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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锁骨烫伤是婚戒,也是镣铐
那两个笑容,一个在泛黄的监控画面里,一个在烟草味的空气中,隔着十几年的光阴,重叠在一起。
分毫不差。
季言之的喉咙发紧,像被灌了一嘴干燥的沙子。
他的目光从墙壁上那道冰冷的投影,一寸寸挪回到谢临渊脸上。
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不是因为被揭穿,而是某种得偿所愿的、几乎称得上是狂喜的满足。
谢临渊似乎觉得有些热,他缓缓解开了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展示意味,像是在为这场漫长戏剧的终幕拉开帷幔。
纽扣解开,露出他左侧锁骨下方的一片皮肤。
那里有一道新鲜的疤痕。
半月形,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熔融状,颜色还是粉嫩的。
一个完美的,与季言之右侧锁骨下方那块旧烫伤,完全镜像的烙印。
季言之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隔着衬衫,死死按住了自己锁骨上那块陈年旧疤。
指尖传来熟悉的、凹凸不平的触感。
但右眼的视野里,一切都变了。
那片由淡红色虚线构成的、标记着“脆弱点”的视觉数据,不再只出现在谢临渊的颈侧。
它们此刻,同时浮现在两个地方——谢临渊锁骨上那道新鲜的粉色疤痕,以及自己指尖按压着的、属于他的那道旧疤之上。
两道半月形的红色虚线,隔着几步的距离,以完全相同的频率轻微闪烁着。
这不是伤害的痕迹。
这是接口。
生物耦合的接口。
季言之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子把什么东西彻底碾碎的狠劲。
“你用我的痛觉当密钥……”他盯着谢临渊,一字一顿,“可想过,我会反过来,烧了你的系统?”
谢临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神里满是赞许,仿佛在欣赏学生终于解开了一道最难的谜题。
季言之没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猛地转身,扑向书桌,一把抓起那本被他扔下的《入殓师手札》。
书页“哗啦”翻到最后一页,那半截烧焦的暗红色丝绒带,静静地粘在那里。
季言之甚至没有去撕,他直接抓起桌上那把掉落的手术刀。
不是用刀刃,而是用刀柄的末端,狠狠砸向自己的左手小指——那个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啪!”
一声闷响。
纱布瞬间被血浸透,暗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精准地滴落在那半截丝绒带的断口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截原本干枯焦黑的丝绒带,在接触到血液的瞬间,仿佛活了过来。
它像一块干瘪的海绵被投入水中,迅速吸饱了血液,原本暗红的颜色变得鲜活如初。
断口处那些熔融凝固的锯齿状边缘,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膨胀、重组。
同一时刻,谢临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锁骨上的疤痕,整个人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衬衫布料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搏动,甚至顶起了一个微小的凸起。
季言之的右眼看得清清楚楚,那个皮下埋植的靛青色微型泵,正以一种失控的频率高速闪烁,读数从稳定的36.7℃一路狂飙。
37.5℃…37.9℃…38.2℃!
过载了。
谢临渊靠着墙,剧烈地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
但他依旧在笑,一种混杂着痛苦与狂热的笑。
“好……你终于……学会用我的语言说话了。”
机会!
季言之没有丝毫犹豫,趁着他身体失控的瞬间,像一头猎豹般猛冲出去。
他的目标不是谢临渊,也不是那扇唯一的门。
他冲向了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一直像幽灵般沉默着的老人。
陈伯。
殡仪馆的守夜人。
老人独眼里映着满屋幽蓝的冷光,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黄铜铃铛。
季言之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一把夺过那只铃铛。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比看起来要重得多。
他没空去研究铃铛上繁复的纹路,他的右眼已经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在室内蓝雪花的幽光映照下,铃铛内部,那个充当铃舌的铜块上,一个用血迹刻下的“渊”字,正显影出无数比发丝还细的、类似电路板的纹理。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铜器。
神经同步阻断器。
这个词突兀地从脑海深处蹦了出来,像是某个被尘封许久的保险箱,自己弹开了锁。
季言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反手将冰冷的铜铃死死按在了谢临渊滚烫的颈动脉上。
“叮铃——”
一声清越到极致的铃响,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瞬间激起层层叠叠的无形涟漪。
满屋那成百上千盆蓝雪花,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枯萎、碳化,变成了一蓬蓬灰黑色的粉末。
墙上那扇属于孤儿院的铁门投影,闪烁了几下,靛青色的雾气如同被吸尘器吸走一般,疯狂倒卷回画面中,最终连同整个影像一起,彻底熄灭。
书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模糊的光晕。
谢临渊双腿一软,沿着墙壁滑倒在地,最终双膝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他抬起头,犬齿死死咬着下唇,渗出一丝血迹。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的痛苦。
“你赢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在用气声说话,“但言之,没有我的凝视……你还能看见世界的颜色吗?”
季言之站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黑暗中,他的右眼视野却依旧清晰。
谢临渊颈动脉的搏动轨迹,那条曾经与他共振的红色虚线,此刻正温顺地、平稳地跳动着,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干扰。
能力没有消失。
只是从今天起,换他来定义规则。
季言之蹲下身,凑到谢临渊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
“从今天起,换我来定义你的永恒。”
他松开手。
铜铃“哐当”一声坠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余响。
黑暗中,铃舌上那个“渊”字的血迹,悄然转为一抹幽微的金色。
季言之站起身,转头看向门口。
陈伯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独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季言之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墙角那个巨大的消防栓。
然后,他缓缓躺倒在地,闭上了眼睛。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鼻腔里涌入的,是汽油和某种化学促进剂混合的刺鼻气味。
火,很快就会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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