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都寻游记

　　9.
　　绝望的爱
　　“十四，不要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十四冷笑，“感情用事的人不是我，是阿宁，如果不是因她一己私利召回我们，兄弟们也不会惨死。二十七，如果你再阻拦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阿宁飞起直接向十四劈去，二十七快她一步，将十四和庄素素分开，阿宁顺利地夺下庄素素，剑抵在她的喉咙，厉声道：“蓝山，放人。”
　　“姐姐……”十四惊呼，持剑与二十七对打，“我与你没完。”
　　“放人？”蓝山冷笑，嘴贴到蓝影的耳边，轻声道，“不管是前任将军，还是现任将军，你始终都是她们的牵挂，你这只讨人厌的蓝凤凰。”
　　“我数到三，一起交换。”
　　“好啊，”蓝山凝眸，“一。”
　　“二……”
　　“三。”他们俩同时人将人质向前一推，然后迅速地抓住奔来的人。
　　“素素……”蓝山忙抱好庄素素，用力拔掉插在她身上的箭。
　　江华猛地吐一口血，跪倒在地，“庄将军……”
　　“太子。”童南清楚地看到江华倒下，背后还插着一支箭，一定是刚才护她和童北的时候被刺到的。箭上有毒，他不会……
　　“庄宁宁，你骗我。”蓝山放下庄素素站起，“庄素素她根本没有……”
　　“没有复活，是吗？”阿宁打断蓝山的话，小心地放开蓝颖，“这你该问太子。”说着举剑刺向蓝山，蓝山也像发疯了般，迎战阿宁，整个眼睛都散发着猩红的光芒。
　　明明蓝山已经受伤，可他像机器一般，不知疲累不知伤痛。十四趁和二十七打斗的缝隙中，抬脚踢起一把刀冲向阿宁，阿宁一个闪躲，蓝山瞄准时机，向前踢了一脚，那只脚不偏不倚地踢到阿宁的后背，举着剑的阿宁来不及收回力道，直直冲向面前的蓝颖。老二急忙踢起一个黑色的罐子，打偏了阿宁的方向。
　　“敢动我的人。”阿宁一个回旋转身，持剑刺向蓝山，蓝山做了几个后空翻，用剑阻挡了一下阿宁，下意识地避开阿宁的锋芒。阿宁嘴角挽起一抹弧度，直直刺向蓝山的身后……
　　“不好，是庄素素。”
　　蓝山来不及阻止，就在阿宁得意地刺向庄素素的时候，身前忽然闪出一个白影替庄素素挨了一剑，传来清晰地刺肉声。
　　阿宁的手一滞：“江……江华？”
　　江华痛苦地皱眉：“是我。”
　　阿宁难以置信地颤抖，眼泪不由自主地上涌：“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道她已经死了，我这一剑只是为了出气，为什么还要替她挡？”
　　江华粲然一笑：“因为……我必须……”
　　“不要说了。”阿宁厉声打断。
　　……你叫什么……
　　……素、素素，我叫庄素素……
　　……你的眼睛真好看……
　　……我喜欢素素的眼睛……
　　白皙修长的手指，温润的眉眼，柔和的微笑……往昔一幕幕地涌上，她颤抖地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摇头。
　　“我一直以为，我和你错的只是结果，如今看来，结果并没有错，错的只是我们……颠倒的开头，你终究爱上的……还是她---庄素素。”阿宁低低地笑开，满脸泪痕。
　　“阿宁……”江华低叹，忽然瞳孔一缩，“小……”
　　后面的字还没说完，蓝山就将剑刺进阿宁的后背。
　　“蓝山！”老二怒吼，持剑跃向蓝山砍杀。阿宁缓缓拔出背后的剑，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汗珠不停地下落。
　　“当年是我太过执着。”阿宁踉跄地跌撞到江华面前，抬手轻拥住江华，仿佛这个拥抱等待了千年，“我听闻你在江中与庄素素厮守，这些年中，恩恩爱爱，不离不弃。影哥哥也信誓旦旦地和我说小姐一定会回来。我想……你一定喜欢她那样杀伐决断、果敢英勇的人吧，于是……我拼命地模仿她，希望可以成为和她一样的人，到时候抢你回来的时候，不至于使你落差太大，我还……侥幸地相信你还是会喜欢我的，喜欢那个当年偷看你的小女孩……呵呵……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你和影哥哥在乎的只有小姐。”
　　“阿宁……”江华眸中涌现痛色，“昔日我初来庄府，你悄悄地偷看我，一簇樱花粉嫩旖旎，清澈纯真的眼眸……为了与你多待一会儿，我每日站在你偷瞧我的地方等待……”
　　“我一直喜欢的是你，我以为你叫庄素素，我都准备好要接受父王的责难，不成想一报出你的名字，父王就欣喜地满口答应……后来她死了……”他闭上双眼，嘴角噙出大滴的血，“造成这一切的全都是因为我。”
　　阿宁手抚上剑柄，含泪将剑刺得更深，太子吐一口鲜血，血一点一滴沿着嘴角滑落，点点落到阿宁的肩膀，渗透到她鲜艳的红衣，洇开一轮又一轮的阴影。
　　“江华，这一次，你一定要清楚地记好我的名字，我叫阿宁，阿史那海宁。”
　　“再见，江华。”泪水模糊了眼睛，沾湿了脸颊，“来生来世，一定不要让我遇到你。我想过一个不用惦念谁、不用满心仇恨的人生。”
　　“是吗？”江华温柔地一笑，“交给命运吧。”
　　童南不停地流泪，她摊开手掌，小晴说的重要东西，原来是记忆碎片。童南蓦地兴奋起来，“童北，他有救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向江华，“太子，你要撑住，我有记忆碎片，它可以凝固时间，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童南推开阿宁，把记忆碎片放到江华手中：“你撑住，只要凝固住时间，会得救的。”
　　“小南……”江华微笑，“不要害怕，我本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切的，可是一旦转动就无法……”
　　血不停地流，童南手忙脚乱地捂着，根本顾不得听江华说的话，“你不要说话了，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江华无力地摇摇头：“小南，不要哭，最后帮我一件事，把我和庄素素放到一起。”
　　童南抹一把眼泪：“好。”
　　她将江华和庄素素挪到一起，江华抬起臂膀搂住庄素素，眸光温柔地望着她：“对不起，庄将军，可以的话，来生让我补偿所犯的罪孽。”
　　阿宁已经麻木，她说：“罪孽？原来这些都被你归为为罪孽。因我而起的，应由我结束。”说着，抓起一把长剑刺入自己的腹部，血立刻喷涌出来。
　　“不……”正在打斗的老二，急急转身，“将军……”
　　蓝颖更是踉跄跑来，握着阿宁的手颤抖。
　　“影哥哥，你终于理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
　　“阿宁……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大婚前，小姐告诉我，说她时日不多，所以并不是你的毒茶……她让我阻止庄宁宁回来，无论怎样都让我守在阿宁的身边……”
　　“是吗？”阿宁轻笑，“我太高估自己了。”
　　“所以即使是用血咒都救不活她。我一直等待就是想要相信一次，就一次，哪怕骗自己也好，他会救活她……”蓝颖眼睛湿润。
　　“知道我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要折磨你，让你为小姐的死内疚自责吗……因为我恨你，恨你那日将我打晕，阻止我告诉小姐真相。如果那个时候我去见的人是江华而不是你的话，现在在江中和他厮守的人说不定就是我。”
　　蓝颖眼泪落下，却笑说：“那是我唯一不曾后悔的事，我不能因为自私地想要留住她，要她抗旨，即使是最后的日子，我也不能让她的一世英名因我而毁，也不能因你。”
　　“你果真什么也不懂啊。”阿宁苍白地一笑，“在她最后的时光里，最希望的是和你在一起吧……咳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阿宁望向不远处的江华和庄素素，“我唯一比你强的，就是我终于见到他。”
　　蓝颖抱着她，红衣迷住阿宁的眼睛。思绪飘飞，仿佛置身关外，风沙扬起，飘飞了她颈前的红纱，游走关外的族人告诉她，只有红色才最引人注目，在没有生命的地方，颜色越鲜艳越好，即使穷途末路也会有人看到，尸体也好疲累的身体也罢，总会有人驮着你残喘的灵魂飘到你想到的地方。可是她的灵魂该往哪里飞呢，她将整个族人带向毁灭……
　　一滴眼泪落下，仿佛有一道声音自心底飘出：请让我的灵魂飞吧，飞到我族人的身边，让我远离中原的土地，化作一堆白骨，飘洒在黄沙翻滚的地方。
　　蓝颖抬手轻轻合住她的眼睛：“睡吧，阿宁。”
　　老二横划一剑，蓝山腹部前的衣服立刻拉开一道口子。管不得蓝山的阻杀，急急飞奔到阿宁的跟前。
　　蓝山本就受伤，再加上老二的这一击，不禁手捂腹部连连后退，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拼杀。
　　老二失神地叫着：“将军……”
　　蓝颖放开阿宁，不稳地站起，微笑着：“小姐，我来了，再也不会留你一人。”
　　“啪”的一声，仿佛有什么破碎了般，江华和庄素素慢慢地消逝，身体分散成无数的小颗粒，亮亮的，凝聚成一股像流动的河流一样，慢慢升腾……
　　“童南，快，不要发愣。”
　　童南茫然地转头，一看是童北，她穿越了十四的身体，快速地跑到江华和庄素素的面前。
　　“童北，你……”
　　“发什么愣，是时光轴。”
　　童南也顾不得大殿上其他惊愕的眼神，她只感觉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四散飞落的小点点，大殿的人们，还有闪动的烛火，只有童北和她是动态的，与她擦肩而过的每一片小亮点，都呈现着清晰的人影。
　　好像……是每个人的过往。
　　童北大声呼喊，她匆匆忙忙地跑向童北，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仿佛跑了几百米似的。她看到童北一只手按着庄素素的心口，一只手伸向她……终于手落到童北的掌心，周围蓦地一下变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回来了……”
　　听到一声带着兴奋地叹息，童南的意识渐渐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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