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懦弱的温柔

　　人生能有多么糟糕你永远不会知道，因为当你发现“真是糟透了”的时候，总会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让你发现，事情还可以更糟糕一点。

　　清水汐不是没有想过父亲要知道会是怎样的反应，而这件事情真正成为现实的时候无论是她还是父亲都表现的无比平静——父亲让全家上下不要声张，她也没有担心的要晕死过去。

　　“姐你这周末没在家住啊？”清水炽想了想，按捺住了唇边嘴角勾起的小动作。姐姐也学会反抗父亲了，这样很好。她终于知道开始反抗父亲了。希望这次的结局有什么不同吧。

　　“嗯。”清水汐在想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弟弟却扶住了她的肩膀，“看着我的眼睛会冷静下来哦。”同样的黑瞳，清水汐却从弟弟的眼底看到了满满的安慰和信心。

　　“其实我也没有在紧张。”清水汐说道。两个人朝大门走去，清水炽忍不住打趣姐姐，“终于有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哦？也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吧。”

　　“……不，不是女孩子。但也不是，事情不是这样，我只是帮人家补习而已。”清水汐脑内转的飞快，想着要怎么组织语言。

　　“不是女孩子？”清水炽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家姐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来姐姐的改变也很大啊。“那更不能让父亲知道了。”

　　清水汐郑重地点点头，就这么走着聊着，很快大门就出现在了面前。

　　“进去吧。”清水汐转头对弟弟说，也是对自己说。

　　走廊上一如既往的安静，平时照顾清水汐比较多的女仆站在门边，表情满是忧虑。然而在看见清水炽的时候，忧虑的表情被不敢置信取代，随后是更加浓重的担忧表情。

　　进大厅前，清水汐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眼底满是鼓励。她不想让弟弟觉得连仆人都为他的归来而不可置信，这听起来是多么可笑又多么心酸的事情啊。

　　“小汐，跟我到书房去。”遥遥从大厅里传来的声音让清水汐默默叹了口气。除非是特别正式的事情，父亲从来不会轻易让她去书房。她上次去书房还是因为她向父亲透露出自己有着重在音乐方面发展的考虑。

　　清水汐有些恍惚，“嗯。”她刚想跟身旁的弟弟说什么，结果他先扬起了声音：“好久不见啊，父亲。”

　　清水汐顿时感觉到凌厉的目光打在身上。

　　“你怎么来了。”清水和源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冷静的让清水汐都有些担忧，“我不是说过，别再回这个家来了吗。”

　　“是哦，父亲是说过这样的话。”清水炽没有一点退缩，“对那样的我失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能怪父亲。”

　　清水和源皱眉，猜不透清水炽想说什么的他并不打算和他多话，“小汐，跟我去书房。”

　　“我可以请求一起去么。正好，我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父亲说。”

　　“清水汐，你还磨磨蹭蹭地在干嘛？”父亲的声音终于泄露出一丝怒气。

　　“父亲，弟弟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救不了自己更要帮弟弟一把，“请您听听他要说的话吧。”

　　“呵。”从喉间的一声冷哼，“既然你坚持，那就也到书房来吧。不过，”他饱含深意的目光从清水汐身上掠过，“小汐还是先想想，怎么跟我解释你的事情。”

　　……

　　“说吧，你到底要说什么。”坐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清水和源看着自己一双在桌前站的笔直的子女。不由得又冷笑一声。

　　一个两个，都不给他省心。

　　清水炽开口，“我想请求父亲，让我搬回本家来住。”

　　“搬回本家？清水炽，你也真敢说。”清水和源怒极反笑，“你以什么立场来要求我让你搬回本家？当初是你主动要求搬出这个家，现在又要搬回来，你把这里当做什么地方？”

　　“以一个，意识到自己做法欠妥的儿子的身份，请求父亲您让我搬回本家。”

　　清水和源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目光不着痕迹地从站在一旁的女儿身上扫过，并未表态。

　　“我明白您短时间内不可能相信我。”清水炽唇畔带笑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这样的表情让清水和源有些不悦，“今天来不过是跟您表明我的立场，留在神奈川剩下的时间我自然会证明给您看。”

　　“我为什么要看？”清水和源嗤笑一声，“我已经有了一个足够优秀的女儿，即使她现在不太明白，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笑着说，笑意却未深达眼底，注视着清水汐的目光意味不明，“又为什么需要你现在回来？”

　　“因为我可以比姐姐做的更优秀。”清水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清水汐有些震惊，她微微皱了皱眉，弟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

　　“我明白的哦。其实姐姐也很辛苦吧。已经任性过一次了，这次还是心疼姐姐。”

　　……

　　想起弟弟在咖啡馆和自己说过的话，难道就是指这个吗？

　　清水和源收起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清水炽，“继续。”

　　“而且，父亲需要一个让你满意且合格的接班人吧？”清水炽这样说着，“姐姐毕竟是女孩子，很多事情不太方便。如果我真的能让父亲满意，父亲为什么不试试？”

　　清水汐在一旁静默地看着，默默垂下眼睫。

　　好可笑。她这样默默想着，真的好可笑。

　　我自己的亲弟弟要和亲生父亲谈条件才能回到这个家，父亲的条件是为了支撑这个家，而这个条件，却让自己和弟弟所抗拒着。如此的矛盾，也如此的无奈。

　　明明明白父亲是为了这个家好，明明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应该，却还是不满于父亲的做法。而且只能在一旁看着。她连自身都难保，更没有资格插手弟弟的事情。

　　“你如果真的坚持，那我也不反对。”清水和源沉默半晌开口，“但我也希望你知道。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我对你所谓的信任已经消失殆尽。要怎么让我恢复对你的信任，就看你的做法了。你的事情就先这样，接下来。”他看向清水汐，“我认为你有需要对我解释的事情。”

　　……

　　“所以？是这样吗。”好不容易才安抚下向日的情绪，忍足还专程要了一杯冰柠檬水给他。

　　向日抱着那杯冰柠檬水一眼不发，那张总是充满活力的脸低下去，红色的发遮住了他的表情。“讨厌那个人。”

　　说起来对清水汐还真是……没想到她是清水炽的姐姐。啊啊啊自己到底有多笨明明他们都姓清水。不对，也不怪自己吧？姓向日的人也多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啊。

　　“那你认为清水汐在这件事里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忍足开始循循善诱。

　　“从犯，包庇罪。”向日有些赌气地说道。

　　“我倒认为不是这样。岳人，这件事你有些迁怒小汐了哦。”他笑着摇摇头，看到对面投射过来的“你还笑得出来”的视线，接着说道，“我不认为她当时的茫然是装出来的。以及，你知道清水家有个男孩这件事情吗？”

　　“我又没有调查女孩子家庭状况的兴趣，侑士你倒是了解的很清楚哦。”向日明显的不服气。本来以为侑士和清水汐，和自己的关系都差不多，应该不会偏袒哪一方才对，结果他连人家的家庭状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说明什么？偏心！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按照清水汐父亲的性格应该不会坐视不理。清水汐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能性很大。按你所说，小汐和她弟弟都在幼教部，为什么国中两人要分开上？你没在今年的新生里见过她弟弟吧。所以肯定是清水家采取了什么措施，原因就不用我说了。”

　　“你说的也有点道理的样子……”向日沉思，反应过来后又有些气结，“可是清水汐今天的态度明明是护着她弟弟啊。这还不叫包庇吗！”

　　“岳人，我问你，你说的这件事情，是你的好朋友亲口跟你说的？”忍足的表情认真起来。

　　“当然是啊。当时年级里也有不少人在传，比这更夸张的都有。”

　　“也许事情不是这样也不一定？”忍足想了想说道。“也许清水炽说的和你好朋友说的不是一个版本，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有不少值得斟酌的地方。”

　　“每个人都是从自己的立场主观去看待这件事情的。你仔细想想，你那个好朋友说的是不是都符合事实。”

　　向日摇摇头，“我没想过，我也没敢去想过。”他抬起头，眼底一瞬的坚定让忍足侑士有些无奈，“侑士你不觉得，如果连朋友的话都要小心求证，那么就没有继续做朋友的必要了吗。”

　　“喂喂岳人你这完全是在钻牛角尖吧。”忍足有些哭笑不得。向日拐进了一个死胡同，他如果认同这样的道理那么这件事情调解起来十分麻烦。“话不是这样理解的喔。如果人人都从这个角度出发，那么所谓以讹传讹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要怎么怀疑朋友呢。本来就是这样出格而不可思议的事情，清水炽自己也承认了是他先招惹别人的吧？怎么侑士就是看不明白。

　　“向日，在此之前我有个问题问你。抛开其他一切不说，你是怎样看待清水炽这类人的。”忍足推了推眼镜，他想他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向日扭动着换了个姿势，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有点别扭。”

　　“你潜意识里是不是觉得，他是异类？”忍足直截了当地问。

　　“也没那么过分吧，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向日回答道。

　　“这就对了。你看，你觉得他先招惹你朋友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是他的错，因为他不应该这样做，这件事情不可思议。”忍足笑了笑，继续说，“然后你就忽视了这件事真正的对错，因为你已经先入为主地以为，是他的错，没什么好说的了。”

　　向日的脊背一僵，他无可辩驳的沉默了。侑士其实说的没错，当初他听见这样一个人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时，甚至直白的讲，是有些厌恶的。不知道是清水炽早熟还是什么原因，即使是两年后的现在想起来，对于这样的事情也觉得别扭。

　　“其实周围有很多这样的人喔。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无论对错，先正视清水炽，再谈剩下的对错问题吧。”

　　“……我饿了。”向日有些恹恹地说道。也许真的像侑士说的那样，他还是自己想想吧。

　　今天看样子岳人是不准备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了。也算暂时找到了突破口，不过不知道清水汐那边怎么样了。忍足侑士暗暗松了口气。

　　无论其他的事情怎么样，总之关于自己的事情来说，清水汐现下的状况实在是不怎么样。

　　“说吧。”清水和源等待着清水汐的回答。

　　清水汐垂眸不语。“这件事情没跟父亲说明是我的不对，其实……”

　　“唔，父亲别责怪姐姐，是我的提议。”清水炽这样说着，耸耸肩，“因为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所以我先让姐姐来帮我想想办法。前天晚上我就到东京了。借住在姐姐的同学家而已。”
　　清水汐手指微微颤了颤。

　　“是你？”清水和源的目光还停留在清水汐的身上，“你们姐弟的关系出乎意料的好呐。”也难怪清水和源不相信，清水汐想起来也有些不敢相信，弟弟对自己的态度不算是180度大转弯，但是比以前要亲密了很多。

　　“我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并没有违背父亲您，她不过是希望我早些回家为您分忧罢了。”

　　“为我分忧？你能安安分分不惹事就算是给我分忧了。小汐，真的是这样？”

　　清水汐抬起头，出乎意料，父亲似乎并没有深究这件事的打算。她的心跳慢慢加快，她郑重地点点头，“嗯。没有跟父亲说明，十分抱歉。”

　　“你这么向着他，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说到底，清水炽也是他的亲生骨肉，话并没有说死，“但是清水炽你想清楚，如果你以后再犯这样的错误，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他顿了顿，“如果你真的想通了，你的事情我自会安排。”

　　我的事情？我的什么事情，从人生路到婚姻事么。清水炽的眼底闪过一抹嘲讽，他恭敬地点点头，“是，我明白。”

　　“还有你，小汐。”清水和源又看向自己的女儿，“我一直认为你是很懂事的女孩，你是清水家的骄傲。别让父亲失望。”

　　又来了，什么清水家的骄傲。清水炽在看不见的地方勾勾唇角。

　　“……是，我明白。”清水汐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吃晚饭吧。你妈妈也快回来了。”清水和源揉了揉眉心，说道。

　　“谢谢父亲。”清水炽偷偷握了握姐姐的手，示意她已经过去了，别担心。

　　窗外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清水汐忽然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炽总会回到这个家，向日君那边的事情也会解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总会好起来的。她笑笑，朝餐厅走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