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如其分

　　佟远林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了半天武淼那东西没接一句，顺眼看去，人是傻掉了。

　　“干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还以为你的小天使纯洁着呢？”

　　“我、我没想到……”武淼淼干巴巴地抿了唇，也不知说什么好。

　　佟远林把人拉到身边坐下，揉揉他脸，也太僵滞冰凉了吧。

　　“算了，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今天老师跟我说她近来上学心思不太集中，也跟同学不太合群，所以才多聊了会儿，好在成绩没什么下降，一如既往棒的一塌糊涂，你也别这么不能接受似的。屁大点儿孩子，懂个屁啊！过段时间，还不知把这种事忘哪脑勺后了呢。”

　　“她喜欢的……是不是他们班那个班长？”

　　佟远林呀了声，啧啧称奇，“你早看出那倒霉孩子心思了？”

　　他今天是跟佟惜惜老师探讨半天没探讨出佟惜惜反常的原因，最后还是逮着跟佟惜惜玩的最好的同学周婷，把人一气儿狠问，才知道点儿内幕。

　　周婷结结巴巴说，惜惜可能是喜欢他们班长，可班长在圣诞节没多久就有了女朋友。

　　佟远林一听这话，哪还管什么可能不可能，绝对肯定是喜欢了啊。

　　可能是多年国外留学的经历，他并不认为这事多稀罕。想来还觉是好笑，不大的孩子，常见的青春期感情困扰，能有多大的事儿啊。

　　要说佟远林生气佟惜惜早恋，倒不如说他更气他们家宝贝没被人看上，反倒是看上人的。

　　武淼淼苦笑，他试着一丝一缕，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回想佟惜惜平日跟他讲过的各种身边琐事，只觉得班长一词出现频率最高，尤其平安夜玩回来的那晚上，哦，对，还有莫名其妙说补课，班长也是一起补的。

　　还早看出呢，他只觉自己看出的太晚。

　　“他们那个班长你今天见到没？”

　　佟远林很不屑地样子，他的身份平时是什么人都能见的？他费那功夫见个小屁孩儿？

　　“见他干嘛，强逼着他来喜欢佟惜惜呀？周婷那丫头说了，人也是名草有主的，你的小天使没机会。所以才为情所困，终日愁眉不展。”

　　武淼淼无力地望他，“你能不能认真点对待惜惜这件事？”

　　佟远林举手妥协，“好吧，你想要我怎么认真？”

　　武淼淼哑言，佟惜惜回来就闭门不出，摆明了拒绝沟通。平日里父女两人都是龇牙咧嘴、吹胡瞪眼的时候居多，这时候，他也很怀疑是否能指望的上佟远林。

　　“看吧，你都束手无策的事情，我还能怎么办。”

　　武淼淼气苦，难道就对佟惜惜这问题不管不顾了？

　　佟远林搂人入怀，低头亲咬他鼻尖，“我这当爹的都没这么苦大仇深，你一脸担忧的不得了的样子干嘛？再说，不就是青春期早恋嘛，那丫头心智早熟的很，这点儿承受能力还没有？”

　　武淼淼推他，大白天的，还在客厅，管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过来，佟远林不要脸，他还要呢。

　　“你、你别……”

　　见他一脸惊慌的样，佟远林不满地松了嘴，“管家不敢过来，你怕什么。”双手大力气搂着人，又道，“问你啊，你青春期怎么过的？那什么，初恋什么时候呀？恋的什么人？”

　　武淼淼用力推开佟远林，满脸匪夷所思。

　　亲闺女都那样了，这人还有心思跟他胡扯谈心？现在最该谈心的人不该是佟惜惜吗？

　　半天得不到回应，佟远林一下子没了想听某个问题答案的心情，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看你的天使去吧。”

　　管家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给佟远林又送了杯热茶过来。

　　佟远林忍不住想骂，他是渴的要死了啊？！

　　可憋了憋，好赖忍住了，半天，无甚情绪地问。

　　“我把我最喜欢的那款战地坦克车玩具送给严家的二闺女时，有多大了？”

　　“八岁。”管家又多嘴一句，“严家二小姐17岁。”

　　佟远林撇嘴。

　　“我把老太爷给我的和田羊脂白送给老宅花房里那谁，谁来着……”

　　管家忙补充，“小翠。”

　　“哦，对对，当时我多大了？”

　　“十一岁。”

　　佟远林点头，问，“那我十二三岁时都把什么宝贝东西给过谁了？”

　　“十二岁时，您把您当时最爱听的一盒流行音乐卡带送给了班上一位女同学；十三岁时，您不爱送东西给人了，在准备出国事宜。”

　　“既然这样，那你说佟惜惜这点儿事算事儿吗？他怎么就跟生命有了不可承受之重似的，五神聚散、魂魄两飞。”

　　“大小姐是女孩子，武少顾虑的慎重吧。”

　　“是男是女还不都是我佟远林的基因？能跟我差哪儿去？”

　　管家心想差太多了，可嘴上劝，“武少看重大小姐，您该高兴才是。”

　　佟远林不知是高兴还不高兴地翘起腿晃悠。

　　管家看他一晃一晃挺有规律的腿，又说，“恕我多言，其实，武少最近心情却是没有前些日子好，大小姐也……不甚体谅。”

　　佟远林瞪了管家一眼，还真是多言。

　　“我又不是眼瞎！没听我说过完年带他出国度假啊？！”他都不想计较武淼之前不跟他说破了额头的事情了，好吧。

　　管家立即噤声。

　　武淼淼想了又想才拿备用钥匙开了佟惜惜房间的门，天还没黑透，佟惜惜就把窗帘拉得死死不透光，一室黑暗。

　　“出去出去！我不想跟人说话，我就想一人儿待着！”

　　“惜惜，是我。”武淼淼忙打断她的烦躁。

　　佟惜惜没了声音，裹在被子里跟个蚕蛹似的。

　　武淼淼坐到她床边，把脚灯开了，迟疑着，还是把人半拖着抱在怀里，尽管佟惜惜挣扎了几下，可他难得坚持不顺她愿。

　　“也不想跟淼淼说话么？”

　　“……”

　　“最近你对淼淼也是爱答不理的，唉，我一个没注意，你都到了有喜欢的人的年龄了……”

　　佟惜惜在他怀里挣动，武淼淼搂紧了笑笑，“做什么？这会儿知道害羞不好意思了？”

　　犹豫着又问，“那个男生很帅吗？”

　　“……”

　　“我听你说起过他，好像挺有才华，但长的怎么样？”

　　“……”

　　“配得上我的小公主吗？”

　　“……”

　　佟惜惜的安静、不再反抗，让武淼淼心里越发柔软。

　　“其实，淼淼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过班里的一个女同学。那时，每天都希望看见她，好像只要看着她，心情就会很愉快；要是跟她多说了两句话，那一天都会过的很开心。平时，也会期待着上学一起走，放学一起回家，找着借口地要跟人家一起做作业……那会儿啊，真是以为自己对她的喜欢就是生活里最最重要的事情了……可后来学校分了班，总也见不到，失落了几天，也不知怎地，就自然而然忘了之前那些期待欣喜的心情了，再后来，连模样都记不住了，现在，更是不记得人家名字……”

　　“……幼稚。”

　　武淼淼笑出了声，“是幼稚啊，你现在听我的初恋故事觉得幼稚好笑，等你再长大几岁，想起自己现在的这种喜欢心情，也会笑自己幼稚的……”

　　兴许是听了故事，佟惜惜略显精神，从武淼淼怀里坐起，一骨碌把被子从身上掀下去，跪着身体坐在床上，认真地问。

　　“你的初恋真在这时候？”

　　“怎么，以为我为了哄你开心骗你玩啊？”

　　“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武淼淼微愣，旋即脸上挂笑，“当然有，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啊。”

　　那我老爸呢？这句话，佟惜惜硬生咽回了肚子里。

　　“敷衍人！没实话！出去出去，我想一个人待着！”赤脚下床，连推带拥的赶人。

　　“好好好，我出去，这就出去，你一会儿记得下来吃晚饭，不许不吃饭啊。”

　　小丫头说翻脸就翻脸，武淼淼话落，人也被赶了出来，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摇头。

　　佟远林在楼下听到动静，笑的好不痛快，说他也有被佟惜惜这样对待的一天哪。

　　武淼淼对他扯出个实在不是笑的笑。

　　佟惜惜放了寒假，早上管家怎么喊都不愿起床吃早餐，佟远林一下子火了，说不愿吃就永远不要吃，谁今天给她吃了，晚上回来他砸谁的饭碗！

　　武淼淼瞟他，暗骂，就会耍这种威风。可还是上楼跟管家一起把佟惜惜劝了下来。

　　“佟惜惜，我告诉你，你少给我这么没规没矩！”

　　佟惜惜默默喝着杯里的牛奶，喝的一嘴白，全然不理佟远林的警告喝斥。

　　武淼淼一看佟惜惜还没什么生气的样子，急忙给佟远林使眼色，拜托你，少说两句吧。

　　佟远林回瞪一眼，不为所动，又训佟惜惜，“这个寒假待家里，你好好给我收收心，别整天胡想八想的！懂事的，就做点儿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儿，别给我再闹什么笑话！”

　　突然面前多了份平日必看的财经报，佟远林斜眼冷笑，看着管家。

　　管家面不改色，“今天报上有长风集团的新闻。”

　　佟远林接过报纸抖了抖，没好气地道，“长风哪天没有新闻？我看什么看？！能把这祖宗的那点儿感情问题解决好，我还怕管不好这么大公司啊？！”

　　佟惜惜本身并不全因个人感情问题才近来举止偏颇，而佟远林却没完没了明嘲暗讽的，弄得举家老少都知道她喜欢个不喜欢她的男生这点儿事，佟惜惜顿觉颜面无存，眼圈泛红。

　　倔强地望着佟远林，恼羞地说，“你嘴巴这么坏，谁敢喜欢你，谁会喜欢你，真不知道淼淼怎么受得了你！”说完这话，人就跑了。

　　佟远林怔了好几秒，反应过来想骂，却找不到人影。一偏头，盯着武淼淼，眼神捉摸不定，问，“你忍受不了我？”

　　武淼淼匆匆把眼前的面包塞嘴里，说，“惜惜孩子话，你也放心上，真是越活越小心眼儿了。”吧唧弯身亲了佟远林的嘴巴一下，急忙忙说，“我得走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金牌经纪人门外等得可够久了呢。”

　　佟远林觉得嘴上沾了东西，伸舌舔了舔，熟悉的面包味，立时咬紧了牙，忿恨而骂，“戏胚子，躲得倒快！”这种情况下怎么从来不顾忌管家还在了？

　　伸舌舔了一圈唇边，佟远林起身，也不打算吃了，管家适时抬手示意他，嘴右边还有渣屑呢，没舔干净。

　　佟远林伸舌够了半天也没够着，管家一脸说不清的神色，立马移位让他看光可照人的墙壁，佟远林一看，那小白点儿几乎靠近鼻子了，难怪够不着。

　　边抽纸巾擦掉，边骂管家，看笑话看的倒开心！

　　管家连连直称不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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