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上司有个孩子

　　晚饭的气氛比午餐时缓和了不少——主要是陈铭和朴湛这两个“不稳定因素”都不在，而沈家二老已经彻底进入了“含饴弄孙”模式，一顿饭下来，沈悦安的小碗就没空过。

　　饭后，林安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他觉得无论如何也该告辞了——虽然沈夫人热情留客，沈正擎也暗示“多住几天”，但这里毕竟是老板父母家，他一个下属住下实在不合适。

　　“沈董，沈夫人，”林安礼貌地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了。宝宝今天麻烦你们照顾，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沈夫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果盘：“哎呀，这么晚了还回去干什么！就住下嘛！客房都收拾好了！”

　　“真的不用了，”林安坚持，“明天还要上班，我回去准备一下……”

　　他话还没说完，小腿突然被一个软乎乎的“挂件”抱住了。

　　低头一看，沈悦安不知什么时候溜下了儿童餐椅，此刻正牢牢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瞬间蓄起两泡泪。

　　“妈咪不要走……”小家伙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怜极了，“宝宝要妈咪……”

　　林安心头一软，蹲下身想哄他：“宝宝乖，妈咪明天一早就来看你……”
　　林安心软地蹲下身哄他，却没想到小家伙语出惊人：

　　“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像以前在家那样！”

　　客厅顿时安静。

　　沈夫人眼睛一亮，沈正擎的眉毛挑得老高，沈其川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林安的脸“轰”地红透了：“宝、宝宝，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行！”沈悦安哭得更伤心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以前在家的时候，我们都是一起睡的！爸爸睡左边，妈咪睡右边，宝宝睡中间！爸爸还会给妈咪和宝宝晚安吻！”

　　晚安吻？！

　　林安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直接当机。

　　沈夫人用手帕捂着嘴，肩膀可疑地抖动。沈正擎干咳一声，转开头假装看窗外的风景——如果忽略他微微发红的耳根的话。

　　沈其川放下茶杯，表面镇定，但耳根也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绯色：“宝宝，别闹。”

　　“宝宝没闹！”沈悦安松开林安的腿，转而扑向沈其川，抱住他的腰，“爸爸你说话呀！你说过最喜欢我们三个人一起睡了！你还经常偷亲妈咪！宝宝都看到了！”

　　偷亲？！还经常？！

　　林安已经不只是脸红，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了。他偷偷瞄了眼沈其川，发现对方虽然还是那副面瘫表情，但脖颈处明显泛起了可疑的红晕。

　　“那个……”林安试图拯救局面，声音都发颤了，“宝宝，你看这样好不好，今晚你先和爷爷奶奶睡，明天……”

　　“不要！”沈悦安铁了心，开始耍赖，“我就要爸爸妈妈！我就要晚安吻！不然宝宝就不睡觉！就一直哭！”

　　他说到做到，立刻扯开嗓子干嚎起来。

　　沈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她走过来蹲在孙子旁边，用商量的语气说：“悦安啊，你看这样好不好？让爸爸和妈咪陪你睡客房的大床，爷爷奶奶睡隔壁。至于晚安吻……”她笑眯眯地看了眼两个年轻人，“那是爸爸妈妈之间的事，宝宝不能勉强哦。”

　　这话说得高明，既安抚了孩子，又给大人留了余地——虽然林安觉得这余地留了跟没留一样。

　　“可以！”沈悦安立刻止住哭声，但提出了新要求，“那爸爸今晚要给妈咪晚安吻吗？”

　　林安：“！！！”

　　沈其川：“……”

　　沈夫人眼睛更亮了，假装严肃地说：“这个要看爸爸和妈咪自己的意愿。不过呢……”她转向林安和沈其川，一脸“我也是为了孩子”的无辜表情，“其川，林秘书，你们看……孩子都哭成这样了，要不就……将就一晚？至于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林安能说什么？他能当着孩子的面说“不行我不能和老板你睡一张床还可能要接吻”吗？

　　“……听沈总安排。”林安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声音小得像蚊子。

　　沈其川沉默了几秒，最终点头：“就这样吧。”

　　“耶！”沈悦安立刻破涕为笑，拍着小手在客厅里转圈，“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啦！可能有晚安吻！”

　　林安绝望地闭上眼睛。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三人来到客房，看到那张两米宽的大床和床上那三只“一家三口”玩偶时，林安已经麻木了。

　　洗澡环节又是一番折腾。好不容易把沈悦安洗干净塞进睡衣，小家伙躺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两个大人。

　　“爸爸妈咪也洗澡！然后像以前一样！”他兴奋地说，“爸爸先给妈咪晚安吻，再给宝宝晚安吻！”

　　林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沈其川轻咳一声：“宝宝，先睡觉。”

　　“不要！”沈悦安撅嘴，“以前在家都是这样的！爸爸说要养成好习惯！”

　　林安忍不住好奇——未来的沈其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定下这种……肉麻的习惯？

　　最终，在孩子的坚持下，林安和沈其川轮流洗完澡。等林安穿着那套有点大的睡衣出来时，沈悦安已经困得眼皮打架，但还是强撑着。

　　沈其川关了主灯，只留下兔子小夜灯。昏暗的光线下，三人并排躺下——沈悦安在中间，林安在右，沈其川在左。

　　安静了几秒。

　　沈悦安突然从被子里钻出小脑袋，期待地看着沈其川：“爸爸，晚安吻……”

　　沈其川顿了顿，还是俯身在儿子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晚安。”

　　“该妈咪了！”小家伙立刻转向林安。

　　林安僵住，看着沈其川。

　　沈其川也看着他。

　　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林安能看到沈其川眼中闪烁的微光，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最终，沈其川微微倾身，就在林安以为他要亲自己额头时——沈其川的动作停住了。

　　距离很近，近到林安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但那个吻没有落下。

　　“睡吧。”沈其川直起身，声音有些沙哑。

　　沈悦安等了半天，没等到想象中的画面，失望地嘟囔：“爸爸偷懒……以前都会亲妈咪的……”

　　林安松了口气，但心里又莫名有些失落。

　　他闭上眼，努力平复心跳。

　　黑暗中，沈悦安突然又小声说了一句，像是梦呓：

　　“爸爸还经常趁妈咪睡着的时候偷亲他……宝宝看到好多次……”

　　林安猛地睁开眼。

　　沈其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小家伙说完就真的睡着了，呼吸变得平稳绵长。

　　房间里只剩下夜灯微弱的光，和两人之间无声的尴尬或者说，暧昧。

　　良久，沈其川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孩子的话，别太当真。”

　　林安抿了抿唇，轻声说：“我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沈其川突然开口，“如果鉴定结果是真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如果那些‘未来’都是真的，你……能接受吗？”

　　林安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沈其川的侧脸。

　　“沈总呢？”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沈总能接受吗？”

　　沈其川沉默了很久。

　　久到林安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我不知道。”最终，沈其川说，声音很轻，“但如果是真的……也许可以试试。”

　　林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试试？

　　试什么？

　　试着像“未来”那样在一起？试着……有晚安吻？甚至……偷亲？

　　这个念头让林安的耳根又开始发烫。

　　“睡吧。”沈其川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温和了些，“明天就知道了。”

　　林安闭上眼，感受着旁边孩子平稳的呼吸，和另一侧沈其川的存在。

　　晚安吻没有发生。

　　偷亲也没有发生。

　　但有些东西，好像已经在悄悄改变了。

　　至少，沈其川说了“可以试试”。

　　而林安发现，自己对那个“试试”……

　　竟然有些期待。

　　他在被子里悄悄蜷起手指，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也许，明天鉴定结果出来后，他真的可以……

　　勇敢一点？

　　这个念头让他安心了些，终于放松下来，沉入了梦乡。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睡着后很久，沈其川睁开眼，在夜灯微弱的光线下，静静看了他很久。

　　最后，很轻、很轻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轻得像羽毛拂过。

　　轻得如同一个不敢言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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