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佐鸣]

作者:被点名的flo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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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魁(下)


      “我的美人哥哥,可是相当了不起哦!他馬上就要成為新一任的花魁了,哈哈哈!”
      庭院裡,木葉丸双手叉腰,在一眾小侍童面前得意洋洋地顯擺。
      小孩子们一齐鼓掌。
      “嘖,臭小鬼……”
      鳴人翻著白眼從回廊下經過,嗤之以鼻。
      “白癡鳴人!你才不會勝利呢!”
      木葉丸看見了鳴人,吐著舌頭不住地沖他做鬼臉。
      “喏,知道啦、知道啦,就你美人哥哥最棒!切,耳朵都聽起老繭了。”
      鳴人一邊揮手一邊走,對於這樣的爭執,他是不屑去理會的。
      第二名或者第三名又怎麼樣呢?他的心思本就不在這些上面。
      “鳴人……”
      走到拐角處,一個小小的聲音叫住了他,不用回頭,鳴人也知道是誰。
      停下腳步,卻並不回過頭去,身後的人見他停了下來,這才怯怯地走上前來。
      “對不起……我……”小染停在了鳴人身後,有些吞吐地道歉,“害你又被打了……還疼么?”
      鳴人皺了皺眉,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說道:“哦,不用在意,我早被打習慣了。”
      說完,就要離開。
      “等等!”
      鳴人的冷漠疏離讓小染有些著急地一把拉住他的手,可當真拽住了鳴人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好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往日的甜膩聲音里滿是虛弱和顫抖。
      鳴人這才轉過頭去看他。
      一段時間不見,小染消瘦了許多,本就小巧的巴掌臉變得更加小了,大大的眼睛擱在上面顯得很是突兀,他憔悴了不少,眼下有著脂粉遮蔽不住的淤黒,蒼白得和一個真正的人偶無二。
      鳴人歎息一聲,握住他緊攥著自己的打著顫的手,猶豫了一下,卻還是狠狠心將之撥了下來:“小染,你真的不該把那封信藏起來……你陷我於不義。”
      “鳴人,對不起,我知道我錯了,我以後都不會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行嗎?你不要不理我……”
      手被拉下來,小染抖得更厲害了,哽咽著不住地道歉、保證,眼中突然就湧出了淚水。
      “有些錯誤是不能犯的,我不能原諒你的背叛,就像我不能原諒自己的失信於人一樣,回不去了……就這樣吧。”
      眼見鳴人就要走開,小染終於失控地從背後一把抱住了他,放聲大哭起來,將手勒得死緊。
      “我不要、我不要!鳴人我喜歡你,從小就喜歡!嗚嗚……我知道我不能喜歡你……嗚……所以我甘願像個娃娃一樣跟在你身後……做人偶也沒關係……你原諒我!我不該嫉妒不該破壞你的事……嗚……我再也不會了,原諒我吧!”
      一聲聲的嘶喊,如同他絕望的愛情。
      你不是我能夠擁有的,我很早就知道了。
      那麼耀眼,那麼灼熱的太陽,什麽都沒有的我怎麼配擁有?
      不敢告訴你,不敢去爭搶,甚至連不甘心的心情都不敢有,我一直很認真地扮演著人偶娃娃的角色,柔弱也好,被別人欺負也好,我努力地裝著可憐,因為我知道,正直的你會路見不平地保護我,疼惜我,照顧我……
      很卑鄙,利用你的善良和同情,卑賤到了塵土裡。
      我是屬於你的人偶,悄悄在心裡下著這樣的定義。
      “我錯了,鳴人……人偶怎麼能去嫉妒呢?嗚……我不該去嫉妒宇智波,我錯了,原諒我……”
      小染的哭泣不是沒有令鳴人動容。
      對於烙燙在自己後背的眼淚又怎麼可能無動于衷?
      可是,有些東西,經得起風吹雨打,卻經不起背叛,比如——
      朋友。
      “小染,我從來不知道你對我是這樣的想法……”鳴人閉了閉眼,低沉地說道,“你確實錯了,完完全全地錯了,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把你當做我的人偶。”
      心痛的極限在哪裡,小染不知道,可是鳴人的這句話卻足以讓他感到窒息。
      “原來,連人偶也算不上麼……”
      “你是我的朋友,好朋友,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啊?”
      “我從沒懷疑過你的堅強,雖然你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面對那麼多噁心的客人,你比我會忍耐,場面上的功夫也做得比我好,好多時候我闖了禍,都是你替我解圍、圓場,所以,並不是我一直在保護你。呵呵……再說了,我漩渦鳴人的朋友怎麼可能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回憶著往昔,鳴人笑了起來,那麼的驕傲自豪。
      單方面的保護和付出不是朋友,朋友,是能為彼此撐起一片天的人。
      鳴人的一席話令小染哭得更凶了,從沒奢求過鳴人能將自己當做朋友,這份感動和驚喜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抱著鳴人哭了好久,小染才破涕為笑,大著膽子試探著問:“那你原諒我了對嗎?我們還做好朋友?”
      心裡,不自覺地燃起了希望,但是……
      “可正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不能原諒你。”
      笑容僵在了臉上,小染呆在原地,頭腦一片空白,就連緊勒著的手被扳開也沒有發覺,直到鳴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他才慢慢地退著靠到牆壁上,失神地喃喃自語。
      “懲罰……懲罰……糊塗啊,我早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怎樣一個愛恨分明的人……”
      因為愛而嫉妒,我知道,這是我受到的懲罰……鳴人。
      清晨悠悠來臨,帶著暖暖的霞光灑進色彩瑰麗的房間,紅燭已盡,徒留滿室的情欲氣息,曖昧,斑斕。
      屏風上的白鶴沐浴在晨光里,展翅欲飛,栩栩如生。
      慎也坐在梳粧檯前,攬鏡自照,一夜的狂歡散亂了他的鬢髮,纖長的玉頸上緋紅點點,鏡中的容顏帶著些許疲憊,媚眼如絲,卻是另一番的慵懶妖嬈。
      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美麗的臉龐,慎也輕輕地哼著小曲兒,長指摩挲著嘴唇,將唇上吻花的胭脂抹勻,本來很歡喜的心情,卻在瞥見身後背對著他穿衣的佐井時蕩然無存。
      昨夜還無比貼近契合的身影正在没有一丝情意地穿著衣服,連一個正面也不給他,痴心错付的感觉让慎也突然神经质地哭了起来。
      哀怨的哭聲卻並沒有令佐井轉過身來,穿好自己的衣服,他背上畫具向門外走去,頭也不回,不帶一絲留念,就如同此前的無數個清晨一般。
      慎也哭得哽咽了,低頭看見擱在梳妝鏡旁的剃刀,突然就想和這個他愛得瘋狂的男人同歸於盡。
      就如同他曾經無數次的感歎一般:留你在我身邊的最好办法就是我把你杀了,然后我也一起死!
      “啊呀——”
      一把抓起紅色木柄的剃刀,慎也尖叫一聲朝著佐井的後背猛撲過去,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叫喊著,殺了他,殺了他,然後……再自殺!
      佐井聞聲轉過身來,瞬間的驚詫之後本能地捏住慎也的手腕,想奪下他手中的刀。
      “呃!呀——”
      可这时的慎也已经疯癫了,手被拉住,卻還是死命攥住手裡的刀要往佐井脖子上送,兩人爭搶在了一起,跌跌撞撞,碰翻了身邊的所有擺設。
      眼見著刀鋒就要割到自己,佐井扭住慎也的手往反方向推,一個狠力的拉扯將刀搶到了自己手中,可卻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濺了自己一身……
      脖子上的一陣激痛令慎也倒退了兩步,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瞪著手拿剃刀的佐井,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頸側大量的鮮血就狂涌而出。
      嘶嘶嘶——
      突然靜下來的房間里只有血液噴濺的聲音,慎也大睜著雙眼慢慢跪倒下去,飛射的血花漸滿了身側的屏風。
      潔白的羽鶴,刹那鮮紅。
      佐井驚愕在原地,直到慎也完全倒下才猛地扔開手裡的刀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
      “啊——”
      “誰幹的?!”
      “天呐……太可怕了!”
      當葵月屋的娼妓們發現趕來時,慎也早已斷氣了,血流得到處都是,小小的房間里滿布流淌的殷紅,被鮮血染指的白鶴依舊矜傲地展翅,浴血而飛,竟有種極端的美感。
      “讓開!讓開!別擋路!”
      老鴇聞訊趕來,推開堵在門口的眾人,一進屋就被撲鼻的血腥味激得捂住了鼻子。
      “好殘忍,真是糟蹋了……”蹲下身看了看倒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慎也,老鴇皺著臉哀歎了一聲就趕快叫人來處理後事,“恒造!小心處理一下,咦……阿彌陀佛!讓開,快讓開!都別看了!鹽!快拿鹽來驅邪!”
      隨後,便迫不及待地退出了房間。
      “吉藏。”
      “在。”
      “來清理吧。”
      “呃……”
      老鴇走後,那個叫恒造的老夥計開始招呼人著手清理,娼妓們卻不肯散去,悉數圍在房間門外談論慎也的死。
      “慎也、慎也被那傢伙……殺死了?!”
      “窯子禁動真情,本來還覺得那是狗屁,怎麼也想不到慎也會被他深愛的男人奪了性命……”
      “一定是那畫師幹的!殺了人之後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有幾個和慎也關繫好的開始嚶嚶哭泣起來。
      “畜生!竟然干這麼沒人性的事……難為慎也這麼愛他!嗚嗚……”
      “嗚……一定不能放過那個混蛋!”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鳴人也聞訊過來,站到門邊透過人群的間隙看向屋裡,淩亂的地上倒躺著慎也的屍體,大睜著的眼睛還直直地盯著紙門的方向。
      倚門而立,耳邊全是娼妓們或興奮或哀傷的聲音,鳴人面無表情地和已然死去的慎也對視。
      那雙對著自己總是帶著嫉妒和刻薄的眼睛,現在睜得大大的,眼裡還保留著臨死前的驚愕與不甘。
      ——相信愛情就是身陷地獄,最後只有死路一條。
      在他说了那些关于爱情的话之后,就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印证……
      爱到深处,然后不安,以为死是最妥善的结局。
      爱是地狱,被爱也是地狱。
      他以死解脱了,就扼斷這煙花深處錯亂的迷夢。
      不是沒有痛恨過慎也,但是現在,卻突然覺得他好可怜。
      他算計自己,只是因为他最在乎的男人对自己动了情。
      傾盡所有去為一個心里沒有自己的人,不是愛,是犯賤。
      從小老鴇就愛夸慎也是葵月屋的一干孩子里最漂亮的,以他的姿色和心機,想要找一个商人帮他摆脱这种倚门卖笑的日子并不难,但他却一心扑在了那个喜愛獵奇的浮世繪畫師身上,最后反而死在這個心爱的男人手上……確實很可憐啊!
      可同樣飛蛾撲火的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去可憐別人?
      要是佐助要我的命,我會給嗎?
      “木葉丸!不要去看——”
      一聲尖叫打斷了鳴人的思考,轉過頭來,就看到慎也的那個侍童正氣衝衝地往人堆里擠。
      “你的哥哥死掉了,好恐怖啊!你不要進去!”
      攔著他的娼妓們是出於好心,可顯然這孩子卻並不領情。
      “蠢豬!你才要死!不許你們說美人哥哥的壞話!”
      “木葉丸啊,你哥哥確實死了……”
      “是啊,這年頭,男妓死掉一兩個又算得了什麽呢……”
      “放屁!你們都胡說!美人哥哥他人又好、又漂亮、身上又很香,怎麼可能會死!走開!我要進去!”
      漲紅了一張臉,木葉丸憋著眼淚死命地推著擋在門口的人,他不相信,不相信昨天還在給他糖吃的美人哥哥就這麼沒了。
      “呀!別進去!你不能看!”
      此刻的木葉丸就像一隻紅了眼的小牛,不論眾人怎麼阻攔規勸,就是卯足了勁兒的往里鉆。
      “我要我的美人哥……唔——”
      突然被一隻大手揪住了衣領,力道大得讓木葉丸的叫嚷一下子哽在了喉間。
      “……哥……”
      哐咚——
      一聲巨響,木葉丸已經被整個人給扔出了人堆,啪嗒一聲摔到地上。
      “真是的,叫你別靠近!”之前一直默不作聲的鳴人活動著手腕擋在門口,一臉不耐煩地對跌坐在地的木葉丸說,“你的‘美人哥哥’已經不,在,了!”
      “白癡……騙人……哇哇哇——”
      房間里的景象被鳴人整個給遮住了,看不見屋內的情景卻已然知道了事實,小小的孩子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鳴人,對小孩子怎麼說也不能動手呀……”
      “就是!別人管帶的哥哥死了已經夠可憐的了。”
      看到木葉丸哭得可憐,圍觀的人們忍不住苛責起鳴人的暴力舉動來。
      “這麼小的孩子,沒了管帶的哥哥一定會被其他孩子欺負的,嘖嘖,以後的日子想想就不好過了……”
      “嗤……”
      鳴人哼哼了一聲,也不理會眾人,挽著袖子就那麼徑直上前,拖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木葉丸揚長而去。
      喏,慎也,看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份兒上,你的這個‘拖油瓶’我接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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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花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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