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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甜言蜜语,她一个字也不相信(2)
“故事讲完,就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啦。老婆子也要收摊了!”
阿姣以为会看见赵婆婆的眼泪,可是什么都没有,赵婆婆就好似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一般。阿姣愣在当场,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婆婆推着板车,走的飞快,倏忽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等等,婆婆刚刚说您闺名是……绿娘?色目的男人,难道是元铭?那不就是婷姑说的……”阿姣喊道。
“差不多吧,不过她都已经走了,也许她并不希望自己曾经叫做绿娘呢?”正则道。
“姐姐,小哥哥,已经是晚上了,我也该回家啦。”苏遁打断阿姣的遐想,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回头对二人挥手。
“你住在东都?”阿姣问。
“当然啦,我可是东都人,当然住在东都啦。”苏遁说。
“阿母!”苏遁欢乐的奔向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回头弯腰看着他们咧开嘴:“下次再来找我玩啊!”
“好呀好呀。”阿姣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困在蜃之梦这个事实,又留给正则一个背影:“时间还早,我们逛一逛再去东榆林巷好不好?”
大概因为明日是七夕的缘故,张灯结彩,周围已经四处都是游人,青年男女们头戴着面具游耍。
阿姣手上攥着糖人,在面具摊子前面停下,店主兴奋的给她介绍:“娘子你看,这个是何仙姑的,这个是张飞的……”
她随手拿起一个戴在头上。
“哎呀,好重!”
正想和身后的人交流一下,一回头却突然发现正则不见了,她四下看去,只有成群结伴的游人,戴着面具,嗡嗡的说着她听不见的话,像极了黄泉道。或许他们真的只是鬼魅,地上已经越了千年,可地下的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欢喜的忧愁的过着这无尽的七夕节。
她突然想起来那个灯火阑珊中的噩梦,心里一揪,没来由的恐惧起来。连忙摘下面具,捂住耳朵,疯了一般想要跑出人群。可是人这样多啊,她边跑边推开他们,怎么都推不开啊!她无论跑到哪里都是鬼怪孤魂,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跑出这个如同囚笼织出的幻梦。
没有听见身后,呼唤她的声音。
是她的屏障没错了。正则正在犹豫,面前这个家伙生来的古怪脾气,受一点伤就有办法弄的周围人死去活来,他真是理都不想理。可是不知为何,还是跟了过来。他为什么这样,自己一点儿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着她,他又不是她的守护者!
可他的内心在叫嚷:“打开它吧,打开那个牢笼,她都被关在那里那么久了。不要再有犹豫,你们错过了这么多,为什么不从现在开始呢。”
正则专注的看着桥头的屏障一会儿,轻柔的抚摸过去,屏障像丝绸一样光滑,像虹彩一样绚烂,像冰川一样冷酷坚实,像火焰一样让人触而不得,他看了看天,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哭。其实他有点阴邪的念头:让她永远都待在这个屏障里,永远不要出去,她的哭泣和忧愁他听不见,她孤单和害怕他也看不见,这样,这个故事就永远不会有结局,或悲或喜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他终于抬手,屏障裂开一条缝,缝隙渐渐裂开,飞舞着化成河上的流萤:女姣低头抱着双腿,坐在面前,就如同他手中呆立的玩偶。这样容易,他有些不敢置信。
阿姣神色恍惚,抬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咬紧牙,一句话也不说。
他只好蹲下来,把手伸向她:“给你,你的摩罗。”
桥上的灯火通明统统都化为阴影,喧闹的街市声音暂消,这里只有他们俩。
她泪眼婆娑,默默的接过人偶,泥巴做成的“摩喝乐”大仙穿着绿纱衣,顶着绿荷叶,朱唇清目,正咧开嘴,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的痴傻。
她泪下沾襟,让他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她。可她突然又笑了:“正则,谢谢你的摩罗,我已经没事了。我们去东榆林巷吧,今晚可是说好的。”
过了潘楼,便是东十字大街,再往前走便要到东西榆林巷了,之前路过的时候并未细瞅,这会儿还剩几家茶坊和货行营业。此处大部分都是民宅,显然没有州桥的夜市那样繁华。不过已是晚间好些时候,却鲜少还有几家灯火尚且明亮,大抵是节日的缘故,人们都出门去了吧。
“这次真的不会错了。”阿姣看着东西榆林巷相邻巷口的小狮子,矮矮的牌楼告诉他们这里就是目的地。
“如果我出手,你就在旁边不要动。”正则突然道。
“啊?”阿姣不情愿。
“那个,不是,不是说保护你。”
正则突然结巴了起来,“不,也不对,也不是不保护你的意思。”
阿姣难得静静的听着。
“我是说,毕竟是幻梦,虚即是实,实即是虚。如果没有波及你,如果,我不是我。”时值夜晚,正则看不清她的脸,只有她的眼睛熠熠生辉,如同泥沼的光明。他的话说得乱不七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绪:“关键的时候啊,姣姣,你要学会一个人走。”
阿姣却嫣然:“我明白的,聂师兄,我相信你。不,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我自己。”
“元铭。”阿姣叫住眼前那人。
“原来是个俏丽的小娘子,上次做一个小哥打扮,变来变去真叫人认不出来呀。”元铭笑着,他手上提着一串灯笼,异色的瞳孔在黑夜里分外显现:“你们来的真迟啊,我都要等不及了。”
“等不及什么?等不及生,等不及死?还是等不及想要吞噬神祇?”正则凛然。
他们仿佛早已成竹在握,扛起五指山,就要擒那作乱的妖猴。他们是初出茅庐的勇敢少年,背起行囊,就想要踏破这方大地。
所以他们现在看起来很失败。古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别人还没动静呢,他们已经鸣了两回鼓。
“你这个小跟班,以前不过是个哈巴狗,空长了一嘴牙,不管是谁,给了骨头就要叫娘。如今,也不知仗了谁的势做的这副模样?你以前的主人还没说要不要你呢。”元铭道。
正则没有接话,但显然是怒了。
而阿姣,她被元铭发布的信息量惊呆了,赶忙眉毛一拧,接了一句:“众生平等,仗的自然是大荒的势。”
“小娘子啊,你还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呵。等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的时候,知道他做了什么的时候,你还能这样平静么?小娘子,有时候别太较真,要是弄伤了自己可怎么好呀?”
说着,他一挥袖子:“碍事都走开。”
正则就这样活生生的消失了。
阿姣强作镇定:“我……我不管你说的是什么,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可是我是来告诉你的,你已经被大荒的审判局通缉。我们此来就是要令你的阴谋破产。”
“小娘子呀,你以为我会害怕这个吗,我已经在这里一千年了,一个人过了无数个日夜,无数次听到金国奴几踏破我辽国的都城,无数次听到昔日的王侯将相成为西郊的野鬼,无数次看着这个东京城从繁华梦醉再到一滩狼藉,无数次看着倩女的歌喉化成离别的呜咽。真是有趣的紧。这里风光独好,我都有点舍不得了呢。”元铭说。
“是你吧,是你在吸摄涂蜃的灵力,是你在毁灭涂蜃的神志。你是想借涂蜃之手,搅动整个大荒吧!”阿姣道。
“小娘子,弄清事情再说话。我有没有毁灭大荒,你不是正在看吗?我只知道,这个宋国,我实在满意的很。真想不到啊,有朝一日我萧盈穷余也会被冠上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可是被朝廷通缉的重犯呢。真可惜,朝廷没有啦。”
“涂蜃那个妖怪,成天和一个人类姑娘混在一起,还想用自己的修为渡那娘子成妖。真是可笑。我既有能力帮他,他又心甘情愿,这是极好的买卖。哪里有什么问题?一个人类想要长生,还想要厮守这种东西,当然要付出代价的。”
“那你认识绿娘吗?”阿姣突然问。
“……绿娘?”元铭停了下来。
“你认识绿娘吗?”阿姣问,“你一个人,那么,绿娘呢?婷姑呢?”
“你怎么……会知道……绿娘呢?”元铭的口气变得温柔了起来。
“我在州桥,看见一个卖桂花圆子的赵娘子,她说她叫绿娘,三十年前新寡,曾经和一个异色瞳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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