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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2)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半仙的摊子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的让人眼红，狐离经思索了半晌，终于痛下决心地摸了摸最近几天越发趋近于圆润的荷包出了门去。她寻思着，要不要大鱼大肉地给半仙补补身子，然后再重新商量下分成问题？
狐离经到街上买了只鸡，心情很好的没有砍价，还笑眯眯地递了正好的碎银子过去：“不用找了。”吓得那只卖鸡的顿时一脸柔弱无辜地看着她，似乎在控诉着她这种不法的行为。狐离经头皮有些发麻，这是要干嘛？
“狐……狐仙大人，我求您了，小人摊小，不适合您这样身份的亲自来砸。”半晌，摊主颤巍巍道。离经嘴角隐隐抽搐，这群妖怪一个个都是受虐狂，咱好不容易高兴一次顾及他们是小本买卖不欺负他们，结果呢？真是……让人胃疼。狐离经看着眼前这个就差上来抱自己大腿的哭的涕泪横流的摊主头疼不已，为避免做出什么害人害己的事，她转身走了。
身后，还有某只妖怪喜极而泣的呼喊：“多谢狐仙大人手下留情！我一定回家就帮您上高香！”狐离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死在回“醉清平”的路上。揉了揉暗痛的太阳穴，离经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找半仙算上一卦，今天是不是他娘的诸事不宜呀？！
路过半仙摊子的时候，狐离经下意识地向人群的尽头望了望，恰值半仙抬眼，那状似无意却又像是有意的一瞥看得离经是心下茫茫然。摇了摇头，狐离经笑着进了门，忽略了齐念低下头后嘴角轻挑的弧度。那只小狐狸，她手里的袋子破了一个口啊……
“娘之，这货果然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才那么激动啊嗷嗷嗷！”狐离经显然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事实。齐念抬头望了望天，活动了一下有丝僵硬的脖颈，唇边带笑喃喃道：“还是那么有活力啊……”然后眉头轻皱，“还是”是什么东西？
那厢，狐离经正在粗暴地给买来的鸡拔毛，面上挂着一脸恨不得将之抽筋扒皮的表情，当然，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当齐念收摊进到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某只红毛狐狸一脸血迹，拿着锋利的屠刀剔着鸡腿上的骨头。某个半仙突然有些同情起那只鸡了，这是什么情况，大开杀戒吗？
无奈地将随意坐在地上的狐离经揪起来，齐念接过那把被磨得两面发光的柴刀状若无意道：“去洗把脸吧，瞅瞅那血溅的，满脸都是。”狐离经却兴奋了开来，诞着脸将脏兮兮的爪子往齐念干净的天青色衣服上蹭，那满眼舒服的样子活像是偷了腥的猫。齐念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却没有阻拦。
狐离经更是猖狂了，拽着齐念的袖子权作抹布擦了擦脸。然后一脸无辜地盯着齐念，水眸漾着期待，不轻不重地在齐念空出的手上画着圈圈：“半仙，人家还没有见过你做饭……”撒娇的意味十足，说罢还眨了眨眼，“我想吃三杯鸡！”
齐念摇头：“我不太会做鸡。”
狐离经不依：“我要吃！”
齐念无奈：“那我试试……”
很多年后再想起那一刻，一狐一道都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怀念的情绪。那时的阳光多好啊，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上。狐离经笑得娇俏，而齐念居然真的洗手作羹汤，由前一刻还正经八百的道士半仙摇身一变成了普通的厨子。彼时，两人一个做，一个看，没有谁思考到数十年后会是哪般光景。晚霞蔓延的天际，往生碑静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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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念刚开始觉得做鸡是个麻烦活，后来他才明白这哪能算麻烦啊，简直就是身心俱惫的活计啊……且不说鸡本身多难折腾，就说某只不识趣的一直盯着他的狐狸就非常地难应付。
狐离经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忽然有种恍惚感，似乎横亘在其间的五百年只是她一个人的执念罢了，她还是昨天的她，他也依旧是他。光滑的下巴绷出认真的弧线，喉结滚动间手下麻利的动作却未曾停过。
不同的调料快速地抹在已经打理好的鸡上，分别浸泡在不同的汤水中上锅蒸煮，不待熟透，香味便已四溢。某只狐狸的爪子不受控制地向锅的方位探去，屏息凝神。
“啪！”爪子在半路被人手拍掉了。
“啪啪！”爪子在马上就要碰到锅边的时候被拍掉了。
“啪啪啪！”这次爪子刚刚举起来有再次尝试的倾向就被拍掉了。
狐离经哀怨地缩着一双通红的爪子躲在墙角，幽幽的目光直指罪魁祸首：“半仙，你好生野蛮！小心以后都嫁额咳……娶不到媳妇！”语气与‘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颇有丝预想不到的异曲同工之妙。
齐念直接忽略后一句，重又丢了几块干柴火进炉灶，半晌答曰：“肉还没熟呢。熟了才好吃，再忍忍吧……”
狐离经噘嘴，才不信你呢，跟哄小孩子一样：“你这都是在敷衍我！”
半仙依旧风轻云淡：“乖，别闹了，来帮我生火。”
嘴上嘟嘟囔囔的某只狐狸却速度很快地站了起来向齐念的方向缓步走去，开玩笑，半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要还是找茬，那不就是自找麻烦、自触霉头吗？
挠了挠头，唇角扬起讨好的笑容：“半仙啊，这鸡……什么时候能蒸熟啊？”语气里三分讨好，三分试探，一分期待。
齐念洗着手头也不回地回答道：“等蒸气上来的时候就差不多了。”离经听完此话，高兴异常地托腮立在锅旁，就盼着赶紧开锅吧开锅吧开锅吧！
齐念看着面上显出红晕，拼命吞咽口水还时不时望望自己，看看有没有被发现的狐离经略带无奈地笑了笑。
“嘶……”十指连心，左手中指刚被刀刃切到的一刻钻心的疼。低声呼痛的瞬间，齐念已然将左手探到水下。冰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起初明显非常的痛感，刻意挺直脊背挡住那方某只狐狸射来的探求的目光，右手不禁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血光之兆啊，大凶。”齐念的耳边忽然又回想起师傅的感慨。究竟是什么劫会让一向笑吟吟的师傅都露出一副见了鬼了的表情呢？这世上，难道真有人力不可及之范围，非得由了天意？
狐离经心下抖了两抖，这半仙怎么又变得神叨叨的了？莫不是鬼上身神马的？唉呀唉呀，若是作法开坛得花多少银子呀？啧啧啧啧，果然做道士不是什么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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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狐离经拖着齐念上了房顶，美其名曰：“半仙啊，据说今晚会有流星雨呦！”天知道，这信口胡诌的理由能不能蒙骗得过我们通晓古今的道士大人。稀奇的是，道士大人今天的心情似乎甚为不错，竟未表露出丝毫的不满随某只狐狸瞎掰去了。
坐定在房瓦之上，狐离经两只爪子捧着一盘子切好的鸡肉啃得是津津有味，双臂呈环绕护犊状，颇有几分母鸡的气势。齐念有些好笑地眯了眯眼，桃花眼衬的落在其间的月色更为皎洁，而更多的面色则隐藏在夜幕下，莫测高深。
吃的欢乐的某只狐狸在欢欣之余还不忘自己的命根子，口齿不清地劝道：“我说半仙啊，你以后要是实在谋不到出路，不如就到我这来当厨子吧！额……分红断不会短了你的！”说罢似是觉得说服力尚且不够，吃的满嘴油光的傻狐狸还免费附赠了露齿一笑，端的是傻里傻气、呆头呆脑。
齐念一个没忍住，忍俊不禁、轻笑出声。肩膀小幅度地抖了半晌后便开始抑制不住地震颤起来，男子温润的音色带着满满的藏拽不了的笑意划破了寂静的云霄。
狐离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笑一时吓呆了，一脸懵懂不说，还抬起方才不知道摸了几只鸡的爪子捋了捋头发，未尝察觉到不妥之处：“半仙……你这是傻了吗？”
齐念背过身去不看某只狐狸，仰头望了望空中摇摇欲坠的月亮止了笑声：“狐离经，如果今晚真的有流星雨，你会许什么愿望？”
狐离经有些吃惊，认识这么多天了，半仙还是第一次这么直呼她的名字呢！平日里，这个装纯良书生的无良道士一口一个“姑娘”、一口一个“小姐”的叫着，如今这般吟着她的芳名，真是让她好生羞涩啊……狐离经陷入自己的娇羞不可自拔，齐念却是忽地站起了身。
“不可能啊，今晚分明不应该有流星的，莫不是最近法力消耗过甚出现幻觉了？”遥远的天际处闪过不真实的光斑，引的人望而生畏。直到某只红毛狐狸那双兴奋地乱挥的油爪子再次攀上齐念的袖子时，齐念才不得不承认，那确实不是幻觉……
“啊啊啊，半仙半仙，快来许愿啊，很灵的！”狐狸爪子擦着齐念的脸过去。
“你信这种东西？”某个道士显然有些接受不能。
“反正日子过得也无趣，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怎么了？！”狐离经一脸理所当然的二样翻了个白眼。
“……”齐念没有说话，只是在狐离经跳起来极不雅观地翻了个白眼后，唇角微微上扬。
“我希望赚钱赚到头疼，数钱数到手疼，花钱花到收钱的人心疼。”彼时，某只狐狸双手合十，以极小的声音碎碎念叨着自己从小到大唯一远大的志向，而齐念则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如此高尚的愿望，真是让人忍不住有些玩味啊，这只小狐狸的脑袋瓜子究竟是什么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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