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筝

　　浅黄色的窗帘迎着清晨微薄的晨光，徐念设置的六点钟闹钟准时响起，宿舍外的走廊也开始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在这样的阶段，大家的脚步都在逐渐加快，沉默而又匆忙。
　　“起床啦！”徐念摊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说着。
　　“再睡五分钟。”李诗乔蒙在被子里，不愿意伸出头。
　　魏舒格和姜蕴陆续下了床，两个人懒懒地拿出洗漱用品去了洗漱间。
　　“筱言，我们两个先去洗漱了，你也快快起床吧。”
　　孙筱言闷闷地“嗯”了一声，“再眯三分钟。”
　　“快起床，我的大小姐！”徐念缓缓走到李诗乔的床边，试图拉开她蒙在头上的被角。
　　“五分钟，再睡五分钟——”
　　“早睡早起对皮肤好，我那个午饭只吃水果的漂亮大小姐——”徐念一边说一边拉着李诗乔的胳膊，直至李诗乔起了身。
　　“再睡五分钟嘛!”
　　“撒娇对我可没用，快和我去洗漱。”
　　“你帮我拿洗漱用品，在柜子里。”李诗乔把头倚在徐念的胳膊上撒娇。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你快穿拖鞋下床，我去给你拿。”
　　“念念真好——”
　　“走吧，筱言，你也快些起床喔。”
　　“嗯。”
　　徐念牵着倦倦的李诗乔去了洗漱间，走廊里刚好遇见了洗完漱归来的姜蕴和魏舒格，目光一交汇，都疲惫地招了招手。
　　“筱言，你还不起床吗？马上就六点半了喔。”
　　“你们先去吧，我睡醒后直接去食堂吃早饭。”孙筱言闭着眼睛喃喃着，又说了一句，“孟南南和宋佳妮也是，我和她们一起去食堂。”
　　“好。”
　　徐念和李诗乔推开寝室门，看见了还在床上熟睡的孙筱言，降低了音量，看向已经快要整理好出发的姜蕴和魏舒格。
　　姜蕴和魏舒格向两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四个人把声音降低到最小，临走时轻轻关上了宿舍门。
　　教室里也已经来了很多人，来的人都轻声地坐到座位上，只存在着微微的聊天声。
　　“昨天睡那么晚，今天还这么早来？”付栕安接过姜蕴手中的笔记。
　　“还好，你昨天不是，也睡得很晚？”
　　“我睡眠质量比你好，还失眠吗？”
　　“昨天没有。”姜蕴指尖顿在圆珠笔上，“你是怎么知道昨天晚上我十二点还没睡的？”
　　付栕安掂了掂手里的笔记，故弄玄虚了一小下，又从书桌里悄悄拿出手机，翻到了朋友圈。
　　“你看。”姜蕴凑近一看，是昨天睡前徐念发了一条朋友圈：“第一天402生活圆满结束！”，配图是昨晚熄灯前五个人拍的一张合照。
　　“我还没来得及看朋友圈呢，”姜蕴起身隔开了一段距离，“快把手机收好吧，回寝室再玩。”
　　“好嘞。”
　　背不完的文言文、数不清的数学几何、梳理不尽的物理电路、繁复的英语句型……这样压力与希望并存的日子，在如此无声胜有声的朝暮里度过着。
　　七点十分的校园广播放着模糊却又悠扬的乐曲，座位上的人开始陆续起身。
　　孙筱言早已在食堂用书包占好了位置，站在门口帮姜蕴和魏舒格拿好了餐盘。
　　“格格，蕴蕴，快来！”
　　“好多样式的早餐啊！”
　　姜蕴和魏舒格接过孙筱言手中的餐盘，排着队看着前面的取餐处。
　　孙筱言坐下来看着被装得满满的餐盘，小声抱怨道：“为什么紫薯包每个人只能拿两个啊。”
　　姜蕴用筷子夹起自己餐盘里的一个紫薯包，放到了孙筱言的餐盘上，“我的筷子还没用过，呐，这个紫薯包给你！”
　　“你不吃吗？蕴蕴。”
　　“一个就够了，还有别的早餐呢，紫薯包太甜了。”
　　“你真好，蕴蕴。”
　　“以后每天都分你一个。”姜蕴笑着看着已经开始进餐的孙筱言。
　　“太好了。”孙筱言吃着早餐，嘴里含糊不清地回应着。
　　“下节课还是数学课，我们早些回去背背知识点吧。”魏舒格将碗中最后一口汤喝完。
　　“我估计啊，就算老周不罚我们，我们自己可能都会都会困得主动去教室后面站着听课了。”孙筱言起身端着餐盘冲着身后的两个人说。
　　数学课前十分钟，姜蕴听得很起劲，丝毫没有困意，而身旁的付栕安却不自主地打了两个哈欠。
　　“要不要去后面站着听课？”
　　姜蕴摇了摇头，“我还不困，不去了吧。”
　　“好吧。”
　　付栕安挺了挺身子，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努力睁了睁眼睛，起身走到了教室后面。
　　半节课过去了，孙筱言的话仿佛应验了。
　　黑板上的函数和周旭东讲解的导函数的过程像是催眠曲，困意来袭，姜蕴起初还会自主地端正身体，可慢慢的，头却控制不住地向前倾。
　　突然一只手隔着校服外套撑住了姜蕴的脑袋，顿时清醒了过来。
　　她缓缓睁开先前半闭着的眼睛，转过头看向嘴角还噙着笑的付栕安。
　　“谢，谢。你怎么，回来了？”姜蕴迟钝又间断地说出这句话。
　　“我站在后面都看见你在打瞌睡了，刚才那道函数题是不是没听？”
　　“嗯，是吧。”
　　“我下课再给你讲一遍，你刚才不是说你不困吗，姜蕴同学？”
　　“没控制住。”姜蕴尴尬地笑了一下，“看来我还是适合去后面站着听课。”
　　付栕安像姜蕴一样拿起书桌上的卷纸、笔记和圆珠笔。
　　“嗯？”
　　“走吧，我也去。”
　　姜蕴站到了孙筱言的身边，付栕安则站在了陈肖旭的座位后面，还顺手把笔记放在了陈肖旭的桌子上。
　　“蕴蕴，你刚才打瞌睡都快把头埋进书桌里了。”
　　“太困了，今晚得早睡了。”
　　下课后孙筱言跟着姜蕴来到了姜蕴和魏舒格的座位旁。
　　“我刚好要出去，你坐我的位置吧。”付栕安将手里的卷纸放在了桌子上，又转身对孙筱言说着。
　　“好，谢啦。”
　　孙筱言坐下来刚拿起姜蕴桌子上的笔记，姜蕴和魏舒格凑近一看，就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筱言？你的脸？”
　　“嗯？”
　　孙筱言拿起姜蕴递过来的小镜子，脸上出现了泛着红又小小的包，没忍住用手碰了碰，“这，怎么弄的啊？还有些痒。”
　　“你先别抓，中午休息时间我们去医务室看看。”
　　于是中午时间，三个人用最快的时间吃完了午饭后，直接奔去了学校的医务室。
　　“由过敏引起的，温水洗脸，用宿舍楼的水龙头前可以用洗脸巾先过滤一下。最近要忌口，注意事项在纸单上，药膏晚上睡前涂一次。”
　　医生将写好的纸单递给了孙筱言，“注意休息，一周左右就会好了，不用担心。”
　　“好，谢谢医生。”
　　此后的一周，姜蕴每天睡前也多了一项工作——给孙筱言涂药膏。
　　熄灯后，大家还是分别打开自己专属的“灯光”复习，还要时刻警惕董姨的查寝。
　　“筱言，睡前别忘记涂药膏。”
　　“好，那蕴蕴，可不可以你帮我涂啊？”
　　话音刚落，孙筱言就穿上拖鞋，手里拿着棉签和药膏，“哒哒哒”小跑坐在了姜蕴的床铺上。
　　“来吧。”
　　孙筱言紧闭双眼，举起了开着闪光灯的手机正对着自己的脸。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姜蕴沿着孙筱言脸上的小包轻轻地涂着药膏。
　　“蕴蕴，以后每天你都给我涂好不好？”
　　“可以啊。”
　　“蕴蕴，你和格格对我这么好，晚自习下课帮我抢水位，让我在后面慢慢走，早餐还分给我一个限量分发的紫薯包，现在还给我涂药膏，我该怎么报答你们啊？”
　　“筱言，我看你直接‘以身相许’吧！”徐念整理完书包，躺在床上望向姜蕴的床铺。
　　“附议！”李诗乔也从床铺里探出头，一脸笑意地看向孙筱言。
　　“筱言，我没有意见啊。”魏舒格从上铺向下探了探头，拍了拍孙筱言身边的梯子。
　　“涂好啦，可以睁眼啦。”姜蕴笑着把药膏装进了盒子里。
　　“蕴蕴，你的眼睛好漂亮啊。那，我今晚就先翻你的牌子吧！”孙筱言把脸凑近姜蕴，又突然举起闪光灯还没有关闭的手机，从下向上照了照自己做的鬼脸。
　　“啊，你——”姜蕴刚要伸手抓住孙筱言，床上的人就已经偷笑着跑回了自己的床。
　　剩下的三个人都躺在床上望着姜蕴和孙筱言的床铺笑个不停。
　　“别笑啦，谁再笑，我明天就翻你的牌子，我会雨露均沾的，一个都别想跑。”孙筱言笑着坐在床上，用闪光灯照着几个人的床铺。
　　此话一出，笑声立马止住了，只留下了憋笑的抽气声。
　　“爱妃们，你们生日都在几月份啊，我在五月，格格在六月，蕴蕴在十二月。”
　　“我在一月！乔乔在三月。”
　　“不如我们按照生日排个序吧，以后每天都报数，怎么样？”孙筱言在手机里敲打着大家的名字和生日月份。
　　“这个主意不错，寝室长准了。”
　　徐念笑着坐起了身，“那我们现在就要开始睡觉啦，开始报数，一！”
　　“二！”
　　“三！”
　　“四！”
　　“五！”
　　“好，睡觉！”
　　寝室里只剩下窗外夜光漏进来的淡白，姜蕴躺在床上，感受到了这一年来从未有过的真切的快乐和淡然以及心稳稳地落下来的踏实感。
　　只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还有和付栕安在一起的时间。
　　睡梦中徐念翻过身，还梦呓般嘟囔了一句“大小姐，这道题选C。”
　　混着余下几个床铺传来的轻匀的呼吸声，在安静里漫开，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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