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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4
Chapter 24
克梅尔觉得自己的情况在恶化。
从出院以来,她的情绪就开始变得古怪起来,她越来越觉得疲惫,觉得提不起劲,好像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了她的背上,让每一日的生活都显得无比沉重。那些连绵的噩梦没有放过她,她现在甚至得靠安眠药才能正常地睡上一觉,然而梦中所见的一切也都是那么的压抑,就好像多洛霍夫的鬼魂仍在持续地纠缠着她一样。
她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喜悦这种感情似乎永远地离她而去了。即便8月她正式从训练生的身份毕业,成为了一名傲罗,她也没有感到片刻的开怀。
克梅尔不知道该向谁倾诉这份困扰。她几次想要提笔给莱姆斯写信,但是羽毛笔悬在羊皮纸上却迟迟想不出第一个字母该写什么,直到墨水滴落下来在纸上晕开,留下一滩难看的印记,克梅尔就会把羊皮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倒在自己的床上放空思想开始数自己呼吸的次数。
有些时候,她甚至开始觉得呼吸这件事都让她很累。
不过她还是竭力把自己伪装成正常的模样,日复一日迈着沉重的脚步前去魔法部上班,凤凰社的工作也没有懈怠。旁边的人似乎都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是偶尔才说一句你看起来有点累,也许应该稍微休息一下。
克梅尔觉得这样也不错。1974年的时候她坦然地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人,并且一点也不在乎让外人知道这一点,但现在她好不容易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她已经不想让别人对她另眼相看了。她长大了,也变得怯懦了。
10月初,莱姆斯又回了伦敦一趟。或许是为了弥补3个半月没有回来的遗憾,他在伦敦待了两天才走。他们一起去探望了莱姆斯的父母,自从莱姆斯接受了邓布利多的长期任务,在北方常驻以后,克梅尔见到莱尔和霍普的次数比莱姆斯本人回家的次数还多。克梅尔很喜欢这对夫妇,在数次的拜访之中,她从霍普那里学了不少家务技巧和菜谱。
那时他们正坐在卢平家的饭桌旁用餐,一个银白的守护神突然穿过厨房的窗户落到了他们面前,用阿拉斯托·穆迪那粗犷的声音说话了:“我们发现了多卡斯·梅多斯的遗体。八点在总部集合。”
克梅尔手中的杯子摔在木地板上碎了一地,这个声音唤醒了沉浸于震惊中的众人。
“抱歉。”克梅尔抽出魔杖对着满地的碎片口齿清晰地念了句恢复如初,然后将飞进自己手中的杯子放回了桌面上。
听到多卡斯的死讯,她应该感到悲伤、愤怒或者难以置信,但是这些感情现在并不存在于她的心中。她很平静,甚至出乎自己预料,就好像心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那样。
这难道也是钻心咒的后遗症吗?
他们辞别了卢平夫妇,前往了凤凰社的总部。在伦敦本地和附近的凤凰社成员几乎都来了,除了隆巴顿夫妇和波特夫妇依然被要求待在家里闭门不出。
邓布利多说了很多话,但克梅尔一直在走神,没有听到太多。她只记下了邓布利多说多卡斯是被伏地魔亲手杀死的这件事。
她抬眼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小天狼星。她曾经以为多卡斯和小天狼星也会像莉莉和詹姆那样走到一起,毕竟他们度过了亲密无间的好多年,甚至在莉莉和詹姆关系变好之前就一直是朋友了,不过多卡斯却笑着否认了克梅尔的疑问,坦然地回答说他俩正因为关系太好,比起恋人更像是好朋友和兄弟姐妹。
小天狼星用支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他一直低垂着视线既没看邓布利多也没看其他人,但克梅尔注意到他的眼圈红了,放在腿上的那只左手正在微微发抖。
德达洛·迪歌在克梅尔旁边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抽泣,掏出一张有点脏兮兮的手帕用力拧了拧鼻子。克梅尔知道多卡斯和德达洛一起完成过几次任务,而且她性格很好惹人喜爱,和她接触过的人几乎都会喜欢上她。
克梅尔收回了视线,她甚至有点羡慕在场的那些能表达发泄出自己悲伤的人们,因为理智在不断地斥责着她,可她仍旧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会议结束了,他们安静地起身,三三两两地离开。莱姆斯被邓布利多叫走了,克梅尔就在会议室的门口站着等他。
他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灰暗,但不愿意多说些什么,只是边和克梅尔并肩往外走,边低声说道:“邓布利多认为伏地魔把目标锁定为了哈利,为了打探波特家的情报才对多卡斯下了毒手。不过有赤胆忠心咒,他们会安然无恙的。”
克梅尔点了点头,但没有回复,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静默持续了一小会儿,莱姆斯突然出声叫了她的名字:“克梅尔?”
“嗯?”她抬眼望向他,等待下文。
莱姆斯的神情有些古怪,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所以克梅尔又补上了一句“怎么了”,催促他接着说下去。
男巫微蹙眉头,看向克梅尔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陌生,他开口说话了:“你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
克梅尔无法回答,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一寸一寸冷了下去,如坠冰窖。
“我不知道。”最后,她仍旧波澜不惊地看向了很久以来头一次向她提出了严厉质疑的恋人,以平静的声音回答,“对不起,莱姆斯,我不知道。”
————
1981年10月31日,是个注定被英国魔法界铭记的日子,人们从长久以来伏地魔和他的党徒制造的阴影下解脱出来,真正意义上地获得了自由。
克梅尔是被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吵醒的,她从温暖的床铺中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穿上自己的拖鞋,走向床边拉开窗帘,眺望楼下的街道,发现几个人正高举着魔杖从她所在的公寓楼楼下经过,魔杖的尖端在不断地往外喷射彩带、礼花还有无数颜色各异的彩纸。
一瞬间,她以为世界末日降临了。
从没有巫师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行走在麻瓜街道上,还大张旗鼓地使用魔咒,除了那群食死徒。
可是食死徒也不会喜气洋洋地在街道上耍杂技啊。
考虑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正式的傲罗,克梅尔觉得她有义务去问问那群巫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没等她换好衣服,凤凰社的传信就抵达了。
“伏地魔死了!他袭击了詹姆和莉莉家,把他们的房子炸成了废墟,詹姆和莉莉都死了,但是小哈利安然无恙,邓布利多说伏地魔在向哈利发射死咒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那道魔咒反弹回去把他自己杀死了,执行司的人员已经按要求前往戈德里克山谷了,克梅尔,你能尽快过来吗?”弗兰克·隆巴顿的守护神在卧室的地板上大吼大叫着,声音中比起喜悦更多的是惊惶,像是承受不了这份情绪一样,守护神在说完话之后立马消散不见了。
克梅尔站在原地呆立了一小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迅速换好衣服前往现场。她感觉自己现在头脑发懵,无数的疑问在她脑袋里横冲直撞嗡嗡作响,让她的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她细细品味弗兰克说的话,从心底理解了外面的那群巫师为何会如此张扬地大肆庆祝。在这样一个伟大的、值得所有巫师永远铭记的时刻,谁不想放下手中的一切投入到欢庆的海洋中呢?伏地魔死了,魔法界长达十年的动荡终于结束了,不管是麻瓜出身、混血还是不愿意与食死徒同流合污的纯血巫师们都可以从那片笼罩在他们头顶的死亡的阴霾下走出,安心地生活在阳光满溢的和平安稳的世界里,不用再时刻担心自己的生命会受到威胁,不用在某个清晨醒来突然听到挚爱的人被谋杀的噩耗,也不用为长久的分离惶惶不安、终日落泪。
她应该感到高兴的,那是他们期盼了那么久的胜利,是对那些在战争中献出生命的人们最好的告慰。博恩斯一家、普威特兄弟、本吉·芬威克还有多卡斯,他们永远也见不到这一天了,可是因为有他们在,才有更多无辜的巫师和麻瓜得以幸存下来。他们付出了那么多时间、精力乃至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魔法界可以坦然宣布胜利的这一天。即便不为大部分人所知,但克梅尔知道,凤凰社的成员们也知道,他们的牺牲终于有了回报,每个人都有权为此欢呼雀跃。
然而即便如此,克梅尔的心里却很冷静,没有出现她所期盼的欢欣。
胜利伴随着高昂的代价,凤凰社又多了两名牺牲者。詹姆和莉莉死了,他们大概能算是她的朋友吧,她理应为他们感到悲伤。虽然不曾一同出生入死过,但他们毕竟相识了6年多,如果不是莉莉的帮助,莱姆斯很有可能会被霍格沃茨开除。
对了,莱姆斯。她得给莱姆斯发个消息,虽然十月初的时候他们在十分尴尬古怪的气氛里告别了彼此,但那些事应该都过去了。克梅尔走到书桌前匆匆写下一封简短的信,交给了艾维娜让它带给莱姆斯。目送着雪枭消失在天际,克梅尔关上了卧室的窗户,她的思绪又回到了片刻之前的那个问题上。
她有些恐惧,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也不觉得悲伤。就好像莫大的喜悦和莫大的悲伤相互抵消了一样,她的心中不存在这两种情绪之中的任何一种。她十分平静,平静得令自己都感到了有害怕。
克梅尔换好衣服,浑浑噩噩地走出家门幻影移形前往一度去过的戈德里克山谷。村庄的入口已经被来观瞻吊唁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了,魔法部的人拉出一条围栏阻止激动的巫师们冲进去,而被阻拦的人们也不生气,只是在原地不断地欢呼呐喊,流着泪彼此拥抱。
克梅尔挤了过去,发现那是几个事故和灾害司的同僚在维持现场秩序,便和他们相互问候,迈步走进了围栏后的案发现场。她看到了奥斯顿站在离他们稍远一些的地方和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的亚瑟·韦斯莱交谈着,后者是普威特兄弟的妹妹的丈夫,她曾在普威特兄弟的葬礼上见过他。
奥斯顿看到克梅尔走过来,朝她颔首示意,随后又继续了和韦斯莱的谈话。克梅尔经过他们之后四处巡视寻觅起弗兰克的身影,然后就看到了那座静静伫立于不远处的小楼的废墟。
正因为曾经看过这栋小楼完好无损的样子,对比之下如今的情形才会显得十分触目惊心,顶层房间的右侧被炸毁了,砖块瓦砾倾泻一地,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破败颓唐。那个魔咒的威力一定非常大,能轻易炸毁一个受到了保护的巫师的住宅……
克梅尔的余光捕捉到了弗兰克的身影,她将不合时宜的思绪抛开,转身走上前去和这个傲罗同事打了招呼。
“克梅尔,真高兴见到你。”弗兰克睁大了他那双原本就很大的眼睛,这让他看起来更加惊慌了,“现在乱成一锅粥了,我们根本没法阻止大家走上街头欢呼庆祝。他们把詹姆、莉莉还有……伏地魔的尸体搬了出来,上面还没有通知我们该怎么做。”他不安地朝他们的侧面瞅了一眼,克梅尔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下一紧。她看到了远处地面上被白布覆盖的躯体,那是詹姆和莉莉的遗体。距离他们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坨染着血的布料堆,底下藏着的可能是伏地魔的尸块。毕竟是连房子都能炸毁的魔咒,他的尸体恐怕也变成了千百块碎片吧,就像本吉·芬威克一样……她止住了想象,这个猜想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小哈利呢?”克梅尔将视线收了回来,再度看向弗兰克,开口询问道。
弗兰克迅速地做出了回答:“邓布利多让海格带走了他,似乎是打算把他送到他的姨妈——就是莉莉的姐姐家。虽然那家人都是麻瓜,但他们应该能照顾好他,毕竟那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
克梅尔点了点头,如果穆迪在这里,一定会说邓布利多的安排自有他的考量。经过欢呼的人群时她听到人们已经开始称呼哈利为“大难不死的男孩”,留在魔法界或许会让他受足追捧,但对于孩子的成长而言或许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小天狼星呢?他是詹姆和莉莉的保密人吧?”她看着弗兰克问出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并毫不意外地发现对方本就苍白的脸顿时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弗兰克压低了声音,结结巴巴地询问道:“你……你也觉得小天狼星出卖了詹姆和莉莉吗?”
早在今年年初,凤凰社就怀疑他们中出现了叛徒,因为他们的很多计划都被泄露给了食死徒,导致了多次行动扑空和失败,但他们一直没能锁定目标。莱姆斯受到了怀疑,因为他是个狼人,小天狼星也受到了怀疑,因为他来自一个崇尚纯血至上的古老家族,但这种怀疑,并不能成为确凿的证据。
克梅尔淡然回答:“也许是伏地魔找到了什么别的方法破解了这个魔咒,也许是小天狼星无意间泄露了地址,但总归是要向他问个清楚的。如果他没有背叛,我们就必须还他一个清白。所有知情人都在关心这个问题,我们不可能假装这件事不存在。”
在他们还能说点什么之前,曾经见过几次的阿拉斯托·穆迪的苍鹰守护神突兀地从天而降,朝着他们嘶吼起来:“我们抓到了小天狼星·布莱克,他在麻瓜街道上引起了爆炸,炸死了包括佩迪鲁在内的13个人!”
他的声音太大了,吵得克梅尔的脑袋嗡嗡作响,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全都把目光移了过来,而当穆迪的守护神消失之后,附近的人们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克梅尔眨了眨眼,感到了一阵轻微的眩晕。她无意识地抬起头望了一眼戈德里克山谷的天空,天气很好,浅蓝色的天幕素净而澄澈,看不到一缕浮云,就像她只剩下巨大空洞的胸口一样,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
————
克梅尔留在了戈德里克山谷的现场,她是以傲罗的身份来到这里的,当然不能随随便便离开。欢庆的人们离开之后,各大报社的记者又补上了他们的位置,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急切,拼了命地想从在场的魔法部人员口中挖出一些事件的细节,敬业精神令人“动容”。
米丽森·巴诺德没过多久就亲自抵达现场进行了视察工作,并对他们提出了一些工作要求之后才离开。随行的几个人员带走了傲罗们能找到的伏地魔的每一块残骸,弗兰克凑在克梅尔耳畔告诉她那些人都是神秘事务司的缄默人。
詹姆和莉莉的遗体被他们用魔咒保护着,葬礼会在几天后举行。傲罗们没有找到伏地魔的魔杖,也许是在爆炸中被烧成了灰烬,但他们还是确保了那座废墟中不会再有任何能伤害到其他人的魔咒之后,才把房子圈了起来,撤掉了之前范围更大的围栏,放那些锲而不舍等候的人们近距离瞻仰这座遗迹。
记忆注销指挥部的职员们去找当地的麻瓜谈心了,弗兰克和克梅尔发现没什么他们能做的事之后一起返回了魔法部,在傲罗办公室里遇见了同样刚回来不久的阿拉斯托·穆迪。
“爆炸发生在距离对角巷不远的一条麻瓜街道上,斯克林杰和罗巴兹制服了布莱克,罗巴兹说当时他正跪在一地的血泊残肢里放声大笑。他们找到了佩迪鲁的一根手指,其他死者的身份还有待确认,事故和灾害司的人已经在着手做这件事了,因为牵扯到和麻瓜政府的交涉,这件事会很难办。”穆迪坐在他的椅子上,拄着拐杖粗声粗气地说道。
“小天狼星现在在哪儿?”克梅尔轻声询问,她还是无法相信小天狼星会背叛詹姆,他们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就已经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事呢?可是13个人,13条人命就这样消逝了,13个家庭破碎了,那份创伤永远也不可能被任何东西抚平……
穆迪抬眼看了她一眼,神情很冷漠,还带着一丝凶狠:“阿兹卡班无期徒刑,审判都只走了个过场,证据确凿,威森加摩认为没有延长审讯期的必要了。”
“小天狼星认罪了吗?”弗兰克插了一句,他问出了克梅尔想知道的问题。
“他们说他在法庭上一直在咧嘴大笑。”穆迪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也许在常人听来这种行径毫无疑问说明小天狼星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了骄傲,但克梅尔总觉得有些不对,她无法认可,不愿意认同……
“克梅尔,你很清楚赤胆忠心咒是无法用别的方法破解的,就连邓布利多也不知道这样的魔法。”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神情,穆迪义正词严地说道。他少见地用她的名字称呼了她,虽然克梅尔倒是早在两年前就肆无忌惮地这么做了。
克梅尔心下一惊,然后不得不承认穆迪是对的。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想法。
“凤凰社要集中开会吗?”
“今晚8点,老地方。邓布利多应该在逐一召回成员了,不过我们的工作还远没有结束呢,还有很多食死徒一听主子出事就畏罪潜逃了,但我们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老傲罗说完,拄着他的拐杖站了起来,向他们告别之后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他的木头假腿一点也没有拖慢他前进的速度,他看起来无论何时都充满了力量,这是一个令人敬畏的真正的傲罗,真正的英雄。
弗兰克也在不久后离开了,傲罗办公室只剩下了克梅尔一个人,她坐在椅子上有些茫然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办公室,突然觉得身体很冷,没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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