还不算工作室最忙的时候，空闲时间还比较多，到了连载的赶稿期，那才真的是没日没夜的。四五点钟才睡，都是很正常的。

　　姜垣他们几个都有体会，赶稿和赶完稿可以形成一个周期循环。每到截稿日都是最难熬的关头。临交稿的前一天，那真的是吊魂儿一样，大家都拼着一口气儿在那赶。当然最辛苦的还是主笔。

　　姜垣一般不会拖稿，但也是临到最后关头才交稿的类型。那会儿柯杨当他的责编，每次都少不了一通教育，可教育完之后，姜垣还是我行我素。时间长了，柯杨也就习惯了。

　　不忙的时候，划水最厉害的也是姜垣。有的时候会带着大家一起出去玩儿，有的时候带头在工作室里摸鱼，还美其名曰，摸鱼可以带来灵感和故事梗。

　　这段时间柯杨带的另一位主笔那边在截稿的关键期，所以柯杨基本上这几天都呆在那边。

　　“又在偷懒？”一个人凑了过来，看着他的电脑。

　　“没。”姜垣放在鼠标上的指尖轻轻的颤了一下，淡定地维持着桌面上的动漫画面，“我在找灵感。”

　　“呵呵，柯姐不在，你就不用这么拘束了。”沈平京憋了一脸笑。

　　.

　　岳昇在一边画着小图，一边斜眼看着姜垣这边。沈平京和他有说有笑的，十分熟稔的样子。说到开心的时候，肩膀搭在一起，姜垣脸上也带着笑。

　　岳昇觉得姜垣不常笑。大概是他气质的原因，沉沉稳稳，有时候看着待人很亲近，其实心里保持着距离感。就算有时候笑了，也是礼节性的回应，不入心底的。姜垣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么一个人。

　　但是和沈平京不同，他们这一群人，就像是从小长大的那种感情，而且姜垣对待沈平京还更加特别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岳昇的第一感觉告诉他，他们两个之间还有别的故事。但具体是什么故事，岳昇就不知道了。

　　这让岳昇心里有点难受。

　　掌握不了，也不在自己视野范围的东西，无法左右，也无法追问。

　　他把这归结于自己的完美主义作祟，不能容忍自己视野内有掌控范围以外的事情。

　　姜垣过了一会儿又来这边看他。

　　“画的不错。”姜垣笑道。

　　确实不错。前两张是姜垣让他照着他画的拓印的，用的半透明的硫酸纸。后面岳昇自己举一反三，又画了两个不重样的小人像，还加了一些自己想象内的点缀。

　　“是你自己想的吗？”

　　岳昇点点头。

　　姜垣揉揉他后脑勺，笑道：“不错呀，很有天赋。”

　　岳昇笑嘻嘻的，找了一下沈平京的视线，发现对方刚刚把目光收回去。

　　小孩飞快地笑道：“是老师教的好！”

　　“小鬼头。”姜垣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晚上照例是姜垣送岳昇回去的，只不过今天又多了一个搭顺风车的沈平京。

　　本来原先路上岳昇能和姜垣聊很多的，但今天有了沈平京，岳昇几乎一句话没说，都是沈平京在和姜垣聊天。从学校同学过去的糗事聊到谁谁最近结婚了，都是些岳昇插不上的话题。

　　“对了，过些天的同学聚会，你去吗？”沈平京先到了地方，下车之前问道。

　　姜垣沉默了一会儿，说：“到时候再说吧。”

　　沈平京知道他这么说的话，大概就是没什么意思了。不过还是有些难受。有些事情，他是看着姜垣一路走过来的，但帮不上忙，也使不上劲。或许能作为姜垣唯一还愿意联系的高中时期的同学，他就应该庆幸了。

　　那么一点心念，早该放下。

　　“那我走了。”他说。

　　“嗯。”

　　车门被关上了。

　　.

　　“垣哥和平京哥以前是同学吗？”姜垣陷入回忆的时候，岳昇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扒着座椅背，脑袋凑过来，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姜垣从后视镜扫了一眼，道：“我们是高中同学。”

　　“你们那时候关系一定很好吧？”岳昇问。

　　“一般。”姜垣笑了笑，“怎么这么关心我们俩的事情？”

　　“就是好奇，想知道垣哥以前是什么样的。”

　　“你要问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呀。”姜垣说，他回头看了岳昇一眼，笑道，“要不要坐到前面来？”

　　早他就看出来了，平京抢了岳昇的位置，小家伙估计有点不高兴。

　　“好！”岳昇高兴地下了车门，转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规规矩矩地坐好了。

　　“我高中时候不怎么和同学亲近，和沈平京认识是一个意外。”姜垣说，他把车调头开了出去，手往衣兜里摸了摸，似乎想找根烟，最后还是作罢了。

　　“什么样的意外？”岳昇好奇地看着他。

　　“找教导主任的意外。”姜垣说，“因为他我被叫了家长，回家面壁思过一个月。”

　　“啊，那不是孽缘吗？”

　　“对啊，就是孽缘。”姜垣笑了笑，对岳昇说。

　　那时候学校里关于他的流言刚刚流传起来，而沈平京就是这个流言的第二个对象。

　　众人都唯恐对他避之不及，沈平京却偏偏要逆流而上，不知道避嫌，还义无反顾地往他身边凑。

　　姜垣被烦得很了，打算一次性了结问题，把他推到墙上，正在实施近距离“恐吓”的时候，就被年纪主任看见了。

　　这件事最后还叫来了郑玟，姜垣觉得歪打正着让某人闹心了，一点都没解释。

　　而不知道为什么，沈平京最后也没有说。这件事情就被定性，然后被压下来。姜垣回家反思了一个月，才回去上学，还换了一个离沈平京远远的班级，要穿过一栋楼才能走到。

　　想想真是荒诞至极。

　　姜垣说恐吓的时候说的很模糊。岳昇问：“那次………垣哥对平京哥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姜垣道，“就是普通的问候一下，还没问候上，就被教导主任逮住了。”

　　这个“问候”，按正常来理解，可以是打架，也可以是别的什么。在当前这种语境环境下，指“打架”的可能性很小。

　　岳昇若有所思：“…………哦。”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岳昇那一声“哦”，姜垣有点紧张，总觉得小孩脑袋里已经把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心里有点坠坠的。

　　他低着头，沉默是金。

　　“问候………是这种问候吗？”突突兀兀的，一根微凉的手指碰到了唇上。

　　姜垣心里一惊，偏头看过去。

　　少年眼光冷冷淡淡的，慢慢朝下转移：“还是………这种问候？”

　　姜垣差点一脚踩了刹车。

　　“你……小小年纪，成天脑袋瓜里想些什么？”

　　“我猜的对不对？”岳昇似乎很执着于这个答案。

　　姜垣沉默了。

　　这种沉默让岳昇更加难受。他回过头看着前方灯光恍恍的马路，呼吸微微加速，脉搏也起来了一些，觉得脑海里有一些五光十色的光点在互相碰撞，身体热热的。

　　“是，也不是。”姜垣忽然道，“我对他没有意思。那个时候那么做，纯粹是…………”

　　是什么？姜垣一时间自己也说不清了。

　　那段时间他都过得浑浑噩噩，也没把自己当个人看。那么做，是为了报复给家里，还是纯粹为了让沈平京离自己远点儿，他自己也闹不清了。

　　车里弥漫着奇怪的沉默。就这么一路开回景苑小区。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姜垣本来没有想到和岳昇聊到这方面的事的，今天话题带起来就一气儿说了。关于性向的事，他没想过隐瞒，但也没想过这么坦率地说出来。说完心里还有点没主意，怕给小孩造成不良影响或者心理阴影。

　　年少轻狂时候干的糗事儿，果然还是应该压在箱底。

　　车停下在老地方，姜垣开口说：“你别想太多，也别告诉他们你知道………”

　　话停在一半，像断带的磁带一样突然被掐掉了。

　　少年撑着座椅背，身子半支了过来，柔软的唇轻轻地落在青年脸上离嘴角一厘米的位置：

　　———“知道什么？垣哥是觉得，这样不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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