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唐山海我不认识

　　“我现在是羊入虎口，不知要吃苦，怕是自己都要被你们这些豺狼虎豹吃掉。”
　　“但事实上，唐先生并不是温顺的绵羊，而是一匹狼。”影佐已经表现了自己的诚意:“唐先生，作为对手，我敬佩你。”
　　唐山海似乎不信，摇摇头不打算说话。影佐又道:“我听说唐先生的军衔不低？”
　　“少将军衔。”唐山海有些得意了，但身子只要轻轻一动，浑身上下疼，他发出几声“嘶嘶”，老实了。
　　“那我就好奇了，唐先生吃的是谁家公粮呢？”影佐双手合十:“戴老板又怎样看待你这个三姓之臣呢？”
　　唐山海展颜笑了:“您这话就错了，不论我姓国还是姓社，我都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一员，和你们从来都没有关系。至于戴老板怎么想的，如果你们捉的到他，到那时他还记得我这个人的话，不妨亲自问问他。”
　　影佐伪善的脸皮挂不住了，他以为唐山海顶多算个高明的间谍，事实上他也是一个诡辩（或者说雄辩）的奇才。平日里见他穿着定制西装，品着红酒，对人低眉轻笑，贵气却深入骨髓。今日才知道，这个人的贵气，是那种贵气。
　　影佐和唐山海你来我往了几回，唐山海巧舌如簧，丝毫未占下风，几次把影佐逼的跳脚，他却安慰这个将军道:“注意风度，天皇的武士，嗯？”
　　但渐渐地，他开始体力不支，影佐也发现了这点，欲乘胜追击。
　　唐山海说着就开始干咳，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停!影佐，你tm不就想知道我到底干了什么么？我告诉你。”
　　“我潜入行动处，起初，并不是为了归零计划。前一阵嚣张的刺杀都是我主导的，您没过感觉它们都很华丽么？”
　　“至于，呵，徐碧城？她就是个菜鸟，奥，她代号熟地黄。我只是利用她的身份，待我站稳脚跟，自然就把她送回重庆去了。怀孕？我怎么可能看到上她？她为了陈深可以动摇自己的信仰，我没有对她动手已经是仁至义尽。”
　　“五人小组确实是一群废物，啊不，上海站曾树一派都是废物，也确实是我调整了上海站的人员以减少死伤，所以我没有立即处置苏三省。”
　　“苏三省被陷害完全是毕忠良他们的计划，李默群大概也意识到了苏三省不守规矩，侵犯了他的利益，所以没有追究。”
　　“抓捕之夜，我安排了飓风队的人假意发报，自己则折回行动处找真正的归零计划。从行动处在返回家中，做出洗到一半没有水的样子，去隔壁陈深家，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陈深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毕忠良一定不会让他出问题。他私下那些买卖都是陈深帮忙看着，这里面也有李默群的份，不然李默群为什么不动毕忠良？”
　　“苏三省没有脑子，偏激的像个变态。我看不起他，所以低估了他，您倒是看得起他，高抬了他。以苏所长的能力，您真就不怕他惹篓子？毕竟侵犯别国，不仅仅是军事问题，更加是政治问题。”
　　唐山海说的血沫横飞，影佐不能全然相信，却也有些动摇。政治无清明，毕李的问题他知道一些，却不知到了什么程度。处于多方考虑，他没有查过这两人，谁知他们丝毫不收敛，反而贪得无厌。
　　“您以为您管辖下的地方，真的就严明么？麻雀，熟地黄能在行动处安身立命，是我们手段多高超么？是因为您的手下都是没用的废物，无非是一群只会用杀戮来寻求心里安慰的懦夫，毕忠良是，陈深是，苏三省是，李默群也是。”
　　影佐深吸一口气:“唐先生不愧是出色的人才，真的是十分感谢您告诉我这些，如果我能知道麻雀的下落，我可以保证给你帝国军人的最高待遇。”
　　在自己暴露的情况下，在自己的敌人面前，尚可以侃侃而谈，关键是能一言指出自己敌人的问题所在，实在是让人很难不佩服。
　　这个褪去了富贵公子模样的唐山海实在惊艳，如果可以雕琢这块玉，唐山海会成为自己的接班人甚至超过自己。
　　唐山海被影佐审视着，不禁有点恶心，开口道:“您又说错了。我不是什么人才，只是混在一群渣滓里，勉强看的过眼。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中国人。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家门口，抢占我的土地，杀戮我的亲人的外乡人，不得不反抗。最高的荣耀？给你们当高级的狗么？我没这兴趣。至于麻雀……”
　　唐山海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气息已经有些混乱:“您以为它指的是一个特工，一个人么？我可以告诉你，宰相是麻雀，我也是麻雀，上海区乃至全中国，都可以代号麻雀。您一人除的干净么？”
　　“唐桑，”影佐扶着椅子站起来:“我已经表达了我能做的。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感到抱歉。接下来的事，只能交给苏三省来办。”
　　唐山海吐了一口混着血的唾液到地上，哪有一点平日里的优雅做派。
　　影佐打来审讯室的大门，他还是想再试一下，他还没有放弃。
　　审讯室狭窄的过道里，两个男人打到一起。
　　陈深捏着苏三省的领子:“我告诉你，理小男远一点。”
　　毕忠良真的去提交了辞职申请，陈深跟着他收拾东西。
　　“老毕，你来真的？”陈深希望他脱身，然而他理智上十分清楚，此时收手无异于自缚双手。
　　毕忠良拍他肩:“去帮我把角落里箱子的东西拿过来。”
　　陈深嗯了声就去提，箱子只是一些无关的信件。
　　上面的，是毕忠良和汪精卫政府官员的一些官场往来。
　　陈深一边帮他收拾，一边又道:“你倒是说话啊，你不会不明白，只要你一失势，无论是姓汪的还是姓国的姓共的，都不会放过你，你怎么就……”
　　毕忠良接过上面的信件，拆了给陈深看。
　　“这明长官是？”
　　“新任的经济司司长，同时也是刚刚到任的76号副主任。据说是个法国留学来的教授，官场上倒是有一套。”
　　“他邀请你去经济司？”陈深不厚道的笑了:“喂，你本身就是靠贪污起的家，好吗。”
　　“小痴佬，说什么呢？”毕忠良敲他的脑壳。
　　陈深笑着躲，又不放心的追问:“他，信的过么？”
　　“人家已经多次邀了，”毕忠良把信放好:“况且他家室再厚，也是初来乍到，这是招兵买马呢。”
　　陈深一拍脑门:“我知道了老毕，你这是一举两得啊。一来既可以给影佐和李默群点颜色看看，二来又不至于冲撞了这位新贵。更重要的是，苏三省有个什么问题，一定还要把你请回来。厉害啊，老毕，你是不是早想好了？居然不告诉我!”
　　毕忠良笑道:“我这不是借你糊弄影佐么？好兄弟，理解我？”
　　陈深把东西都丢给毕忠良:“自己收拾吧您内，你是脱离苦海了，我这有供职的人不还是要工作？”
　　毕忠良抱着箱子，愣了下，对着陈深的背影道:“小赤佬，小心点。”
　　陈深自己走再来路上，脸上瞬间没了笑。
　　唐山海怎么就成了自己的上线？
　　他发了什么消息？
　　徐碧城安全么？
　　怎么救唐山海？
　　这些问题萦绕在陈深心头，就是影佐，苏三省他们都在，他也必须去见一见唐山海。
　　结果就正好撞见苏三省叫阿强派人去盯着（保护）李小男，陈深立马计上心头。
　　苏三省正细细的告诉阿强怎么安排，陈深上去就是一拳。
　　苏三省撞到墙上，嘴里就流血了。
　　“陈深，你干什么么？”
　　“干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陈深一边说一边又挥了一拳，苏三省一还手，混乱就产生了。
　　这时影佐恰好出门，叫苏三省。
　　看到行动处的两个中坚力量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影佐头疼。
　　“松手。”
　　影佐怒道。
　　两人这才放手，影佐想起唐山海的话，一时被气的说吧不出质问的话。
　　“……苏所长，你可以去审问了 。”
　　陈深没说什么就也跟着去了。
　　影佐觉得自己还是去安抚毕忠良比较好，毕竟老狐狸还是知道分寸的，行动处又不能没有他。
　　可一想唐山海对李毕的评价，影佐又郁闷了。
　　明明心里恨不得革了他的职，为了大局不到而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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