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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生绝技
唐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上了天。鹭群将他带到远处,随即一哄而散,唐非在摔成狗啃泥之前被伊心慈一把拎了起来。
辰怒一听笛声就知道是锦瑟出手,顿时怒火中烧,他辨出声音来自湖畔一叶小舟,立时轻身纵跃,向小舟驰来。
笛声陡然消失,待辰怒登上船板,迎接他的却是泠泠琴声。这琴声虽然揉入了真气,却只堪堪称得上是御音,对辰怒而言,其杀伤力聊胜于无而已。辰怒不知道弹琴者何人,轻蔑冷笑一声,抬掌便要震碎舟蓬,就在这时,他心室里忽然响起一声清喝:“辰怒!”
辰怒险些答应,惊慌中脚下踉跄,摇晃着扶住蓬边。他不明白,西风已经沉寂于逆位,因为什么突然苏醒?
琴声轻悠,其穿透力却更甚,显然是抚琴人听见了他的反应,及时加强了真气。辰怒视野模糊,双手颤抖,这熟悉的感觉使他忽然记起,半年前,也是在这凌波湖畔,他曾经历过相似的一幕。
当时辰怒正处于复苏状态,与西风争夺正位已经僵持了三天三夜,西风更加强势一些。恰有仇家挟持了逍遥神教的人质,引西风现身。西风毅然前往,不出所料,面对十煞围堵。两魂一边抢夺躯壳,一边与仇敌激战,辰怒趁着西风虚脱,终于抢占些许上风,还没等他沾沾自喜,湖面突然传来了琴声。那琴声清雅动听,似乎没有任何玄机,可西风的意志却陡然强盛,瞬间压制了辰怒。辰怒当时所见的最后画面,是更多伏击者的狰狞面孔,和云团似的一群鸥鹭。
辰怒想明白了始末,当机立断爆出猛烈戾气。小舟瞬间被摧毁。随着震耳的轰响,琴声终于停顿。然而,却只停顿了片刻,就不折不挠地继续奏响。与此同时,辰怒急速退远,并且看清了琴师——雪千寻。
飞溅的碎片刮破了雪千寻的肩臂,鲜血透出冬衣,而她仍然端坐抚琴。这个粉雕玉琢的柔美女子,此刻有渊渟岳峙般的静气。
她竟能悬停在湖面之上?辰怒难以置信,定睛细看,才发现雪千寻的坐席下面半浮着一只鳞甲森森的巨鳄。
又是那个驯兽师!辰怒愤然思忖,她什么时候把湖中休眠的巨鳄降伏成为驯兽的?
驯兽师不见踪影,却有空灵笛声伴随琴音再度响起。笛曲的旋律隐透锋芒,但不会掩盖琴声的缥缈,而是与之协调共振。曲如其人,就像锦瑟一次次携手雪千寻步行踏波一样,她以笛声守护着御音还不够纯熟的雪千寻,让那承载无限牵挂的音波,能够触及西风沉寂的灵魂。
辰怒闭上双目,以颤抖之手弹开一个瓷瓶封盖,接连吞下两颗安神养心丹,同时运气加速药力发挥。雪千寻看着那个不是西风的“西风”,指上强加真气。然而,辰怒已经隐入密林,哪怕雪千寻指尖弹破,奇迹还是没有发生。辰怒最终压制了西风的复苏。
巨鳄爬上湖岸,雪千寻不甘心,抱起琴便去追辰怒,却被一人迎面挡住。
“雪妹妹,锦瑟让我们先走,她带着驯兽去追辰怒了。”伊心慈安置好了唐非,立刻回来找雪千寻,声音压低,“锦瑟说,人群中藏有教中子弟,恐怕对你不利。”她用眼神示意雪千寻观察周围。
雪千寻是颇负盛名的琴师,她一露面便被众人认出。起初,人们惊讶她怎么和逍遥神教扯上了瓜葛,接着有人透露她已经加入逍遥神教,旋即便有风言风语大肆传播她与西风不合,现在逍遥神教正在发生内讧。
雪千寻并不关心这些飞短流长,只是一连串地问:“锦瑟什么时候回来?她追到辰怒之后打算怎么办?辰怒处于正位,锦瑟岂是他的对手?”
“锦瑟有驯兽为武器,她的轻功更是出神入化,你无须担心。”伊心慈只想首先确保雪千寻的安全。
雪千寻道:“唐非这场决斗大张旗鼓,吸引了各路人马聚集,辰怒不可能毫无准备。倘若逍遥神教中还有辰怒亲信,今日便是识破他们的良机。我不会走,且看他派谁来杀我。”
“你太莽撞了!”伊心慈恨铁不成钢,语气很急,“你不会武功,这不是铤而走险吗?”
雪千寻手挽伊心慈,道:“我有小伊姐姐就不算铤而走险。”
伊心慈一愣,不解。
“唐非鼓噪与‘西风’决斗,我们必定前来。所以,楚先生也不会缺席。假如有人对我们俩不利,他老人家不会袖手不管的。”
伊心慈恍然大悟,自己居然成了雪千寻的保护伞,不禁又气又笑:“你可真是胆大包天,敢赌我师父会救你。”
“我没有赌。我是确信小伊姐姐会护着我,楚先生不得不爱屋及乌。”雪千寻大言不惭地道。
两人说话的功夫,雪千寻等待的人果然杀了出来。
“玄武护法!”伊心慈认出来者,挡在雪千寻面前,镇定地打了一声招呼。
“我替西风大祭司清理门户,与朱雀护法无关。”玄武拔剑。
雪千寻不等玄武说完就逃了。玄武没想到雪千寻的轻功和锦瑟一脉相承,更没想到她逃得那么当机立断,那么行云流水,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去追。两人一逃一追,居然僵持了好一阵子。
伊心慈也在后面追,边追边喊:“玄武护法,大祭司可说雪千寻是因何获罪?我们为什么不带她面见教主?”
玄武颇有意味地看了伊心慈一眼,忍不住冷笑:“面见教主?哈哈,你我都别装糊涂了。”
伊心慈立刻确定玄武知道辰怒寄生真相,再不迟疑,突然向玄武撒出一把银针。她的银针没有淬毒,但是凭她一双巧手,足以把牛毛细的银针刺入人体要穴。伊心慈武技平平,唯独这一招飞针鲜少失手。然而,玄武居然全部闪避了。
“朱雀护法,我是不想得罪楚先生,但也不是不敢杀你,请你好自为之。”玄武厉声道。他此刻迫切要杀雪千寻,只用剑柄将伊心慈格开。
伊心慈受那一击跌回去好几丈,远远落在后面。她大声呼喊雪千寻,心焦她怎么不跑回自己身边。雪妹妹不是笃定师父一定在场,笃定他一定爱屋及乌吗?
事实上,雪千寻虽有极大的把握楚怀川在场,可真到了生死关头,她是不愿拿别人的性命做赌注的,尤其是听见了玄武最后说的那句话,她果断越逃越远离伊心慈。
踏波本身虽然是轻功巅峰,可雪千寻功力尚浅,最后到底被玄武追上。然而,就在玄武对雪千寻使出杀招之际,忽然斜刺里闪出一人,一把扼住了玄武的咽喉。玄武真气正猛,却被那一扼陡然掐灭了气焰。
“楚某不是提醒过辰怒教主,不要对雪千寻下毒手吗?”楚怀川终于现身,还是那副不疾不徐的平和神态,“请把她留给庄王亲自处置。”
玄武还想挣扎,无奈被楚怀川一记重掌拍晕在地。楚怀川对待玄武的招式,比前几天对待雪千寻时凌厉百倍。
“雪姑娘,”楚怀川一边回头,一边蔼然商量,“你是想跟我走回去,还是想让人抬回……”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雪千寻没影了。哪怕是楚怀川这样稳如泰山的人,也不免瞠目结舌。雪千寻可真是没有辜负锦瑟的一番苦心,把一个逃跑的技能学得出神入化。楚怀川没看见雪千寻跑向哪个方向,一时间追都不知去哪追。
雪千寻看到楚怀川之后,对伊心慈的安全彻底放了心,跑起来可谓了无牵挂。她边飞边体会,对踏波轻功又有了深一层的领悟。她也不是漫无目的地乱跑,而是聆听锦瑟时断时连的笛声,循着方向去找。但锦瑟的轻功登峰造极,她的笛声总在不同的方向出现,一时半刻很难追踪。雪千寻好几次都跑了冤枉路。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雪千寻终于离那笛声越来越近,还能听到猛兽的咆哮。雪千寻又兴奋又紧张,先把背上的琴解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准备提前检查琴弦。就在雪千寻快把琴弦调好的时候,面前忽然伸过来一柄寒剑。
“你就是雪千寻?”
雪千寻抬头,看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子,她的鬓边有一绺白发,正有些敌意地盯着自己。
雪千寻看了一眼微微震颤的剑锋,试探:“你是白虎?”
白虎一愣:“你怎么认识我!?”
雪千寻冷若冰霜,眼神很凶:“她都教了你什么剑法?”
“你在说谁?”白虎摸不着头脑,冷不丁被雪千寻肃杀的气场震慑得后退了一步,她怀疑雪千寻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西风。”
“这与你何干?”白虎傲然道,脸上却隐有得色。
“西风不常使剑,你为什么想要跟她讨教剑法?”
“你没见过她使剑吗?”白虎生出几分优越感,“她的剑法轻灵飘逸、神俊潇洒,乃剑道顶尖高手。我是她的直属部下,当然可以随时向她讨教。”
“她的属下那么多,有多少时间一一指教?”
“她是很忙。可是我若问她,她总是会教的。”
“教了几次?”
“好几次。”
雪千寻面无表情,看起来深不可测。过了一会,才继续问:“她很严厉,你不怕她吗?”
听到这句话,白虎和缓地微笑了一下,一副感同身受的神情:“你也怕过西风大祭司吗?你别看她冷酷如冰,在外锋芒毕露,其实对内是个十分温柔的上峰,一向都很体恤部下。我经她点拨,受益匪浅。”
“你好像很了解她。”雪千寻十分沉静,悠悠问道,“她近来有些异样,你没发现吗?”
“你说什么异样?”白虎眼神闪烁。
“穿着打扮都和往常不同,连发式都变了。”
“你说她的发式?”白虎面露自豪,“那是我给她梳的,是不是更适合她……”
白虎说到一半突然不敢再说,因为她发现雪千寻散发着无以复加的杀气,好像随时能把她劈了。
“西风清醒的时候,你也碰过她的头发吗?”雪千寻的平静之下有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白虎一下子慌了神,支支吾吾:“你说她什么……清醒?”
“你听懂了。”雪千寻目光锐利,“因为你和玄武一样,知道辰怒是噬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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