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才很忙

　　“太才！”

　　我茫然回头，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本强忍着的头疼，全面迸发，我来不及提防。黑车司机已经一脚油门加速离开，连带着剩余几辆车也消失在我的面前。我冷不防失去支点，将将要倒在地上，眼睛却还死勾勾得盯着那辆车。

　　正被一个怀抱接住。

　　秦晓语气急促，“怎么回事？”边说边去探我的脉。
　　我虽头脑昏昏，却还记得吴佳佳正身处危险，忙问，“吴，吴佳佳，怎么样？”
　　秦晓沉了沉脸色，将我扶起，“有监控录像拍到了，等我们去警察局辨认。”
　　我只觉得心口一块大石稍稍落了落，“那我们赶紧去，赶紧去！”

　　秦晓二话不说，抱起我，就上了车。梁粱在一边，愣愣得看着。
　　“快点啊！”我冲他招了招手，他才想回过神来一般，上了车。

　　“秦达学姐，你没事吧。”为了方便我休息，秦晓把我搁在了后座。梁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转头问我。我忍了忍，强自坐起身来。
　　“我没事。”
　　秦晓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我还抖了抖身子，作精神气爽状，“我真没事。”
　　秦晓点了点头，没再理我，专心开车了。
　　梁粱却还没罢休，“秦达学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佳佳姐也不会出事，你也不会气得晕倒。”

　　气得晕倒……
　　原来在他看来我是气得晕倒，也罢，总比头疼晕倒要来得好些。

　　我摆了摆手，“不能全怪你。”
　　却不曾想，梁粱听后竟是一脸委屈，“秦达学姐，我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我只觉得一阵心烦气躁，头疼欲裂，竟是连张嘴都困难。

　　“梁粱，你还记得车的颜色和型号吧。”秦晓出声相问。
　　梁粱愣了一下，道，“是黑色的，什么型号，我，我不知道。”
　　正巧红灯，秦晓停下车来，看着梁粱，道，“没事，等下看录像，你能认出来就行。”
　　梁粱踌躇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我对秦晓的感激之情，又增加了一点。

　　到了警局之后，门口一高大威猛的警察将秦晓迎了进去。我一颗心都扑在吴佳佳身上，便无暇顾及。
　　还是那人自己开口介绍，“我叫曾文，秦医生的朋友。小姐你先别紧张，我们刚才看了一下，应该已经锁定了嫌疑车辆。”
　　我点了点头，回头对还神思未定的梁粱使了个颜色。
　　梁粱“哦”了一声，就跟着曾文进了房间。我和秦晓紧随其后，不敢怠慢。

　　曾文显然已经做了一番搜查，监控录像调出来以后，我就看到了梁粱和吴佳佳的身影。却见二人刚刚吃完从餐馆中走出，正在四下张望，许是在找寻车辆。
　　这时一辆浅灰色的小轿车缓缓驶到了两人眼见，摇下了车窗。

　　我赶忙问梁粱，“是不是这辆车。”
　　梁粱却摇了摇头，“不是，佳佳姐嫌太贵了。”

　　我只好耐着性子看下去，果然那车没一会就开走了。这时另外一辆黑色车身出现，只见吴佳佳与那人讲了几句，就和梁粱一起坐进了车里。
　　接下来，就是梁粱想起自己忘带手机，下车回餐馆拿手机的画面。
　　我两眼直勾勾得盯着监视器，生怕错过点什么，果不其然，待梁粱下车后没多久，那辆黑颜色的车就行驶而去，夜色太暗，压根看不清楚车牌。

　　我只觉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看了半天不也白看！警察同志，赶紧去问下那片区域的开黑车的吧，他们肯定知道！”说罢就想拉着曾文走。
　　我只恨自己当时怎么就莫名头晕，把活生生的证人给放走了。

　　倒是秦晓把我给拉住，道“秦达，你过来看。”
　　我顺着秦晓手指的方向，“看什么？”
　　“这辆浅灰色的车，明明没有载人，为什么跟着小吴坐的那辆黑车走了。”秦晓皱了皱眉头，曾文赶紧说，“没错，我们也是觉得这辆车有蹊跷，或许是个切入点。”
　　梁粱在一边本插不上话，这一瞧倒是瞧出了点名堂，“啊，当时那个司机跟佳佳姐没谈拢，的确骂了几句脏字。”
　　我摆了摆手，却是一个头两个大，“那又怎样，不还是看不清楚车牌，怎么查！”

　　“秦达，你先别急着下定论。你仔细看看这车，不觉得眼熟么？”秦晓拉住我乱挥的手，我被他这么一拽，也拽出了些许清明。
　　我盯着监视器里那辆浅灰色的车，监控录像照出的画面只有黑白两色，我之前也未曾瞧得仔细。我直勾勾盯着那摇下的车窗里伸出的一小截侧脸。

　　“啊！是刚才那辆车！”果不其然，这辆车却正是我之前昏了头，随处在路边逼问的那名司机。只是他的车身分明是浅金色，而录像里的却浅灰色，一时未能察觉。
　　“有没有记下车牌？”曾文一听，赶忙问我。
　　“记得，5B32T！”
　　晕倒之前，我曾死命得盯着那辆车的屁股，竟是生生把那车牌记了个全。

　　曾文听后，第一时间转身去找人跟踪车牌记录。

　　原本绷紧的神经，终于得以松了一松。

　　“多亏了你的记性。”秦晓看着我，我苦笑着点了点头。

　　在警察局等待，度日如年。我回首看了眼坐在我不远处的梁粱，双目涣散，脸上都失了血色，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梁粱，别自责了。”

　　他抬头看我，僵硬得扯出一个苦笑，“秦达学姐，你不用安慰我。佳佳姐今天吃饭的时候一直问我你以前的事情。她告诉我，她明明见你才没多长时间，但却总觉得你跟她都已经认识很久了。你对她的习惯、爱好，都了如指掌，她说她从没见过哪个人可以这么了解她……”

　　“别说了！”我一下打断梁粱的话，抬头看天花板。

　　梁粱却没理睬我的话，兀自说了下去，“我告诉她，真正的好朋友相见就会是这种感觉。”我不敢出声，只怕一开口，便丢失了最后强撑的那一丝防备。

　　“秦达学姐。”梁粱站起身来，看着我说，“佳佳姐能有你，很幸福。”

　　我愣在原地，眼泪终究还是没种得掉了下来。梁粱自知失语，说完便走开了。只余我一人，在房间里无声得哭泣。

　　吴佳佳，等我找到你了，你可等着好果子吃。

　　在我找到你之前，请你……求你……好好得等着我……

　　“找到了！找到车主了！”曾文的声音犹如天籁般，我抹了把眼睛，赶忙往侦查室去，到了那，却只看见了秦晓的身影。
　　秦晓看到我，顿了顿，随后说道，“已经在审讯中了。”

　　“让我来问他！”

　　却被秦晓一把抓住，“让曾文做他们的工作吧。”
　　秦晓的语气严肃而坚决，我想了想，终是罢了手。

　　我颓然得坐在休息凳上，秦晓也坐在我的身边，我看了眼他，扯出一个苦笑。只怕，这笑容比刚才梁粱那个还难看不少。
　　秦晓皱了眉头，对我说，“你身子弱，可能还有些溺水的后遗症，情绪波动不能太大。”
　　我尴尬得低了头，方才当着他的面，直接晕倒在马路中间，着实丢人。

　　不对。

　　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摸了摸鼻子，怎么有什么重要的事被我忘掉的感觉。

　　我仔细回想着当时晕倒前的场景，我只觉得额头一阵钝痛，眼前便发了黑。再一抬头，便是那司机一脸惊诧，几欲逃走。

　　就是这，就是这，我好像听见了……

　　“霍空！”我突然出声吓到了秦晓，他看着我，“霍空是谁？”

　　我惊讶得看着他，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时，我确是听到了有人唤我“太才”。
　　“你，我刚才晕倒时，你叫我什么？”我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看着秦晓。秦晓皱眉，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摆了摆手，“你快告诉我！”
　　秦晓显然愣了一下，但随即开口，“那是，我看你晕倒，当然是叫的你的名字……”

　　他顿了顿，“秦达。”

　　我无声苦笑。

　　又是我自己做的大梦，霍空已经走了，已经不在我的身边。在这凡间，自是不会有人再唤我太才。

　　终究是我臆想过度，竟还以为秦晓就是霍空，错的彻底。

　　“怎么了？”秦晓出声问我，我抬头看了看他，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唇，甚至连声音都是相同。
　　“没事。”我低了头，到底何时才能想得通彻，到底何时才能看清所有。
　　秦晓也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坐在我的身侧。

　　突然只听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曾文带了好几个手下，往门口走去。我再也坐不住，冲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了？”
　　曾文神色匆匆，道，“已经知道了肇事车辆的位置，我们先过去，你先在这等着。”
　　“我跟你们一起去！”我说着就想往外面走。

　　“没事，我看着她。曾文你们快去吧。”却又是秦晓将我拦住，曾文神色复杂得看了我一眼，“一旦找到了人，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说完转身上了警车，离开了警局。

　　我怔怔得看着警车离开的方向，回头问秦晓，“她不会有事吧？”

　　秦晓却突然手上使劲，把我抱在了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没事的，小吴命好，不会有事的。”
　　我闷在他怀里，懦懦不语。

　　没事的，他说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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