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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
天骄坐在床沿,指尖抠着身下的床单,上面残留着一点他自己的体温,却暖不了此刻冰窖般的心。
忘了?
他说他忘了。
可那些被她质问勾起的回忆碎片,却越来越清晰。
她保护他时的背影,她请求他做未婚夫时亮晶晶的眼睛,还有自己递上毒药时,那句带着诱哄和急切的话语……
他真的全忘了吗?
还是刻意用后来的恨意覆盖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至少……不能这样沉默着,让隔阂变成永恒的天堑。
“白茉莉。”
天娇开口,声音干涩紧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软榻上的身影没有动。
天骄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艰难地挤出来:“我……想过了。之前……是我错了。”
他停顿了一下,组织着混乱的语言:“试毒的事,强迫的事……还有后来,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中间,有很多误会。我……”
他抿了抿唇,那句“我不知道你承受了这么多”在舌尖滚了滚,最终没能说出口,变成了一句更直白,却也显得苍白的,“我现在承认,是我的错。”
他抬起眼,望向她的方向,即使只能看到背影。
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优美,失去了平日的冷傲。
“我们……能不能……别这样了?”
天娇的声音很低,带着罕见的示弱,“就算……回不到从前,至少……关系能稍微……平静一点?”
这辈子说过的最接近服软的话。
骄傲如他,厌恶触碰如他,此刻只求一个不那么剑拔弩张的相处。
白茉莉终于动了一下。
她慢慢转过身,平躺在软榻上,望着头顶的房梁。
月光照在她明艳的脸上,没有怒气,没有讥讽,只有平静。
“我没生气啊。” 她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天骄一愣。
白茉莉继续说道:“以前不生气,是因为我喜欢你,觉得你怎样都行。”
她微微偏过头,终于瞥了他一眼,那眼神清澈得残酷,“现在不生气,是因为,我根本不在意你了。你做什么,说什么,对我没有影响。”
她答应了请求:“行啊,我原谅你了。”
原谅来得太快,太轻易,甚至带着一种打发般的敷衍。
没有释然,没有和解的意味,只有彻底的“算了”。
就像拂去肩头一片无关紧要的灰尘。
天骄的心被更深的空茫和刺痛取代。
不在意了……
原谅得如此敷衍……
这比被她骂着,更让他难受百倍。
他在她的世界里,彻底失去了重量,连激起她情绪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帮你治好洁癖,”白茉莉没理会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神色,自顾自地说着接下来的安排,清晰而冷漠,“就当是……了结我们之间所有的旧账。之后,我会离开栖鸣山。我们,”她终于看向他,目光平静,“不会再见面了。”
离开!
彻底离开!
不会再见面!
这几个字狠狠刺进天骄的心脏。
尽管早有预料,但听她平静地宣判,窒息般的恐慌和难受还是汹涌而来。
她要走,要去山下,去找那个……那个男人!
“你就……那么喜欢他?” 天骄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涩意和嫉妒,“那个才见过一面的……歌手?”
问出这句话,他觉得卑劣又可笑,可他忍不住。
白茉莉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多余。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喜欢?谈不上。”
她看着他骤然紧缩的瞳孔,决定把最后那点现实的遮羞布也扯掉:“我对他没感情。只是贪恋他的□□,觉得……挺合拍的。更重要的是,”
她语气变得务实,“我这个敏感期,你也知道了。我需要一个解决需求的伴侣。他……目前看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又是敏感期!
都是他的错!
是他把她变成了这样,一个不得不因为身体需求而去贪恋别人□□的样子!
强烈的负罪感将他压垮。
但……等等。
没感情?
只是贪恋□□?
只是为了解决敏感期的需求?
如果……如果她并不爱那个人,如果只是出于身体不得已的原因……
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毫无预兆地、野蛮地闯入了他的脑海——
如果……
如果他能解决她的需求呢?
如果那个固定的伴侣……是他呢?
-
念头像一道带着毁灭与诱惑的闪电,劈亮了天骄混乱的心神。
不!不可能!绝对不行!
几乎是本能地,他在心里立刻、坚决地否认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首先,他对她没有感情了!
这么多年,争吵、怨恨、互相针对,早已将年少时朦胧的好感消磨。
他怎么可能对她有那种想法?
这太荒谬了!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的身体,他的心理,根本不允许!
严重的洁癖,女性接接触的心理阴影,是无法逾越的障碍。
仅仅是想到要与人肌肤相亲,他就感到反胃和抵触,更遑论是帮助她度过每个月一次的敏感期?
无异于让他去触碰烧红的烙铁,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酷刑。
这条路,从根子上就走不通。
可是……“不愿意让她去跟别人在一起”这个念头,却像一根顽固的刺,深深扎在他心头,伴随着想到“再也见不到面”时那尖锐的痛楚,愈发清晰。
为什么不愿意?
他自己也理不清。
是不甘心?是占有欲作祟?
之前,他强行留下她,是出于报复和“不想让她幸福”的阴暗心理。
现在,真相大白。
那层受害者的遮羞布被扯掉,露出了他才是始作俑者的面目。
他痛苦依旧,却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去惩罚她。
相反,一种迟来“希望她好”的愿望,与不愿放她走的执念激烈冲撞。
他希望她能幸福,希望她那该死的敏感期能得到缓解,不再受每月一次的煎熬。
可是……他自己做不到。
他无法成为她口中那个“固定的、能解决需求的伴侣”。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别人,用他无法提供的方式,去解决他一手造成的问题。
挣扎良久,天娇喉结滚动,声音艰涩:“你的敏感期……我会想办法。”
“我会研究解药,或者……找到其他压制的方法。”
“我一定会治好你。”
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既留住她,又真正对她好的途径。
尽管他知道,这希望渺茫。
白茉莉从软榻上坐起身,抱着膝盖,月光勾勒出她单薄却挺直的肩线。
“如果能治好,我早就治好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陈述着残酷的事实,“天骄,你是天才药师不假,但这毒……是终身的,伴随时间,它带来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强。”
她抚摸了一下胸前的古玉,眼神幽深,“我有种预感,或许有一天,连这块玉……也压制不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黑暗中他模糊的轮廓,语气隐隐挑衅:“所以,我必须找个男人。一个固定的伴侣。这是直接的解决办法。”
“就像古族的走婚制一样,合则来,不合则去,不用背负太多责任,各取所需。”
“不行!” 天骄立刻反驳。
他厌恶走婚制,厌恶不专一的关系,这与他内心渴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相反。
更何况,现在谈论的对象是她!
“那种方式……太……太随便了!对你不好!”
“对我好不好,是我的事。” 白茉莉的语气冷了下来,“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天骄猛地站起身,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负罪感让他将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是我的错!我必须要负责,要帮你!”
“我说了,不需要。”
白茉莉提高音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她最讨厌他这种自作主张的负责,以前是怨恨,现在是负担。
“天骄,收起你那套。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在我决定彻底放下的时候。”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对我负责,而是对你自己的心病负责!”
她看着他,目光冷漠:“管好你自己。管好你的洁癖。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等你治好了洁癖,我自然会走。”
“在那之前,我们就是医患,是实验体和研究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别再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天骄因愧疚而燃起的补偿火焰,明确了离开的结局。
他僵立在床边,看着她重新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一副拒绝再交流的姿态。
管好自己……管好洁癖……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冰冷的字句在他耳边回荡。
他想反驳,想争辩,想告诉她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两清,想说他无法对她的痛苦坐视不理……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剩下沉默。
他缓缓坐回床沿,双手紧紧攥成拳。
帮她治疗敏感期?
他毫无头绪。
阻止她找别人?
他无能为力,也失去了立场。
留住她?
除了这个漏洞百出、他自己都心虚的“洁癖治疗实验”,他还能用什么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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