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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真相
五个小时之后，陈楚希真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看着他的脸，第一次，联想到了“风尘仆仆”这个词。他看上去有些憔悴，眼袋很重，这些日子，大概都没有睡好。
我不允许自己的脸上流露出任何表情，默默地站到一边，把他让进屋里。
“随便坐。”我冷冷地对他说，然后钻进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几次欲言又止，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把水递给他，“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他大约没有想到我会给他倒水，有些讶异地接过去，拿在手上。他环顾整个房间，最后把目光落在那面落地玻璃上，循着他的眼神望去，我已经知道他在看什么。大概当他收到我地址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吧。
“你这里，位置挺好的。”他说。
“是啊，对面就是汪家辰。”我淡淡地回答，还不忘补上一句，“这才是你想说的吧？”
“忆轩，”他转过头来，却始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眼神闪躲。“你……知道多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我问，你回答。”我说。
他把水杯捧在手里揉着，“那你问吧，我保证不会骗你。”
“因为我给了你解释的机会，所以接下来你说的话，我都会相信。但是拜托你不要再跟我‘保证’，那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大约从未见过我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话一出口，我们都沉默了。
良久，我顺着自己下午理好的思路，开始问他。
“你跟汪家辰，是怎么认识的？”
“因为夏沫。”
“你跟夏沫是什么关系？”
“同学。”
果然跟我料想得差不多，陈楚希和夏沫一样大，那么他们，应该是辰的学弟学妹。
“我大学是在上海念的，我跟夏沫同班，辰是我们的学长。”他进一步解释。
“上次你收到的从尚辰寄出的快递，寄件人是‘夏’，是夏沫，还是夏桀？”
“是夏沫。”
我想问快递里装的是什么，想起当时陈楚希对我说是“私人物件”，便纠结要不要开口。
陈楚希感觉到我的停顿，从外衣的口袋里摸出他的皮夹递给我，“快件里的东西，就在里面。”
我迟疑着接过来，打开皮夹，一张照片立刻闯入我的视线，那是辰的婚礼吧，夏沫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辰的身边，而陈楚希，微笑着站在夏沫的身边。
“我从台北回到上海，参加了他们的婚礼。那时候我还没有进楚阁工作，你也还不认识我。”
我细细回忆，他说的是真的。辰的婚礼，是在我22岁开始的那个春天。而我认识陈楚希，确实是在婚礼的两个月之后。
“可是……早在我认识你的四年之前，你就已经接受了辰的嘱托，安排我进楚阁，还进了Andy姐的小组。”
“那个时候，他们知道你到了台北。担心你不能照顾好自己，而我又刚好毕业回台北。辰说你想找工作，想着有个认识的人照料毕竟好很多，所以就安排你进了楚阁。又怕你不能接受，所以我就一直没有出面，只是交代了一下。”
我冷笑着，“只是交代？恐怕没有你的交代，老王早就把我pass了！我又怎么能留下来，还能跟着Andy姐。”
“轩轩，你不要这样想。虽然那时候你没有学历，也没有经验，可是你认真，努力，这么多年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你今天得到的一切，你可以带领团队，可以专门负责尚辰的案子，都是你的成就。”
说起尚辰，他倒真是提醒了我。既然想起了，不妨就一次问清楚。
“是么？尚辰的案子，真的是我靠自己的能力拿到的么？那么陈楚希你告诉我，尚辰的老板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睛骤然睁大，紧紧地盯着我，“你……你怎么会知道？”
哈！我只是拿一句话试他，他的反应却已经证实了一切。尚辰，真的是辰的工作室。
我猛地站起来朝他大声吼道，“你们都以为我是傻子么？你们是在可怜我，施舍我么？”
“不是的，不是这样子！”他走过来，用力按住我的手臂，想要稳定我爆发的情绪，“你信我，我们绝对不是在可怜你，阳光屋宇的案子，真的是你自己争取到的。”
他把我按回到沙发里，然后半跪在我面前，他的手依旧紧紧按着我的手臂，“这件事情，我可以讲给你听。”
“你说，我在听。”我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我眼里即将涌上来的泪水。
他缓缓地开口，“其实，那真的是尚辰和楚阁的第一次合作。楚阁开发了阳光屋宇，可是却对设计部做出的室内设计方案不甚满意，总觉得少点什么。尚辰虽是新公司，但是在内地名声大好，我跟辰和夏沫又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很自然地就跟我爸推荐了尚辰，希望让他们来负责阳光屋宇的室内设计。
我爸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也觉得尚辰很不错，所以就签了合作协议，但是有一个要求，还是希望我们公司的企划部来完成广告文案的策划。我想……我爸是希望Andy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在业内更加有名吧。”
第一次从陈楚希的口中听到他对于自己的父亲和Andy姐的叙述，他都能看出来的用心，Andy姐一定也明白。我记得她说过，不能得到爱情，起码可以在事业上帮助到自己爱的人，大概董事长，也是这样想的吧。
“可是后来，Andy做出的文案并没有让尚辰满意。我爸让我问问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我就打了电话给辰，他没有回答我，只是对我说，别人不懂。我追问他不懂什么，他却说，不如你让忆轩试试看，她一定懂。”
陈楚希的话让我重新把目光转回了他身上，我的脑海中翻滚着辰的那句话，“不如你让忆轩试试看，她一定懂。”
陈楚希看着我的眼睛，轻叹一声，“当时我以为他只是找个由头想帮你，但是我又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所以我才跟Andy说，让你去帮忙。可是后来看过了你的东西，我才发现你是真的有能力。你的想法跟别人的不一样，你能找到最适合客户需求的切入点去生发出他们想要的文案，这就是你的优势。”
是么，真的是这样么。我问我自己，这是我的能力，还是巧合？
“我没有骗你。所以那天我会对你说，‘果然只有你最懂。’你最懂客户的需求，虽然这个客户是尚辰。也就是说……”他看着我顿了顿，“只有你，最懂汪家辰的设计概念……”
我想我应该停止对这个问题的纠结，再说下去他是不是就会说，他早就知道我爱辰。
“就算这次是我的能力，那后来呢？升我做组长，让我的组专门负责尚辰的案子？”
“那件事情上，我也没有完全骗你，你升职，当然是经过董事长许可的，因为你真的做出了成绩。当然我也有隐瞒，让你的小组负责尚辰的所有案子，的确是辰向我提出的。我觉得他的提议很好，因为按照你们的默契，你做的文案一定能符合他的需求，这样对你的事业也有帮助，况且也可以避免你跟企划部其他组的冲突……这个安排其实可以达到一个双赢的效果，不是很好么？”
我呆呆地听着，关于工作的许多疑问在我的眼前逐渐清晰。我不否认自己的能力，但是这“能力”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机缘巧合，我不确定如果给我一个完全陌生的客户，我是不是依旧能准确的抓住那个他们想要的切入点。诚如陈楚希所说，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辰适时地提拔了我，我也真的可以胜任他的“提拔”。
那么在感情上呢？辰这样做，是不是就像Andy姐说的，不能承诺爱情，就在事业上给予帮助？
我的脑子很乱，为什么事情越清晰，我却反而越糊涂？
林忆轩，你在期待什么？难道你竟还在奢望，汪家辰会有一点点的爱你么？
陈楚希坐到我身边，轻轻地揽着我的肩膀，“忆轩，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尽管我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无力负荷。我起身，慢慢朝卧室走去。
楚希在后面叫住我，“今晚……我可以睡你的沙发么？”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他。我走进卧室，关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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