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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的祭司(4)
承阳感觉自己的身子似乎在一刹那间变成了一团空气,轻盈的像是没有重量。
下一秒他走向室外,走到了一处喷泉边上,水中是他的影子。
他看见一对金色的眼睛,一身闪着金属光泽的黑色毛皮。
啊!他变成了一只黑猫。
而且模样同他刚才存思境界中想象的一模一样。
承阳原想尝试的是使用阿美勒哈提的灵语者能力,尝试着说猫的语言,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一步登天”变成一只黑猫!
可是烦恼很快就来了,他该怎么变回去呢?
阿美勒哈提的身体里并没有相关的记忆。
承阳也尝试了同样用存思的办法想像人身,却毫无作用。
还没等他想明白,身后就冒出来两个希腊女奴,她们挥着刚洗好的床单前来驱赶他。
用粗鲁的地方土语骂他“脏东西”。
真无礼啊,驱赶这么神圣的小动物!
承阳这么想着,同时听见“喵呜”一声从自己的嗓间轻轻的溢出,嗯,带着几丝高傲的意味。
于是那两个女奴追的更狠了,甚至其中一个拾起了花圃里的小石子扔他。
“该死的黑猫!再让我看见非宰了它不可!”
“你可别让别人听见了,埃及人很崇拜猫神的!”另一个扯住了前头那位暴躁的伙伴。
“下等蛮人才崇拜这些动物!何况我们如今的主人是波斯来的——”但说到底没再追上来。
离开了那两个女奴的视线后,承阳却发现自己迷路了,于是只好在整个行宫内闲逛。
同样感觉到自己毫无重量,如今跳跃的滋味可比在无尽虚空中漂浮要好的太多。
承阳像个真正的猫儿那样时不时伸个懒腰,路上碰见了几个埃及奴仆全都友好而亲切的对待它,甚至给它让出一条路。
他们嘴里念叨着:“啊,贝斯特!”一边还做了祷告的姿势。
承阳就这样漫步目的的逛了一会儿精美的水池和花园,无奈的发现自己离住所更远了。
他想着,或许只能去找“同伴”帮忙了!
恰时,不远处传来几个不同于人语的声音。
他循声穿过一片桃金娘的树林,空气里弥漫的香气让他直打哈欠。
当他顶着一身花叶窜出树丛的时候,那几个声音终于变得无比清晰。
“听说那个波斯人要回去了,你说我们会被带回去吗?”
“啊,管他呢?只要有肉吃就行。”
“跟着他可是要打仗啊,虽说我们是伟大的拉美西斯二世培育的战狮后裔,留着祖先勇武的血液,但到了我们这几代早已成了家养的小宠物了,上了战场那岂不是完蛋了,哥哥,我可是最怕疼了!”
承阳听他们说到这儿,便知道前方是两头狮子。
听他们如此津津有味的讨论自己的来历,担忧自己的未来,承阳倒是被取悦了一番。
成为人以来,他还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的时刻。
“喂!你偷听我们说话!该死的黑猫!”伴随着一声震天的狮吼,附近池子里游着的鸭子都扑腾着翅膀想躲远一些,水鸟更是扑棱的没了踪影。
但在承阳耳中不过是其中一只母狮子的娇叱。
“啊,安静一点,你父亲没教过你对于远道而来的朋友要有礼貌吗?”承阳用猫的语言懒洋洋的回应道。
这时,另一头年龄稍长的公狮压了压自己妹妹的爪子,腼腆的对承阳说道:“你,你不怕我们吃了你吗?”
“那你们也得先走出这个笼子啊?”承阳毫不留情的将视线落在那几层密密实实的铁栅栏上。
公狮和母狮瞬间黯然的沉默。
承阳咳了咳:“好吧,我并不是有意戳到你们的痛处。”
公狮子很通情达理:“你说的也是事实,难得你竟然不怕我们,还能和我们说话。”
此处幽寂,凉风习习,承阳干脆选了一张看起来多时没有人打理的石椅舒服的躺下来。
“我是迷路了。”虽然这么说,但承阳也不指望两头常年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能为自己指路。
“哈哈,我就说从没见过你这个黑小子,原来是擅闯入内的。”母狮子还是一脸挑衅,似乎就想同承阳拌嘴。
承阳觉得对方还是个小姑娘,懒得生气,但规矩还是要有的,“黑小子”是什么鬼称呼,太难听了,一点都不符合他优雅孤傲的灵魂。
于是假装严厉的嘶吼道:“我有名字,不叫黑小子!”
“哦,那你叫什么?”
两只狮子难得遇见远来的客人,俱是一脸专注而好奇的盯着承阳,灿烂的眼瞳像是镶嵌在黄金上的宝石那般华美。
“承阳。”承阳斜躺着,撑着自己的脑袋,高傲的回答道。
这是他自虚空降生以来唯一记得的有关自己的一切。
这是他的名字,一个对任何人都无法诉说的名字。
那两头狮子也向承阳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妹妹叫丝丝,哥哥叫荷鲁斯。
作为古埃及最伟大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曾经可是养狮子专业户,而丝丝和荷鲁斯正是那批血统高贵的战狮的后代,只不过到了他们这一代,埃及王室早已失势,他们住在这曾经的摄政王行宫当中无人问津,险些饿死,直到巴高斯命人来照看他们。
一猫两狮正聊得开心时,一阵铁甲撞击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
承阳嗖的起身,呲溜一下就跳到了树上。
那头,原来是巴高斯带了几个亲卫扛了几筐生肉过来,亲自投喂这两只狮子来了。
承阳在树上观察了巴高斯一会儿,发现这个男人对狮子比对他更温柔耐心,一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不是阿美勒哈提,他这么提醒自己。
他很快就从树枝上跳到了更高处的白色矮墙,然后在一大片树木的遮蔽下,循着墙沿摸索着行宫的布局。
走了一会儿,他却顿住了脚步。
或许这是一个就此摆脱巴高斯的好机会,何必再回去呢?至于如何变回人身,他也并不那么在乎,做猫也不错。
于是承阳在高墙上眺望了许久,仔细的寻找那簇开的最烈的野玫瑰丛。
这是他唯一记得的那日巴高斯带他进来时曾经路过的地方,想来应该离行宫正门不远。
眼见两座白色的方尖碑就在眼前,承阳加快了穿梭的步伐,只希望能够顺利越过那队守在门口打瞌睡的士兵。
一只猫而已,他们就算发现,也不至于追赶上来吧?
结果“砰”一下,奥西里斯,他撞上了什么东西!
一团巨大的黑影朝他笼罩过来,承阳抬起被撞晕的脑袋,戒备的压低身子,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个穿着湖蓝色神官袍服的年轻人,腰间戴着蜻蜓眼纹的黄金腰带。
流光溢彩的丝绸衬的他的肤色如同牛奶般洁白,深邃而狭长的灰蓝色眼睛仿佛汇聚了某种暗夜中独有的光辉,镶坠黄金和玛瑙的项圈令他看起来多了几丝不符合年龄的庄重。
承阳立刻从阿美勒哈提的记忆中回想起了这个人的名字:
森穆特。
埃及卜塔世袭祭司中,除了阿美勒哈提之外另一个拥有古埃及法老血统的男人。
“真是一只心急的小家伙。”男人轻轻垂眸,掺了酒一般的鲜艳唇角微微扬起,“就请诸位放了我们的贝斯特出去吧!”
有这个男人的默许,承阳便在士兵的眼底下大摇大摆的舞着尾巴离开了。
结果出门后才发现,男人身后还大张旗鼓跟着两排祭司队伍。
在阿美勒哈提记忆中平日只着白袍的普通祭司今日都穿着橘红色袍子、贴金绳鞋,人手举着一只琉璃托盏,上面放着没药、乳香、鹿血、嫩羊羔肉等不同种类的物品,竟像是要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
甩了甩脑袋,承阳把为数不多的好奇心抛在脑后,在孟斐斯城里闲逛起来。
这无疑是一座庄严的城市。
虽然街道上不乏肤色各异的商贩、雇佣兵以及平民和奴隶,但这座城市整体给承阳的印象就是雪白,所有大面积的墙体都被人们刻意的涂成了白色。城墙内的街道两旁种满了高高的椰枣树和棕榈树,人们时不时的在树荫下放下要扛回家的货物,向路边的摊贩买一碗鲜酿的啤酒解渴解乏,顺便同偶遇的熟人聊天。
遥遥相对的城市另一侧则是一群巍峨的金色锥形建筑,据阿美勒哈提的记忆,里面埋葬着历代法老的木乃伊和数不胜数的陪葬,那是死者之城。
走了一会儿,承阳渐渐发觉不对劲。
或许是猫的嗅觉更为灵敏的缘故,骆驼和毛驴的味道同香料的气味在当前的区域混和成了一种让承阳恨不得立即睡死过去的味道。
承阳慌不择路的跳上了某堵别墅的矮墙,以避免自己在埃及的街道上被狼狈的熏晕过去。
而显然高处的气味相对干净些。
好在孟斐斯城的居民住宅都挨得很紧密,之后他便沿着不同人家房屋的墙体不间断的跳跃。
直到穿过好几条宽阔的主街道后,承阳才终于迎来一丝纯粹凉爽的植物清香。
他走了几步,便发现不远处是一条笔直开阔的林荫道。
道路两旁夹峙着狮身人面的白色雕像,不远处像是一座门,两旁矗立着方尖碑,往内便看得见更加瑰丽的宫殿。
他竟然跑到埃及王宫来了。
只见道路两侧种植的无花果、埃及榕、棕榈形成浓荫,没走几步就有一座全新的凉亭,装饰着花台,葡萄藤爬满树干,上面悬挂着诱人的葡萄。不远处有一潭石砌驳岸的大水池,池上有装饰华美的小船。池子边缘芦苇和灌木懒洋洋的在风中摇曳着,池子里头水鸟成群,岸上还有色彩斑斓的孔雀。
承阳顺着葡萄藤架轻轻往上一跃,顺爪摘了几枚葡萄后便稳稳落在旁边的柏树树桠上,以避开时不时经过的王室仆役。
不过,现在里头住着的是波斯总督。
想做一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猫太不容易,承阳难得的舒爽宁静很快又被人打破了。
不远处的小路上,两个穿着贵族服饰的男人步履匆匆的人朝葡萄藤架的方向走来。
其中一个波斯样式武官服装的男人见四下没人,立刻扯着另一人的袖子低吼道,“你刚刚为什么不阻止?巴高斯是什么人!是他们能用这种手段对付的!”
承阳吐了一块葡萄皮,神情郁郁。
怎么又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另一个穿传统埃及贵族白袍的男人毫不客气的反讽道:“我有什么立场?如今这里是你们波斯人说了算,况且这是你们内部的斗争,我可不想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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