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心（GL）

　　两天后，韩继新收到了地区法院执行局的传票，上面写了传唤他去法院的事项——说明现在本人拥有的资产情况，并进行财产申报。
　　韩继新在那天一大早就去了顾晨曦那里，或许是这几天林静他们没有来折腾他，又或许是和顾晨曦谈了一些话后感觉好了些，韩继新这次来的时候精神已经比前几天好了些，嘴角蜕皮也没有那么严重，但即使如此，他的黑眼圈依然在、发黑的脸色也依然在。
　　“……”唐心给他打开门的那一刻，大概真能感受到算命的说“因堂发黑”是怎么回事了。韩继新这样子，不用化妆直接换上古装戏，不一如假包换的被鬼怪缠上身的倒霉当家？
　　“韩先生，里面请，”顾晨曦上前，迎人进屋，顺便，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唐心的后脑勺，“你别见怪，我的助理就是那么的……不见世面。”
　　唐心摸着她的后脑勺，嘶，这下手……还真重。

　　“他们在这里干吗？”韩继新一进来，看见客厅那里坐的那些拿着摄像机摄像笔的记者就吓住了。这几天来哪个记者见他不是双目发光，活生生像老虎见到了羊仔一样？他都快被这些记者折磨的少了半条命，怎么还能再见记者？
　　“韩先生，你别怕，他们是站在你的立场替你说话的。舆论媒体一边倒，都在说骗钱可耻，骗子死全家，你总得发发声音让人知道到底是不是这回事吧！”顾晨曦安慰他。
　　“但……但这些日子，没有一个记者肯替我说话啊！”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韩继新终于轻松了下来，但对顾晨曦的话，他显然并不是十分相信。
　　“没有人会和钱作对，是吧？”顾晨曦给唐心使了个颜色，后者不情不愿的给那些记者塞上早准备好的红包。
　　“韩先生，先坐下喝杯茶，把想说的话说了。马上，他们就会把稿件都发出去。”
　　“会有用吗？”韩继新还是怀疑。
　　顾晨曦摊摊手：“试试看吧！人的心理是一件很奇怪的是，当大家都在说一个人不对的时候，你反对，但未必会说出来。这时候，如果有第一个人说出反对的声音，那么就会有很多人也敢出声说话。沉默的大多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韩继新表情终于舒缓了一点。
　　顾晨曦又劝他：“你想想你当初创业时候的心理状态，别怕，路都是这么一步步走出来的。”

　　他两在那里说着，唐心在一旁听着。她只觉得今天顾晨曦说话也好，举动也好，都让她有种莫名其妙接受不能的感觉。这女人会安慰？居然还安慰的不错？这女人居然还能温柔？她是脑子抽住了还是看在巨大的律师费的份上，形象什么都不要了？
　　高冷呢？犀利呢？她接受得了那个冷冰冰的、说话像针尖戳人一样的顾晨曦，可她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眉目里居然有了温柔，还会安慰人的顾晨曦啊！
　　唐心一边吐槽，一边给自己做了个熊猫烧香病毒一样的表情——她自己也真是没救了，好好地温柔御姐不能接受，为什么要去接受一个掉钱眼里的冷血律师？
　　“受虐症晚期，需要一个男朋友医治。”这一刻，她觉得自家好友提的建议，说不定可行。

　　****

　　地区法院，执行局。
　　执行局的摸样，和唐心曾经开庭时候完全不同。审判庭的法庭，总是安静而严肃的，有些像医院一个又一个的手术室，门口也有指示灯，在开庭时会亮起、结束后会熄灭，不同的只是医院的底色是白色，而法院法庭的颜色，则是肃穆的黑色。
　　但执行庭完全颠覆了唐心的想象。
　　依然是黑色的底色，但并没有一间又一间单独的法庭，也没有那个高高在上的法官的审判椅。所有的执行法官都呆在一个大堂一样的大法庭里接待自己的当事人，虽然隔板将每个人分成了不同的空间，但声音还能穿过空间，生生吵得人头痛。
　　更别说，唐心一进去，就看见起码五十多个当事人挤在那里，排着队，等着前一个当事人走了之后，执行法官接待自己。

　　“你眼睛瞎了？排队知道吗？我先来的！”
　　“你才眼睛了，老子刚刚去厕所了，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先来的，滚！”
　　——角落里已经有人吵了起来。随后，负责这两人的执行法官从他那小隔间里拉高了嗓子吼了一声，“都给我坐好，再吵让是不是要法警过来教育下？”口气里，也都是火。

　　唐心看的脑袋生疼，这气氛，像是法院还是菜市场？
　　她看看一旁的顾晨曦，发觉这人倒是半点异常都没有，依然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幅度，这个是嘲笑还是开心呢？
　　不懂，悠悠说的没错，女人难懂，尤其是快三十的女人。

　　“为什么这里没有单独的法庭，我说的是，像审判庭那样，隔音的？”唐心还是虚心请教了一下。
　　“权利义务已经尘埃落定，执行法官不需要安静的氛围来考虑法律问题本身。法院每年都有预算，没多余的钱给执行局造法庭。”
　　唐心：“……”
　　顾晨曦没再多少下去，而是带着韩继新，走到那个负责他案子的执行法官那里，说：“先等等吧，看起来也就二十分钟左右，可以轮到你了。你运气还不错，这个法官，很正直。”
　　唐心眨眨眼，悄声问：“你认识他？”
　　“接触过，七年前，正直到差点没把我气死。”顾晨曦笑了一下。

　　“韩继新，你这个骗子也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法官大人，你快点把他抓起来，让他还钱，还钱！”就在三人等待的时候，林静她们也来了，依然只有林静、苏瑾两个人。林静自从申请执行之后，几乎天天往法院这里跑，盯着执行法官，每时每刻就四个字，“抓人、还钱”。
　　她每日都来，遇见是这位承办法官接待日的时候，就要拉着他说上两三个小时，把自己怎么认识韩继新到怎么借钱给了他再现在有多惨不停的对承办法官说，不在的时候，就拼命的打电话，打给内勤、打给庭长，再将她的遭遇说上一遍。
　　承办法官李新被她说得不厌其烦，最后只能让自己的书记员陪着她，不然他一不听林静说话，后者就在法院大门哭，哭得当日头条微博就是说法院有黑幕。可怜的书记员，就这样每日听她说再听她说，不止听、还要记，那小女孩感叹，林静的那些笔记，或许都能出本小说了。
　　“林女士，按照法律规定，韩继新出面还要等三天，你可以那天来。”李新、小书记员都对林静这样解释，但林静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她已经赢了官司了，赢了就要给钱，给不出就问法院要，有什么不对吗？

　　现在，当她看到韩继新终于出现，怎么会不兴奋？还没等李新让两人进来，林静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死命一把抱住韩继新，大声叫：“骗子，让你再跑，再跑啊！”

　　唐心看着这混乱的现场，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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