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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
唐欣儿没料到，乔其在海边的别墅那么难找。她开着车在私家路上兜了半天圈子，也没找到。
终于，她看到路边有停着的小货车，于是决定屈尊去问一下。非常的巧，司机正是平时为乔其看房子的工人。
在工人的殷勤带领下，唐欣儿跟着小货车开到一条狭窄的水泥路，在路口停下了。
工人站在路口道，“往里走，过了桥就是了。”
唐欣儿纳闷儿，“怎么不能再往里开了么？”
“主人吩咐过，不许车子进去。”工人指了指路边的指示牌。
唐欣儿从包里拿出几十块的零钱来，“你帮我把口袋拎进去。”
工人弯腰低头，笑嘻嘻的说，“真是对不住，小姐，没有吩咐，我是不能随便进去的。”
唐欣儿无法，只好自己拎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纸袋，踩着高跟鞋往里走。走了一段路，就看到大概五十米远的地方停着一辆MINI COOPER，再往前走，就清楚的看见车边就是一座木质的小桥。
唐欣儿站在桥头四周看看，水泥路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桥下一湾浅浅的溪水，看来乔其的别墅真像是个世外桃源的好地方。
过了桥，是一段碎石路，转个弯，眼前是一间木板墙围成的小院子。
墙有两米来高，完全看不见院子里面的情景。
唐欣儿走到院门处，一边扣着门环一边轻声呼唤，“有人么？有人在么？”
接着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听到里面的房门响了，接着似乎有非常轻的脚步声。
门开了，是一位很清丽的女子，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浅色的粗布裤子，长发似乎是刚刚随意的挽在脑后，流海和耳后散下几缕碎发，在微风中飘着，唐欣儿不由得心头一窒——随即警铃大作：这女人是谁？
沈薇龙看到这位不速之客，有些惊讶，“唐欣儿……”难道是华姨要她来的？
但唐欣儿的反应立刻否定了沈薇龙的猜测。
因为穿着高跟鞋，她看着沈薇龙的眼神就是压低的，似笑非笑的说，“不错，我就是唐欣儿，看来乔其也同你说过的，你又是什么人？难道你是这里的保姆？”然后故做恍然大悟状，“啊，莫非你就是乔乔的生母？”
沈薇龙眯了眯眼，心中冷笑，把之前爱屋及乌的心思一扫而空，连最起码的客气也欠奉，转身走回屋里。
躺在起居室沙发上眯午觉的乔其顺口问道，“我听外面有动静，是工人送菜来了？”
“你的娇客。”沈薇龙甩下了这句话就进了卧室。
乔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快，不明所以，他刚从沙发上坐起来，便看到唐欣儿一身妖娆拎着大包小包走到门口。
“乔其，你这里好难找啊！”她故意放大了声音，瞟着卧室紧闭的房门。
乔其很是吃惊，“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陪女儿，人家好心来看看么。”
乔其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用不着这样费心的。”
唐欣儿看他只穿着白色背心和一条家居长裤，不由得扑哧一笑，嗔道，“看你，拿人家当外人，讨厌。”
乔其不得不应付唐欣儿，希望她识趣快点走人。
但唐欣儿开了大半天的车，水米未进，再加上被乔其卧室里的女人刺激得不轻，并没留意到乔其态度的敷衍。她一个劲儿的用言语撩拨房内的女人，希望她破门而出破口大骂破马张飞……好让乔其看清楚哪个是破落户哪个才配做这屋子的女主人。
想到这是乔其名下的产业，她不由得又开始留神这间屋子。
说是别墅，但似乎也太小了点。
客厅里只有一套休闲式长沙发，摆成了L型。沙发上凌乱的放着毛巾被。扶手倒是红木的，和茶几、对面墙边的矮柜、屋角的花架都是成套的。房间的门框也都是黑色铁力木的，看似简陋中又透着奢华的调子。
唐欣儿刚要坐到沙发上去，被乔其出声制止了，“唐小姐，咱们坐外边吧。”
唐小姐——
唐欣儿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是乔其让她出去坐，这样更好——那女人听不见他们说什么，疑心会更重。
院子不大，几乎被长方型的小泳池完全占据了，靠着木墙摆了一排高高的大叶盆栽，长得很好，看来有专人料理。
回头再看屋子，平房，但落地窗十分气派，看这格局，怕只有一间卧室，连带刚才她进去过的起居室，——她怎么也想不到，有钱人会盖这样小的房子住。
靠着屋子这边，挨着泳池有木质的躺椅，但唐欣儿不想坐。虽说已经到了初秋，但两点钟的太阳直直照下来，她又没吃过午饭，有些不适。
乔其在背心外套了一件白衬衣，海边晒过的皮肤显得更加健美。
看着他这身打扮，唐欣儿不由得想起刚才那女人也是穿了一件白衬衫——不得不承认，能把一件普通衣服穿得这样有气质，那女人从这点上就同乔其以前那个露薏莎不是一个档次的。
“佣人呢？房子这样小，佣人住哪里？”唐欣儿想让乔其吩咐人上些点心。最好是让那个女人出来伺候她。
乔其根本没有留客的意思，“这里只住我们一家三口人，没有外人。平时就我们两个照顾孩子，用不到佣人帮手。也没想过有客人会来，所以……”
所以没有茶，没有水，也不会有吃的……
唐欣儿很生气。
乔其这样的腔调等于是把她往门外撵——
她还没同那女人过招，已经输了。
唐欣儿只好告辞。
乔其还是很有风度的把唐欣儿送到桥边。
开小货车的工人还守在那里，等唐欣儿的车子一启动，他便走到乔其面前，“七少爷，我看她一个人来，也不像坏人的样子……”
乔其没有太过责备他，“算了，这次就这样吧。”
工人听着这话更加不安，神色中就露出了惶恐。
乔其知道他在乔父去世前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只好安慰他，“你进来把客人带来的口袋都拿回家吧，少奶奶不喜欢的。不过，不要再带人进来了。”
犯了错，主人不追究还把客人带来的礼物赏赐下来——工人晓得，乔其是不欢迎这种客人的，虽然他有东西拿，但这东西是主人对他的警告。
沈薇龙见乔其让工人把唐欣儿带来的东西都拿走了，于是就不想多说什么了。
只是事关华姨，她还是忍不住吐糟，“她就是唐欣儿？”
乔其完全懂她的意思，“又不姓程，也不姓沈，何必在意？”
“只是——算了。”沈薇龙对唐欣儿的期待化为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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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欣儿可不想这样算了。乔其的事，她了解得不少，比如他有丰厚的财产是刚刚继承的，丰厚的程度足可以让他们两个下半生过着非常奢华的生活；但对乔其的私生活了解得还不算深，比如乔其何时有了太太，何时有了孩子，……
想知道这个不难，回华姨家问清楚就行。华姨对周公馆不是很了解么？
华姨听唐欣儿讲乔其现在和老婆孩子在海边度假，脸色很难看。
“妈，那女人是谁？乔其何时结的婚？”
华姨并不回答，只是问，“那女人长什么样？”
唐欣儿迟疑半天，才轻声回答，“就是长得还行，打扮得很朴素。”让她承认其他女人的美丽，这个难度实在太大了。
华姨一向知道唐欣儿对自己外貌的自信，轻哼了一下，“那是以前周公馆的头牌。”
唐欣儿猛然想起那天周公馆舞会上乔其的妹妹曾蔑视的说，她穿的衣服也是学什么Vivian，还有人说她像程宝儿，莫非乔其的那个女人就是程宝儿Vivian？……
她在华姨面前向来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于是脱口而出，“难道是程宝儿？”
华姨怒了，“呸，你胡说什么！”
唐欣儿吓得一哆嗦，“妈……”
“行了，你走吧。”华姨下了逐客令。
华姨撵走了唐欣儿，回头就急着找沈薇龙。
二人约在咖啡店里。
“你和乔其现在住在一起？”
沈薇龙把乔乔的事说了。
华姨皱眉，“都说要你狠心了，为了个不相干的病丫头，又跟那人扯在一起，多不值得。”
沈薇龙心中不悦，但她还是克制着，“毕竟是我养的，她还不到六岁呢。”
“也好，趁机你去乔其当年的事。”
沈薇龙耐着性子劝着，“不是说都过去了么，怎么你就是不听。周夫人已经死了，算是一命偿一命……”
“那怎么同，那贱人死一百次也不能抵销我宝儿的命。”华姨说得咬牙切齿。
沈薇龙知道和她讲理没用，于是沉默。
“那混小子也未必知道什么，你把阿芳的地址给我。”
“华姨，芳姐的为人你清楚，就算她说了什么，你能信么？”
“我自有办法。”华姨现在谁讲的都不听。
沈薇龙无奈，只好把地址写下来。华姨也不客套，拿过地址就和薇龙告别。
沈薇龙叫了出租车去了医院，乔其刚好抱孩子出来。一家三口，怎么看都是其乐融融。
医生罗家敏把装药的口袋递给沈薇龙。
乔其体贴的问，“要不然我开车？”
沈薇龙接过乔乔，再重的心事也暂时放下了。
晚上，乔乔早早睡了，两个人坐在泳池旁的长椅上。
沈薇龙犹豫再三还是说出来，“今天我去见华姨了。”
“我同唐欣儿没什么的……”
“提她做什么？华姨仍然放不下宝儿姐的事，姑妈死了之后，她最近有点失控的趋势。”
乔其沉吟片刻，“这些年恐怕她活着也是为了给宝儿报仇，周夫人死了，她反而不平衡。看来芳姐要倒霉了……”
薇龙心头一跳，以往一些疑惑齐齐涌上来，却一时分辨不出。既然乔其自己说出来，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乔其，你可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你是指……”
“宝儿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你为什么不问芳姐？”
“她说的话能信么？她肯定会把所有事情都推给姑妈或者推给别人……”
乔其笑，
“你笑什么？”薇龙不解。
“华姨同芳姐，哪个更厉害些？”乔其语气中的嘲讽不加掩饰，“你不信芳姐，倒信起华姨来。她可是死了女儿的那个，你又是周夫人的亲侄女——她对宝儿和对你，哪个会更要紧？”
沈薇龙把视线移开。
乔其不依不饶，“你这样聪明，这些事自然心里早有主张——尽把良心都收起来吧，良心这个东西除了把人变蠢还有什么用处？你既然不愿意离开，如果不想做第二个奥赛罗，就打起精神来吧。”
乔其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
沈薇龙不由冷笑，她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华姨芳姐。既然都过去了，不如了断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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