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思(猫鼠续集非耽美)

　　两年多前，我在重伤昏迷中离开了江州城，此后便再没有踏进城中一步。可是，我并非远离此处，清明重阳，端午上元，节日忌日和生辰，我总会徘徊在城外一处清净的树林。林中有座小小的坟墓，那里埋葬着我生平至爱的人。每当我抚摸那冰凉石碑，心里却滚烫而痛楚，这激烈的爱恋从不因时间消逝而减退，深刻的思念亦未随岁月流转而淡漠，我并不流泪，此生流泪已然太多，我只是将脸紧紧贴在墓碑上，静静坐着，从黎明到黄昏，从日落到清晨。来时和离去，我才会巨阙出鞘，剑舞一曲，坟上渐渐茂盛的青草在青锋掠出的风声里摇曳，那是我绵延不绝的倾诉，悄然无声的啜泣。

　　今天我和白五哥一道再度来到江州。没有丝毫犹豫的来到府衙，因为水寄萍和西夏公主的案件，知府大人被皇上斥责，案件结束便谪迁他乡，部众更替，府衙中沧海桑田，物事人非。改扮成远方亲戚打听展大人的事情，竟然没有几个人说得出来龙去脉。仅存的几个当年衙役，也只知道展大人伤重不治，撒手人寰，其他一概不知。我和白五哥一筹莫展，苦思之下，只得冒着暴露身份的可能前去寻访水寄萍。
　　李家经过两年前的大劫已然不复城中第一豪门的气势，被西夏公主暗中挥霍的财产用大部分绸缎店填了亏空，水寄萍和年轻的丈夫阿东经营着一家布店，虽然粗茶淡饭，却安宁平静。我望着满面辛劳却流露心满意足神色的她，一时几乎不忍心提起陈年旧事。可长大不少的阿东显得落落大方，对我们说道，“公主殿下，白五爷，你们来找我们就对了。江州府在白五爷带着公主殿下离开以后，又找了城里最好的郎中给展大人最后做一遍检查，多数郎中都说药石罔效，可有一位老郎中却说若是能在三日内找到来自西夏，在中原四处游历的一位姓季的江湖老者，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可是季先生行踪不定，我们四处寻访，杳无音讯，就在三日将近的时候，来了一位孙先生，说是随季先生游历过，他检查过后，说展大人原中剧毒，再受重伤，季先生也回天乏术。我们虽然不愿意相信他的话，可是即便季先生来了又如何，三日很快过去，我们只好放弃了希望。”
　　我紧张的聆听着，丝毫不敢错过阿东的半个字。只听他继续说道，“当时府衙里的老爷们都忙着审理西夏公主的案子，无暇顾及这些，姐姐是弱质女流，我身体不好，年纪也小，孙先生便自告奋勇张罗葬礼事宜，联系寿材行，置备灵堂车马，都是他一人操持。”
　　白五哥皱眉道，“我听说是江州府置办的，还道墓地收拾得还算风光体面，怎么竟然是外人做的？”
　　阿东道，“江州府见白五爷事后还满意，索性不说此事免得麻烦，如果葬礼办的不好，他们又一定会推出孙先生顶罪。不过，这都不是关键。公主，白五爷，那位孙先生不是别人，正是开封府公孙先生。”
　　我和白五哥一齐跳起来，“公孙先生？！”
　　“是的。他说他也是追着展大人行踪一路到了江州，却不想遇到这劫难。他原本是秘密探访，如今也不想让府衙的老爷们知道身份，免得官场往来客套。他说展大人既然不幸身故，和江州官员也就没什么好聊。但李家和展大人有渊源，却不能不略表关怀之意，若我和姐姐有什么为难之处他一定帮忙，还治好了我的陈年肺病。他一手操办了丧事，下葬那日我们都去了，知府大人也在。只是我们也没有看到棺木钉上前的样子。你们若要继续查，就去北城陈记寿材行找陈老板问问。”
　　话不多说，我们赶去找陈老板。陈老板努力回忆着，“是有个孙先生说要一副棺木，事情办的匆忙，我请他里面坐，他都不去，就在门口讲好的细节，所以我印象很深。你们这么一问，我还真是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心不在焉，总是回头，大概马车里还有人……”
　　“那钉棺木的时候你在吗？”我急不可待的问。陈老板点头道，“这自然。棺木里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身体消瘦，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不过眉清目秀，看了真让人惋惜，我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人。”
　　“然后呢？葬礼后孙先生就走了？”
　　“是啊，付了现钱，他就乘着一直用的那驾马车匆匆北上了。他一直行色匆忙，若有所思，连我找的零头都不要了。”陈老板抓抓头，“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能问的人，已经都问过了，除非直接去问公孙策。但若真是他帮助展昭隐匿行踪，又怎么会如实对我们说，要是能说，也不会冒用五哥的名字了。我们来到小树林里，久久的徜徉在写着展昭之墓的石碑前。我紧握手中长剑，忍不住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躲着我？”
　　日色渐渐昏暗。再无对策，我们就不得不离开江州了。白五哥将剑轻轻插入地下，新泥露出，草根间杂。他深深吸了口气，望住我的眼睛，“阿敏，要是我们把棺木打开来看看，你同意吗？”
　　我一时愣住，旋即用剑将他的剑尖从土里拨出，“开坟，开棺……好，五哥，天下也只有你我二人，会干出这等事情。”
　　是的，我走向石碑，心里默念，“即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要一个真切的答案！我要找到你，让开封府的人都不能够再把你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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