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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那段妳以为分手的日子
第二十四章|那段妳以为分手的日子
那段日子安静到荒谬。
不是安静到听不到讯息,是安静到妳开始怀疑——是不是只有妳还停在原地,而整个世界都往前走了。
以前的妳,一天能收到他十几二十则讯息。
「起床了没?」
「妳怎么都不讲话?」
「吃了没?」
「在干嘛?」
甚至他会在妳没有回覆的时候直接打电话,像是他只要停下来一分钟就会失去妳。
而现在,妳的手机亮起的频率少到可笑。
亮起,是别人的限动。
亮起,是外送广告。
亮起,是银行通知扣款。
就是没有他。
妳不是没试着跟自己讲道理。
他可能忙。
可能累。
可能真的需要空间。
但妳越告诉自己这些,那种「他不见了」的感觉反而越明显。
以前他会管妳很多。
妳喝太少水会被骂,吃不健康的东西会被念,洗澡洗太久他会问妳在拖什么。
那时候妳觉得烦,觉得他干涉太多。
可是现在——妳站在厨房倒水,没人提醒妳要喝;妳躺在沙发发呆,也没人问妳在拖什么。
没有他的生活忽然变得落地且陌生。
不是自由,是像突然失去一个习惯了很久的枷锁——可是妳已经习惯那个重量。
妳坐在房间里,那个本来只属于妳的空间,却因为少了他那句句管制、那声声指令,变得空荡得可怕。
妳才发现——不是他不在让妳难受,而是妳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当自己」。
下午三点那一段时间最难熬。
以前那是他会问妳:「今天怎么没来?」的时候。
现在妳盯着手机,连那句像命令的关心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好像突然换掉了脚本。
妳没有他的角色,可他也不再要妳。
晚上的房间更糟。
灯光洒在床单上,那是妳以前被抱着睡觉的位置。
妳躺下时,空气里甚至连他的味道都散得差不多了。
妳翻了几次身,翻到枕头微凹的那一面,突然鼻酸——那是妳曾经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但现在只剩下冰冷。
妳盯着天花板,脑袋里出现一个妳一直不敢承认的念头:也许……他真的放弃妳了。
妳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不是大吵、不是说分手、不是互相拉扯。
而是一种更残忍的离开方式:他什么都不说,就把妳留在一个没有他的生活里。
越想不去想,越是每一个小地方都在提醒妳——他曾经在妳的生活里占了多大的位置。
妳本来以为人会慢慢习惯安静,结果妳发现真正让妳难受的不是「没声音」,而是所有声音都像他。
洗澡时水声落下,像他催妳动作快点的语气。
妳甚至在水雾里听见他那句:「妳到底在磨蹭什么?」
微波炉叮的一声,妳心突然抖了一下,那是他习惯催妳吃东西的时间点。
楼下摩托车发动的声音一响,妳竟然直觉以为是他来了。
妳甚至站起来想往阳台走,走到一半才意识到——他根本不会来。
连超商的门「哢哒」一声开启,妳都会想到他早上五点去蒸包子的那种清冷早晨;想到他说过的那句:「妳睡就好,我去忙。」
以前妳觉得那句话很贴心。
现在妳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是他在把妳排除在他的生活之外,像在说:妳不用来,我不需要妳。
妳开始害怕晚上回房间。
房间太安静。安静得像嘲笑妳之前那些以为被爱、以为被需要的瞬间。
甚至连妳走在路上,听到别的女生对男友说「你在干嘛啦」时,妳的心会突然抽一下。
因为那是妳曾经最常说的句子。
可现在妳连说出口的资格都没有了。
妳的身体比妳更老实。
妳的手指在洗澡时摸到自己后颈那块被他咬红过的位置,那一瞬间妳整个人僵住。
那地方好像还留着他的热,但妳知道那只是妳自己的幻觉。
妳越不想想他,脑子里越是自动重播他曾经的所有声音:他叫妳的语气、他骂妳的语气、他喝醉时黏着妳的语气、连他那种不耐烦说「好了啦」的语气都一样清楚。
妳甚至会在半夜醒来,突然以为手机震动了,结果什么都没有。
那几天,妳开始真正意识到——不是妳放不下他,是妳的生活已经被他改写到妳不知道该怎么退回来。
而他现在的消失,让妳像站在两个世界的缝隙里:往前走没有路,往后走也回不去。
妳在床边坐了很久。
最后妳突然明白一件事:妳想他,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妳被他习惯得太彻底。
有一天傍晚,妳坐在床边滑着手机,突然滑到一张旧照片。
那是妳刚跟他比较好的时候,他难得牵着妳的手、把妳的手指扣进掌心里那张。
那时候的妳眼睛亮得像真的被爱着。
他也笑。
但现在妳回头看那个笑——妳分不清那是喜欢,还是他把妳驯服后的满足。
妳盯着那张照片盯得太久,眼睛刺痛、鼻子发酸,胸口闷到像有人抓着妳往下沉。
妳第一次在心里浮现一句话:是不是……我真的被放下了?
不是被甩,不是吵架后的冷战,不是互相闹脾气——是他真的,真的没有再需要妳。
有一天晚上,妳躺在床上滑手机,滑到相簿里那一串妳不敢点开的照片。
那些是妳去俱乐部、去房间、去那个昏暗角落时,亲手拍下,他抱着别的泰国女孩笑的画面。
灯光昏黄、音乐吵、空气闷得像快凝固,但他的笑却很清楚——清楚到让妳觉得那不是喝醉、不是玩闹,而是他那一刻真的比妳更喜欢那个人。
妳拍下那些照片不是为了控诉,不是要证明什么,只是因为妳害怕自己哪天会忘记「他其实不是妳以为的那种人」。
妳的手指划过萤幕,每一张都像在扇妳自己一巴掌:他搂着别人、他低头笑、 那女孩贴着他、他没有拒绝,甚至连看妳一眼的空间都没有。
妳把手机画面放大,放大他手落在别人腰上的角度。
那是妳熟悉的手。
那是他曾经放在妳腰上的地方。
可在照片里,那手不属于妳。
妳不是没想过要质问他。
但妳想到他平常的反应:
「妳很烦唉。」
「妳想太多。」
「妳又在找事?」
妳就知道——就算妳拿着照片放在他面前,最后被骂的也是妳。
他会说妳爱监视、爱乱想、爱闹。
所以妳什么都没说,只把那些照片默默藏起来。
越藏越痛,越痛越觉得自己比那些女孩更像一个外人。
他不回妳,但照片里他却对别人笑得那么自然。
妳那一刻真的以为——不是妳不好,只是他找到更好玩、更新鲜的对象。
妳坐在床边,看着照片看得手指发麻、喉咙发紧。
胸口憋得像被压着。妳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心跳被压着的闷痛。
那一瞬间妳是真的相信:他不要妳了,他没有妳也能笑得那么开心。
妳那天把手机盖上,整个人缩进棉被里,像捂着什么温度已经消失的东西。
而妳不知道的是——他不是不要妳。
他只是知道:妳离不开,他才更有本钱不心疼。
妳从来不是那种会轻易被丢下的人。
妳可以很狠、很干脆、很明确。
但在他身上妳却什么都做不到。
因为妳知道——他只要一句回头的话,妳就会所有痛都原谅。
可是他现在一句话都不给妳。
隔天早上醒来时,妳看到他最后一次回妳的时间是三天前。
三天。
他以前连三分钟没回妳都会碎念。
现在三天他都能当没发生。
妳坐在床上,阳光刚好照在妳脸上,暖得让妳觉得刺痛。
妳那一刻突然明白——人不是被甩了才会痛,是被悄悄不需要了才会。
妳把手机关掉,把头埋在膝盖里,那瞬间妳连呼吸都觉得难。
妳第一次真的觉得:他要的生活没有妳,他的世界越来越大,而妳越来越小,小到连被提起的必要都没有。
那种「被他放下」的感觉,是妳以前从来没想像过的。
妳甚至开始替他找理由:也许我太黏了,也许我太烦了,也许他累了,也许他觉得我没用了,也许他想自由。
妳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被退货的东西。
那天晚上妳失眠,在漆黑里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妳没有哭,也没有崩溃,妳只是突然接受了那个想法:他真的不爱妳了。
而妳连问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妳以为妳们之间的裂缝,是从那些照片开始。
是从他抱着别的女孩笑、从他不再回讯息、从他把妳丢回自己的生活开始。
可真正让妳快窒息的,不是那些画面。
而是在那之后的每一天,他依旧没有出现。
不是没有时间,不是没有看到妳讯息,而是他根本不急。
妳越痛,他越沉得住气。
妳越在意,他越显得云淡风轻。
妳开始忍不住去想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和那些女孩喝酒、是不是又抱着谁回家、是不是又在某个角落笑得很开心,是不是已经不记得妳的存在。
可是妳越想,妳越知道——妳没有他那么快恢复。
妳的生活还是被他占满,他的生活却可以随时抽掉妳。
妳甚至开始害怕一件事:如果他真的一辈子不找妳,妳会怎样?
妳惊讶地发现,妳不是怕孤单,而是怕那段被他拥有过的日子,最后变成只有妳一个人记得。
妳试着让自己停止,不想、不看、不回想、不等待。
可是人的心不是开关。
它会在该痛的地方反覆按着妳。
妳越逼自己往前走,越发现自己像在原地绕圈。
妳开始不敢打开手机。
甚至连室外的风吹过耳边的声音,都会让妳以为是他叫妳的语气。
妳明明知道他这些天没有任何联络,但妳的心还是会在每一个震动、每一个提示音响起时,往上跳一下。
妳不是不知道这个习惯多可怕——他只要出现一次,妳前面忍的所有痛都会一秒破功。
而他,就是抓准了这一点。
他知道妳在等他。
他知道妳受不了。
他知道妳忍不住会想他。
他知道妳抓着那些照片,把自己困在里面。
他知道妳不敢质问、不敢离开、不敢真的不回头。
他太知道妳了。
所以他什么都不做。
放着妳难受、放着妳乱想、放着妳窒息。
不是因为他冷。
而是因为——他知道妳饿了就会自己回来。
不是回到他身边,而是回到他掌控妳的位置。
那时的妳不知道。
妳只觉得自己像一个被丢掉的人。
像一个在感情里被放生、被遗弃的小动物,蹲在原地等主人回来。
妳以为妳快走得出去了。
妳以为妳快习惯没有他。
妳以为妳快从那段关系里清醒。
但妳不知道的是——他不是离开,他是等妳饿。
等妳冷、等妳孤单、等妳的心撑不住、等妳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等妳想要靠近任何能给一点温度的东西。
然后——等妳自己走回他那里。
就像被训过的小动物,在外面兜一圈,还是会回到最熟悉、最能控制妳的那双手里。
妳躺在床上、躺在沙发上、躺在妳自己的房间里,那种空洞、窒息、像被抽掉灵魂的感觉逼得妳睡不着也哭不出。
妳不知道自己盯着天花板多久。
久到妳开始害怕再这样下去妳会崩掉。
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想他,而是因为——妳真的不知道没有他,妳的生活要怎么走。
隔天早上,妳一样醒得很早。
不是睡饱,而是被那种压着胸口的窒息感生生逼醒。
手机依旧没有他的讯息。
没有一句「起床了没」、没有一句「今天来不来」、连那种命令式的句子都没有。
妳盯着那个空白的对话框,盯到妳突然做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动作—— 妳起身、穿外套、绑头发、拿手机、走下楼。
所有动作都没有经过大脑。
像是妳的身体记得他,记得通往他的路,记得该在什么时间出现在他生活的哪一个位置。
但妳心里明白:妳是在逃,从妳自己的孤单里逃出去。
妳走到街口拦车。
早上的空气很冷,又干。
妳一边报出包子店的地址,一边觉得自己像在承认一种失败。
司机问妳要不要开暖气,妳只摇摇头,喉咙哑得说不出话。
车子一路往那条妳熟得不能再熟的街开去。
每靠近一米,妳的心跳就更乱一分。
妳不是怕他生气,不是怕他不开心——妳怕的是他根本不需要妳。
早上的店面已经亮着灯。
门半开,蒸气从里头飘出来。是他每天清晨都会有的场景。
那一刻妳突然觉得自己可笑——他在忙着他的生活,而妳却像个走失的小孩一样跑回来。
妳从半开门的空间中走进包子店,妳的手都在抖。
不是期待。
是羞耻。
因为妳知道——妳是自己走回来的。
没有他的呼唤、没有一句「你怎么还不来」、没有任何挽回。
妳只是受不了,就回来了。
蒸笼的热气很重。
妳沿着走道走到后面的房间,那里的气味妳闭着眼也能认得。
包子放进蒸笼葙后他不是打游戏,就是躺在床上睡着。
妳站在门口,不敢靠太近。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妳——没有惊讶、没有心疼、没有一句「妳来了」。
他的表情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本来就会掉回来的东西。
像妳的到来不意外,甚至连多看一秒的必要都没有。
就是在那一刻,妳突然懂了。
他早就知道。
只要他不找妳、不回妳、不多说一句话——妳最后一定会自己回来。
不是因为他爱妳。
不是因为他想妳。
是因为他知道妳会撑不住离开他。
那种感觉比被丢下更可怕。
因为那代表——他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就能让妳重新掉回他手里。
妳站在那里,像终于找到一个能喘气的地方,却不知道那不是出口——那是牢笼。
而妳那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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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一章的时候,我特别想抓住一种「没有吵架、却像被甩了」的感觉。
不是拉黑、不是封锁、不是一句「我们分手吧」,而是——他什么都不说,就把妳丢回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常里,让妳自己在空房间里慢慢崩掉。
对当时的我来说,真正窒息的不是「他不回」,而是我开始发现:我吃饭、洗澡、出门、滑手机,所有的节奏都曾被他改写,一旦把他抽掉,我连「怎么当自己」都不会了。
那种感觉很可怕——好像不是失恋,是失去使用说明书。
更残忍的是,妳以为他也在某个角落难受、在消化、在犹豫要不要联络妳,结果妳慢慢懂了:他只是很确定——妳撑不住,妳会自己走回去。
妳以为那段沉默是分手,其实那只是他在等妳「饿到自动回笼」的过程。
这一章对我来说,是在把那种「被放下、又自己走回去」的羞耻写出来。
也在提醒那个当时的自己:妳不是不够好,而是妳被训练得太乖、太怕失去,乖到连离开,都只能中途折返。
这就是PUA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