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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
怀瑾跟着外婆踏上去法国的航班那天,怀灼去送了机。小少年已经长到了一米五七的个头,穿着简约的黑色卫衣,帽绳松松垮垮垂在胸前,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怀家的清俊,他拍了拍怀灼的肩膀,语气故作轻松:“姐,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别摆着张苦瓜脸,”尾音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和他回来那天完全两样。
话是这么说,临进安检口时,他还是转身抱了抱怀灼,胳膊肘箍得紧紧的,像要把这些年的牵挂都融进这个拥抱里,闷声补了句:“替我盯着沈澈,别让他欺负你。要是他敢耍花样,等我回来收拾他。”
沈澈就站在不远处,闻言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扬声喊:“小子,管好你自己在法国的学业,别天天惦记着打游戏,不然回来我没收你所有外设。”
怀瑾瞪了他一眼,松开怀灼,背着包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背影倔强得像棵小松树。
飞机冲上云霄的那一刻,怀灼望着逐渐变小的白点,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抽走了一块重要的拼图。身旁的沈澈不知何时递来一瓶温热的牛奶,瓶身还带着掌心的温度,指尖碰到她的手背时,怀灼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沈澈也不尴尬,收回手揣进兜里,又露出了那副痞气张扬的模样,眉眼间的笑意漫不经心:“走了,带你去个地方,保证让你忘了这小子的离别宣言。”
时七泠几人早就在停车场候着,然砚靠在车边把玩着相机,镜头盖反扣在掌心,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机身,林野和温知糯坐在后座咬耳朵,温知糯的头轻轻靠在林野肩上,嘴角弯着甜甜的笑意,看见两人过来,时七泠吹了声口哨,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哟,这是冷战期的限定距离感?沈澈你行不行啊,追人都磨磨唧唧的。”
沈澈挑眉,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力道不大,带着几分宠溺的警告:“小孩家家少管闲事,再叨叨把你丢在半路喂狗。”
时七泠捂着脑门跳起来,作势要扑上去揍他,被然砚伸手揽进怀里,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顺气:“别闹,先上车,地方都订好了。”
车子一路开到城郊的卡丁车赛场。赛车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混着人群的欢呼,掀翻了城郊的宁静,沈澈换好赛车服走出来时,惹得旁边几个女生频频侧目。黑色的赛车服从身线流畅地垂下,勾勒出挺拔的肩背,腰侧的线条利落又劲瘦,他随手扯了扯领口的拉链,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冲怀灼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带着挑衅的笑意:“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怀灼看着赛道上飞驰的身影,风掀起他们的衣摆,像展翅的黑鹰,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其实没玩过这种卡丁车,但看着沈澈那双带笑的眼睛,里面盛着细碎的光,晃得人移不开视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帮她系好安全带,指尖细致地检查着卡扣的松紧,沈澈的声音隔着头盔传过来,带着点戏谑的沙哑:“别怕,输了不算丢人,哥带你漂移。”
赛车缓缓驶上赛道,起步的瞬间,强烈的推背感让怀灼攥紧了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沈澈的车就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像一道甩不开的影子,始终稳稳地护在她的侧后方。过弯道时,怀灼手忙脚乱地打方向,眼看就要撞上护栏,旁边的赛车猛地加速,侧身挡在她的车前,轮胎在地面划出一道刺耳的弧线,带她稳稳地拐过了弯。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怀灼摘了头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沈澈倚在自己的赛车上,笑得张扬,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色的边:“不错啊怀同学,有点天赋。”
怀灼没说话,把头盔扔给他,动作带着点小别扭的气闷,耳根却悄悄红了,像晕开的胭脂。
傍晚几个人找了家露天烧烤摊,炭火滋滋作响,火星子噼里啪啦地蹦跳着,肉串在架子上烤得金黄流油,油脂滴落在炭火上,腾起阵阵香气。沈澈接过林野手里的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格外清晰,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嫌热,干脆把黑色的皮衣脱掉,随手搭在旁边的椅背上,里面的圆领美式卫衣顺着往上撩了撩,露出紧实的腰腹线条,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怀灼正低头咬着烤翅,酱汁沾在了唇角,余光不经意扫过,目光倏地顿住。
那片白色的肌肤上,赫然纹着一行纤细的法文,墨色的线条顺着右侧腰线的弧度蜿蜒,像缠绕的藤蔓,藏着无数心事。她认得那句——My heart loses its rhythm the moment I lay eyes on you。
看见你的每一秒,心跳似乱了节奏。
晚风裹着烟火气吹过,带着烤串的焦香和啤酒的清冽,怀灼握着烤串的手指微微收紧,竹签几乎要被捏断,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她忽然想起高三那年的校庆晚会,沈澈在后台拦住她,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憋出一句“你今天很好看”;想起新年宴上他胸口的平安扣,和自己腰间的暖玉扣遥遥相对,像是早就注定的缘分;想起刚才卡丁车赛道上,他毫不犹豫挡在她车前的身影,动作快得没有一丝犹豫。
原来有些心意,从来都藏在明晃晃的日子里,只是她一直不肯细看,像蒙着眼睛的旅人,错过了一路的风景。
沈澈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腰,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眼底却藏着温柔,卫衣顺势往下滑,遮住了那行刺青,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烤得焦香的鸡翅又扒拉到她碗里,鸡翅表皮烤得微焦,刷着甜辣的酱汁,语气自然得像是两人从未有过隔阂:“尝尝,我烤的,比老板手艺好。”
怀灼看着碗里的鸡翅,又看了看对面笑得没心没肺的沈澈,他的眉眼弯弯,像盛满了夏夜的星光,心里那点僵持的别扭,忽然就软了一角,连带着晚风都温柔了几分,吹得人心里痒痒的。
时七泠举着烤串含糊不清地喊,嘴角沾着辣椒粉:“来,干杯!预祝我们锦城学院开学快乐!”
六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玻璃相撞的声音,像敲响的幸福钟声。路灯的光晕温柔得不像话,橘黄色的光漫过每个人的脸庞,沈澈的目光落在怀灼的脸上,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僵持又怎样?他有的是耐心,一点点把她重新捂热,像呵护着易碎的珍宝,慢慢来,不急。
一行人闹哄哄地聊到深夜,笑声在夜空中传出去很远,才想起要去锦城学院踩点。车子停在学校门口时,月光正洒在林荫道的梧桐树上,树影斑驳,落在地面像水墨画,沈澈率先跳下车,冲怀灼伸出手,掌心干燥温暖,指节分明:“走,带你去看看我们未来四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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