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守寡不成

　　旭日东升，薄雾离散，万丈光芒挥洒在房瓦墙壁上，衬得小皇陵皇庄多了几分金碧辉煌。

　　但行走在温和的阳光下的众人却没多少颜色，皆是脸色寡淡，一副愁苦的模样。

　　清风一吹，拂过满庄的花间，响起沙沙的的声音，簇拥着团团繁盛的牡丹花，虽也煞是好看但也让人徒生几分寒意，恨不得马上裹紧披上的大氅。

　　刘小丫也在此行列之间，之所以如此冒着春寒早早外出，不过是为了一件约定俗成的事儿。

　　千年来，自从有了伦理道德，也有了宗族的宅心仁厚，清明时节前后皆拜祭先人之际，无论人口寡少之族还是枝繁叶茂之宗皆有照拂孤儿寡母的行动，自然皇家宗亲和侯门宗亲也不例外。

　　这不，皆这次的小皇陵皇庄拜祭之际，不少的宗亲聚于一堂分些宗族共同的钱银给孤儿寡母，以示照拂。

　　这些照拂也只有过年或过清明的时候才有，而过年的照拂那是普及全族，孤儿寡母未必收获很大，最多过一个好年罢了。但是清明时节那绝对是一个收获甚大的时候，只要你是孤儿寡母自然被怜惜照顾几分，这样也对得起跪拜的先人。

　　至于能否在众多的可怜人中收获相对更多的利益，无非就三条办法。

　　一是后代出息，寡妇抚养一儿半女，儿能建功立业，女能联姻亲，便自然值得族人敬重，多得些投资。

　　比如镇西王府的小世子，读书十多载，考取功名，出入国子监，想必这年的镇西王府该得的东西不少。

　　二是品德过人，寡妇贤良淑德，上孝公婆下养儿女，和睦宗亲友善乡里，儿女聪明伶俐至孝至善。

　　安南王府的世子王妃就是典型的例子，嫁与夫君十余载，夫君抛头颅洒热血于边疆守卫，真正相见相伴仅十余天，一直以来孝顺公婆，和睦妯娌，友善下人，悉心教导一双儿女，待夫君离世亦是如此，不忘初心。这些年来，安南王府得到的宗亲照拂也不少。

　　三是过得甚是凄风苦雨，一般是新妇初寡，家破人亡，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或惨淡经营，穷困潦倒，一贫如洗，日子艰难。一般前者多如惠王府这些孤儿寡母，在家里顶梁支柱离去的头一年必该是得多些照顾的时候。

　　随着这些想法在脑里来回思索，刘小丫便进了殿，依着安南王府的人坐了下来，对面的是镇西王府。

　　这边才坐下来，那边玲珑八面的安南二少夫人张氏便转身嘘寒问暖:“惠王妃，这些时日可有添衣保暖？今儿早晨有些凉了，我们一路过来的时候都瑟瑟发抖呢。”

　　刘小丫自然不会伸手打笑脸人，便笑道:“自然是有的，今儿过来还特意披了个大氅，嬷嬷丫鬟也给我准备手炉了的。”

　　张氏瞅了瞅刘小丫这用上等的狐狸皮毛制做成的大氅，眼含羡慕之意道:“这是狐狸皮毛吧？瞧这一色雪白，也是难得。”

　　“一身普通的狐裘大氅也值得镇西王府二少夫人惦记？只怕你如今这身衣裳的绣工，我惠王府的绣娘是拍马都赶不上！”刘小丫摸着自己的衣襟叹息道。

　　时人爱养绣娘于家中，技术高超的绣娘多是世代传承，钟鸣鼎食之家一般网罗较多，甚至京都最大的衣服铺子的绣娘都比不上这些人家供养的绣娘，更何况是皇亲国戚之家。相对于惠王府初建府，根基甚浅，这镇西王府自然是积累深厚，一两个技术高超绣娘并不缺。所以，即使这张氏今儿的衣服简素，但这料子和这绣工都是上上等的。

　　果然，只见张氏笑而不言，顿了顿，倒把视线投向了对面的镇西王府众人，低声道:“前儿的事，我们这些人哪会不知。王妃也勿瞒我罢，您怎么反击？”

　　闻言，刘小丫也看向对面。对面的镇西王府众人此时皆是一派忙碌。

　　镇西王府世子夫人怀里的襁褓婴儿正在哇哇大哭，镇西王妃正带头哄着他，但是他似乎并不怎么给面子给自家王妃奶奶，哭得连连打嗝。

　　当然镇西王妃搞不定的事儿自是有的是人帮忙，于是就出现了镇西王府位置附近围绕着一帮人，有奴仆也有一些达官贵夫人。

　　刘小丫把视线挪回来，投向正看着她的张氏，漫不经心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天道好轮回，自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方为上道。”

　　“噗嗤！”张氏忍不住偷笑道，“那我们这些旁人定要好好瞧着。”

　　这厢众人说笑着，那厢尖嗓的太监就开腔了:“莠太妃到！”

　　话声刚落，便见三五个丫鬟和嬷嬷拥着一个老妇人进来，这个老妇人头发斑白，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交错，但是却显得和蔼可亲，特别是那双眼睛，虽随着岁月而显得浑浊，但是看人却是却有一番亲近之感。想必这就是莠太妃了。

　　再瞧去，扶着莠太妃的也是一个老妇人，但是相比莠太妃那应该是年轻得多了，大概也得年轻过十岁吧。

　　这老妇人有着一双浮着青白色东西的眼睛，不正就是刘小丫遇到的赵嬷嬷吗？

　　刘小丫不由一愣神，那莠太妃就已经被拥着在上座坐了下来。

　　“莠太妃是先太后的妹妹，自小就得到先太后的宠爱，后来进了宫也深受先太后的照顾。这不，先帝走后，无子的莠太妃得到先太后旨意得以在这小皇陵皇庄过自己的日子。”张氏适时在刘小丫耳边解释道。

　　“一般来小皇陵皇庄拜祭后，处理像今儿这样的事情都是这位主负责的。”

　　刘小丫的眼里浮现一抹了然的神色，她自然是有所耳闻的这位老太妃的。

　　“哎呀，各位真是好久不见了。老妃甚是挂念你们啊。”莠太妃笑呵呵道。

　　“太妃娘娘，何止是您挂念我们，我们也是甚挂念您哎。”

　　“是啊是啊，太妃娘娘，一年不见您，您怎么还是这么年轻啊。”

　　“对对对对，您是吃啥仙丹妙药了？”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地恭维起来。

　　“呵呵，瞧你们说的，老妃这把年纪哪会年轻到哪儿去！倒是你们还是那么青春靓丽！”老太妃听着小辈们说的甜言蜜语更是笑不合嘴，露出缺了牙的笑容来。

　　“唉，我们哪能永葆青春，如今孩子们如今越长大越折腾，我们就没过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再过些时日就能过上含饴弄孙的轻松生活了，那时候你们可是儿孙绕膝了。”莠太妃调笑道。

　　“唉，先过了这先下的艰难再说吧。”

　　“你们可有什么难事，说来听听，老妃也可以谋划半分的。”莠太妃一听到底下的小辈们遇到难题，不免心疼道。

　　底下的众人看到莠太妃如此的姿态，不免都勾起了嘴角。

　　“哎，可不就是我的那个小子前年开始入场考试嘛，没考上，说什么大丈夫立功业当为重硬是不肯娶妻，可把我急死了。”一位面生的夫人率先出来说道，虽说是抱怨但实际也是夸耀，这不眼神里都含有一丝丝得意。

　　“大丈夫就应该先成家后立业嘛。”莠太妃安抚道，“改天，我给他留意一下哪家有适龄的好女儿！”

　　“哎，那就谢谢老太妃了！”听到莠太妃的许诺，那夫人不觉喜上眉梢。

　　“老太妃，我的大孙子哎……”
　　“还有，还有我家里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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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莠太妃的心慈，一时间满屋的人都吱吱喳喳或夸耀自家的儿女或抱怨自家的苦日子，但总是能得到莠太妃的一两句话儿。

　　当莠太妃在众人中的话题溜了一圈后，果然注意起新寡的刘小丫:“这可是惠王妃？”

　　说完，莠太妃竟有些黯然神伤道:“惠王那个小子，我以前还见过他呢，是他还在襁褓的时候，可活像一只红猴子了。”

　　来了！刘小丫猛地打起精神来！

　　但是，正在刘小丫打算大展身手假装一下自从惠王逝去后，她过得多么凄苦，从而博点泪花，得到多些眼泪时，莠太妃的话头又转了:“哎，可是镇西王府的世子也不幸在今年走了？”

　　“正是！”那厢正抱着瘦弱孩子的世子夫人一听莠太妃提及她的伤心事，不由得潸然泪下。

　　“莫哭莫哭，老妃知道你的苦，世子走得急，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你操劳……”莠太妃忙不迭地安慰起来。

　　“操劳倒是不敢说，这是我的本分。只是，可怜了我怀中的孩儿这才刚出生就没了父亲！”越说越伤心，这镇西王府的世子夫人不由得悲从中来，也像一个孩子抽噎起来。

　　“哎呀……”莠太妃瞧见晚辈的眼泪汩汩直流不由生几分疼爱，开始手忙脚乱地安慰人来，“别哭，别哭……”

　　“……”一旁的刘小丫眨了眨眼睛，无语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和兴致勃勃的众人。

　　张氏一看不对，忙俯身过来，对刘小丫咬耳朵道:“王妃，莫不是您的那些流言被莠太妃听到耳朵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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