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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
第二十四章
我一直看着展昭走进驿馆,进门时,他转头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带着笑的,是那种真正的笑。
我叹了一口气,那又如何,终归要路归路,桥归桥,能有这么一个朋友,已是难得了,何敢再言其他。
我的心情一下不好起来,呆了半晌,这才绕到昨日进去的地方,就要进去。
不料,一声轻笑,有人不晓得用什么在我肩头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我反手一掌拍出,横着跳开,不由得暗暗叫苦,出来时没有带刀,这会却用什么对敌?
我不敢回头,怕露出破绽“什么人?”
身后却没有动静,我静静的听了听,却连呼吸声都不可闻,看地上,也只得我一个人的影子。
我陡然转身,却哪里有人!
我皱了眉,刚才被敲的那一下甚重,这会还有些痛,总不可能这也是我的幻觉吧。
来人似乎并无恶意,我思忖着,好,你要玩,我就陪你玩。
“出来,再不出来,姑娘可就要走了。”我淡淡的。
还是没有动静。
好吧,“那你自己慢慢玩,姑娘我可不奉陪了。”我做势要走。
又是一声轻笑,一道白色的身影擦身而过,我的头发却散了下来,抬手一摸,原来是簪子给人取去了。
我提步便追,这簪子是娘留给我的,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了。
前面的人分明是在戏弄我,跑跑停停,瞧着我追不上了,又停下来等我,等我快到了,又开始跑。
我也闷头急追,心中大约已猜出那人是谁了。
这么跑了几条街,我懒的再追,干脆在屋顶上坐下来“五哥,你要再跑,我可就回去了。”
“哈”声到人到,那人又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人一身白衣,英俊不凡,最让人不忘了,就是那一双大大的桃花眼——不是白玉堂还能有谁。
“天底下除了五哥,谁还能有这么好的轻功啊。”我白了他一眼,心底还有一句没敢说:三更半夜还穿一身白衣到处招摇的除了自恋到自大的白玉堂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显然,我说的话白玉堂很是受用,得意洋洋的打开扇子“丫头也不错,这两年功夫大有长进啊。”
“是五哥教的好。”这是实话,当年白玉堂确实没少指点。
“算你还有点良心。”白玉堂也不谦虚,在我身边坐下“这几年过的好吗?我事多也不得空来看你。”
“挺好,你捎的东西我也都收到了”我瞧瞧他,再次感叹,那双桃花眼长男人身上真是可惜了“谢谢你了。”
“不算什么,你们娘俩也真怪,我几次说接你们去陷空岛,你们都不肯。”白玉堂抱怨道。
我淡淡一笑“现在也挺好,劳五哥操心了。”
“跟我还客气。”白玉堂索性靠着了,他向来是不肯委屈自己的,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
我一伸手“该还我了吧。”
“给你,真是小气,赶明儿五哥送你个好的。”白玉堂把簪子一下拍我手上,没好气的道。
我一笑,接过来,也不解释“你怎么认出我的?”
“我去你家找过你,才知道你在这里的。”白玉堂看看我“把那劳什子快些给我取了,省得五哥看了心烦。”
我知他指的是面巾,笑笑却不理他。
白玉堂见我不动,伸手便抓“真是了不得了,五哥说话你敢当没听见!”
我又哪里那么容易让他得手,抬手一格,白玉堂手腕一翻,径来刁我的手,我略一侧身,提肘内旋,顺势抓向他右手大拇指,白玉堂变招也快,右手由上向下抓握我手腕,我右臂微屈,用力向外拧转他右手臂后拉,左手向下按向他右肘。
如此闪电般的拆了几招,白玉堂来了兴致“难怪不听话,原来是真是长本事了。”
他口中说着,手下越发的快,我更是使出全部心力应付。
这么过了十几招,白玉堂住了手“教你的小擒拿手练得不错,不过你内功太差,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与人近身相斗,不然就是你擒住了对手,若对方内功高你许多,那时你不但治不住,还会反受其害。”
我点头“五哥说的甚是,我内功一向不行。” “这个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就的,不要急,你以前所学杂而不纯,按我教你的慢慢来。”白玉堂看看我“还有,你的招数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要少用才是。”
“是”我知道他是为我好,我原先所学原本就只有皮毛,后来义父死后,我一人漂泊江湖,得出一个结论,要想活着第一条就是要不怕死,我一向性硬,人若要杀我,我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久而久之,我的招数倒有十之八九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本来嘛,我一直认为,打架是打架的招数,杀人是杀人的招数,这原本就不一样的。
白玉堂见我并不放在心上,抬手狠狠的敲了我一下“我说的话你倒底记着了没有?”
我痛的呲牙咧嘴“记着了,记着了,痛啊,你晓不晓得?”
白玉堂毫不理会,又狠狠的给了我一下“痛才能长记性。”
他用扇子指着我“还不快把劳什子取了去,真要我动手不成?”
我苦笑“不敢劳你大驾,我自己动手便是。”
白玉堂看我把面巾放入怀中,又才重新靠在飞檐上“这才是了,你也太在意了些,都如你一般,我三哥就躲屋里不出门算了。”
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当年五哥给我说他几位哥哥时曾说过徐三侠长的人高马大,一脸的络腮胡子,平日里又不修边幅,声如洪钟,光看那模样,当真是能止小儿夜啼,其实心最软,又喜逗小孩,但往往开始总把孩子们吓的四处躲他,不由得很是苦恼。
每每我想象着一猛张飞在群小屁孩后面追着,嘴里还喊着“别跑,别跑,让我抱抱,让我抱抱!”的情景,总忍不住好笑。
白玉堂斜了我一眼“笑吧笑吧,你就可劲的笑吧,心里头不知怎么编派三哥呢?回头我告诉三哥去,看他不拆了你的骨头。”
我强忍住笑,心道明明是你先说的,不然我哪里晓得这些,这会子倒来怪我,却是不敢说出口,一边挽了头发,一边问“五哥怎么到这里来?这些年都忙什么呢?”
白玉堂叹了一口气“还能忙什么?追那只臭猫呗。”
“猫”我一怔“什么猫?”
“别说你不知道啊,五哥不信。”白玉堂白了我一眼。
我本来就不知道啊,正要回嘴,突然想起江湖上传了很久的“猫鼠斗”,难道他说的是展昭?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当日刚听说时,我只是笑笑,那“御猫”的称号是皇上赐的,并不是展昭自称,五哥虽然骄傲自负,却也不是明理的人,我不信他会如此不讲理,只道是江湖人以讹传讹,未放心上,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你是说展昭?”
“除了他还有谁。”白玉堂悻悻的。
我又是好气好笑“五哥,你还真的为那猫鼠之说生气啊?”
“我们五兄弟称鼠在前,他展昭道猫在后,天下谁不知鼠猫是天敌,这分明是看我们不起,这口气如何咽的下?!所以我一定要跟他比个高下!!”白玉堂这时提起展昭也满是火药味。
“他跟你比了吗?”展昭肯定没理他,要不然他能巴巴的追这来?再说,依展昭的性子,大约也不会陪了他胡闹。
“没有。”白玉堂有些无精打睬。
“你直接找他说要跟他比啊?”我也开始好奇起来,我实在是太了解白玉堂这人了,自负的紧,想什么便做什么,至于该是不该,对是不对,那都是做了之后再想的事,或者做了也不想。
“是啊,开始我是这样的啊”白玉堂比手画脚“哪里晓得他一听,居然说什么名声乃身外之物,如果我真计较,他便上书皇上去了便是,听听,这什么话,就是他真让皇上去了这个称号,又能怎么样?江湖人都知道了,还能把那些都知道的人杀了不成?我不同意,可说什么他也不答应跟我比个高下,我就先动手了,结果他应付了几招,居然就说他技不如我,甘拜下风!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我一听到这,就知道要糟——若展昭认真跟他比,无论输赢,或者他都会认,偏偏展昭跟他应付几下便认输,白玉堂定认为展昭小瞧了他,绝对是越发的不肯善罢干休了。
“难道你就这么罢了不成?”打死我都不信。
“那怎么成?”白玉堂瞪着眼“无论我怎么说,他就是不出手,我就想办法逼他啊,可这小子怎么逼都没用,总是躲着我,万一躲不过了,也只是虚应几招,扭头就跑,我就只好追啦,就这么着,打打追追这么几年就过来了,却连一次架都没好好打过。”
“你又出什么招了?”我才不信他不使坏,想想都替展昭冤得慌,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什么都没做,却招了这么一个跟班。
“能怎么啊?”白玉堂来了精神“也没啥,不过是使使小绊子,气气他,我倒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拣个事说来听听。”我实是替展昭担心,虽明知白玉堂也不会太过火,可是让他吃苦头却是一定的。
“那太多了”白玉堂一挥手“就说前几天吧,就在离陈州不远的地方,他瞧着一孩子掉水里了,居然一头就扎下去了,哼哼,也不想想自己根本就会水。”
“你怎么知道?”我脱口而出,随即想到他跟了展昭这些年,自然是知道的“你就在旁边看着啊?也不帮忙!”
“我看着呢”白玉堂倒是不急“再说,我也不会水啊,我是看着他快上岸时才走的。” “没这么简单吧?”我有些疑惑。
白玉堂嘿嘿一笑“不过是顺手拿走他的包袱,牵走了他的马。”
我说当日我见展昭时怎么衣服是湿的,原来换洗的都被这只耗子偷去了,亏我问他怎么不晓得找匹马时,展昭还替这耗子遮掩,说是送人了。
“你这什么表情啊?”白玉堂见我送了他几个白眼,不由得叫起来。
“怎么着,我看你这次也没得惩吧?”我就不明白了,这白玉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呢。
“是啊,原想着他不是开封府的人吗?不是查案的吗?这自己的东西都被偷了找不回来,这脸面往哪里搁啊,所以我让人带话给他,如果他不来找我,我就告诉天下,展昭是浪得虚名,连自己的包袱都守不住。他却回话说,那马我要是看着好,就送我了,那衣服若是喜欢,也尽管留下,自己兄弟不必客气,真是气死我了。”白玉堂猛扇扇子。
“你也不想想,展昭若是在意这些,怎么会躲了你这么多年。”我觉得这完全就是一大孩子在闹脾气嘛,整个一个瞎折腾。
“能怎么着啊?”白玉堂对展昭这样也是无可奈何“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偏他软硬不吃,我还能怎么着啊?总不能帮着那些江湖败类去对付他吧?有心找个他上心的人来逼他吧,他又没个什么兄弟姐妹的,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我总不能拿包拯来威胁他跟我比吧。”
我实在是不晓得说什么好了,敢情他还动了找个人质来要挟展昭的念头“幸亏他没有,也幸好你没这么做。”
“为什么?”白玉堂没转过弯来“我是看那包黑子还算个好官,否则你看我会不会。”
真不知道他平日里的聪明都到哪里去了,我摇摇头“我若是展昭,要是别人这么做或许还会着急生气,你白玉堂做了,才不会着急呢,要是你扣了他的亲人朋友,得,反正你也不会做什么,乐得你掏饭钱,好吃好喝的招呼着,难道还能虐待他们或是杀了不成;要是你扣了包大人呢,更不急了,包大人清誉满天下,不用展昭动手,天下人的唾沫湦子都能把你淹死,别提朝廷不会袖手旁观了,到时候,哼哼,只怕是陷空岛都会给平了,你是不怕,可岛上那些人怎么办?想想吧!”
白玉堂呆在当场,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现在用不着了,他肯定会来找我。”
“嗯?”我突然想起展昭说的那人该不会就是他吧“你又做什么了?”
白玉堂得意洋洋“我跟着他到了陈州,今一早就见他在那里树上树下的窜,我一看就知道在树上找东西呢,我也就上树去找,嘿嘿,也该我运气好,比他先找到了,那自然是没那么容易给他,所以我放话了,只要他赢了我,就把东西还他,否则免谈,我一把火烧了去。”
我差点没气晕过去,这只死耗子,真是添乱“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不知道”白玉堂挺干脆“管它是什么呢,只要是那只臭猫要找的就行,我看他来不来找我。”
“你不是要跟他比吗,直接说不就行了,为什么又要躲着让他找?”这耗子是不是发烧了?
“那有那么容易?”白玉堂瞪起那双桃花眼“我受了他这么多年的气,哪能这么便宜他?非让他着着急不可!”
难怪展昭说不用找,说越找他,他越躲,看来这些年展昭把白玉堂的性子摸的够清,这耗子就这别扭脾气,依我看,展昭这会若是端着酒杯来个对月当歌什么的,白耗子大约会气的跳脚,当时自己就蹦出来了。
可我也不能这样去跟展昭说啊,白玉堂出来了,这架可不还得打么?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谁有损伤,我都不愿意。
“他要是不理你你怎么办?你真烧了去?”我斜了他一眼。
“要是不理我,哼哼,那他试试看,烧不烧得还真不一定,就算不烧,他也别想安生,想好好的查案,哼哼,那是做梦!”白玉堂想都没想。
想来这些年他给展昭找了不少麻烦,不然展昭也不会说他添乱是把好手了。
实在有些头痛,这耗子可不好糊弄“五哥,你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我告诉你,那里是庞昱私扣赈银的证据,你是随着展昭来的,这陈州城里的事你不是不清楚,难道你就愿意看着庞昱这样的人逍遥法外吗?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这么做嘛?展昭整日查案追凶,够累的了,你又何必再给他添乱!?” “谁给他添乱了?我没说不给他啊”白玉堂不以为然“只要他跟我比就行了,再说了,我这是在帮他,给他出出难题,案子要是太好破了,那哪里能显出四品护卫大老爷的能耐啊?”
“这么说,你还是为他好,他倒要感谢你了?”我真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天下有这么帮忙的吗?
“谢倒是不必了”白玉堂一点不客气“跟我比上一场就行了。”
“这会他哪里有这个心思。”我变着法的劝白玉堂“他为了庞昱的事没日没夜的,根本就没休息,何况,那天你拿了他包袱,害他穿了那么久的湿衣服,都患风寒了,怎么跟你比啊?”
我看着白玉堂有些心动“这会你赢了他也是胜之不武,传出江湖去,白玉堂是趁着展昭病了才胜了他,那不是让人笑掉牙吗?岂不是损了你的威名?”
白玉堂沉吟“有点道理。”
我趁热打铁“还有,谁都知道庞昱是庞太师的儿子,如今包大人要治他的罪,你却把关键的证据给抢了,知道的人说你是跟展昭置气,大不了说你不识大体,不知道的人只怕是会说你是想攀龙附凤,看上了庞太师的权利,是想做庞府的走狗。”
“哪个王八蛋敢这么说?”白玉堂暴跳如雷“看我不把他皮给扒下来!”
“这天下的人大多数都是人云亦云,你扒谁的皮去?”我捂住耳朵“小声点成不成?大半夜的,你鬼叫个什么?”
白玉堂恨恨的坐下“那依你说怎么着,难不成我又巴巴的还过去,我丢不起那人!”
“对对对,这些小事五哥哪能做,就交给我吧。”我猛点头“五哥瞧着那家伙生气,那就不瞧他了。”
“丫头,你别是给你五哥下套,变着法的帮那臭猫吧?”
白玉堂斜眼看着我。
“怎么会呢”我忙忙撇清“这可冤枉我了,五哥你跟我什么交情啊,我帮谁也不能帮他吧,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吗?你要不信,那你就尽管试试吧,看会不会照我说的来。”
白玉堂歪头想想“也是,就信你一次,给你。”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是薄薄的几册账,知道定不会再错了,想到展昭的眉头终于可以打开了,不由得一笑,转头看着白玉堂“谢谢五哥。”
“不必谢我”白玉堂懒懒的靠着“你说这臭猫,多简单的事啊,庞昱该死,一剑杀了就是,现在入了公门,搞得这么麻烦。”
我认真的看着他“五哥,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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