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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不成器
“神守果然敏锐。不过在下谋反,并非心血来潮。”
“吴城是你表弟,但若没有军队支持,他断不敢起事。昨夜我疏忽,在众人面前提及腾文礼入侵鬼王谷。可腾文礼与齐太傅的恩怨,外人本不该知晓。”
“不错,当年太傅带回界门时,曾向我透露与腾文礼的渊源。如今腾文礼兵临城下,所求不过是太傅的‘帝王术’。我等献太傅于戍擎,换家族自由,有何不可?”
“那你大可冲我而来,为何屠杀百姓?”
“神守可知,我等几族在此受尽冷眼?” 张栾忽然提高声音,“世人皆道我祖上误国,却不知流国覆灭本是帝王昏聩!可眼瞅着齐家就要断子绝孙,将来要当家的几个姓氏都是我们死敌。我们这是没有办法才要谋取生路。”
“因而你就可大开杀价不成?”“神守想是不食人间烟火,你怎么好武断判定一定是我方不对。”
子颜转头看向齐垣庄,却见老者端坐在旁,神色平静如水:“神守可曾想过,今日之变,亦是老夫治国失当所致。当年为制衡群臣,老夫刻意扶持张栾等人,却未想宿怨难解。今日你看他们叛军屠杀百姓就以为他们才是作恶的人,可出了今日之事,我也正反思当年对待他们确实不公。”
“齐太傅对他们有何不公,恐怕是太傅要利用他们之长帮你控制这边其他家族,才提拔他们身居要职,留下如今祸患。太傅可知,当年如果你好好教化,让他们化解了这些宿仇,今日之事不必至此!”
齐垣庄长叹一声:“神守所言极是。可朝堂之上,非黑即白者早已尸骨无存。除非是你拥有神力的,别人才会畏惧。可心里不一定服你!”
子颜狠狠瞪了齐垣庄一眼,不再多言,这场灾祸的根源,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齐垣庄的权术失衡。他此刻只想尽快制伏叛军,救回齐悯。
正思忖间,吴城慌慌张张冲进殿来,瞥了子颜一眼便径直凑到张栾耳边低语。
“皇宫外全被那玄武神力定住了!什么都不动了!” 吴城的声音里带着惊惶,张栾神色骤变。
吴城转身对子颜堆起笑:“玄武神力盖世,我等算是开了眼!如今城也屠不成了,太傅又被您的神力护着,不如做笔交易?用大王换太傅,您再放了城里我们的人,出城如何?”
“如今你们只剩大王一个人质,我若想拿你们俩做人质,易如反掌。”
吴城却阴恻恻笑起来:“神守当我们被困在此处就孤陋寡闻?单凭一个大王,我们哪里敢来对付您这个神守?”
“清欢!”子颜顿时明白了吴城的意思,他是被唐清欢引入了这阴阳境,到现在未见此人,要齐垣庄回去的也是唐清欢。他帮着张栾、吴城他们叛变很有可能,可唐清欢怎么能容忍他们屠城?
“玄武神守您像是想到什么了?您难道猜到了吗?”吴城问。
子颜看着张栾,想到他昨晚就去界门处布防,难道是那时唐清欢也进了这阴阳境?
“我要见他!”
“好,”张栾吩咐吴城将子颜带去武将所在的述英阁,“我过会儿就来。”
子颜问齐垣庄:“太傅,我要去见个故人,您一个人在此没事吧?”
“神守放心,我会等着你带悯儿回来。”
皇宫并不大,子颜跟着吴城等人穿过一个院落,便来到一处较大的庭院。院中坐落着一座二层阁楼,名为述英阁。此时阁楼大门紧闭,里头漆黑一片,没有半点灯光透出。吴城等人神情恭谨又带着几分神秘,在门口俯身行礼,朗声道:“有请炙天神守!”
子颜早已用神识扫过阁楼内外,感知到阁中并无一人,正疑惑间,却见述英阁内突然亮起昏黄的光亮。紧接着,大门 “吱呀” 一声敞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内缓步走出。
吴城等人见状,纷纷跪倒在地,叩首道:“小人见过腾公子!”吴城等人“噗通”跪倒,叩首如捣蒜。
“腾公子?”子颜浑身一震,死死盯着那人笑盈盈的脸——分明是唐清欢的模样,语气却添了几分他从未听过的张扬,“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底细?我家里的事,可没骗你。”
过往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唐清欢曾说家中五兄妹,三姊一兄,自己排行最末。而戍擎国主腾文礼的子女,正是这般境况!子颜喉间发紧:“你是腾文礼的幼子,腾青?”
怪不得他要进来找这齐垣庄呢!
“覃子颜,你就是小气也没有这样的吧。诶,难道只许你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不是?”唐清欢见子颜面色沉了下来,“你比我在此多待了一日,总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齐垣庄的,这本来就是我们和齐垣庄之间的事儿,要不是他用了你们神宫里的门封在这边,我何用你帮我下来?”
“原来你只是利用我进这边?”子颜很是生气,“你把我卷到这流国事情就为了让我帮你开门是么?”
“我知道你对这什么齐垣庄的帝王术无所谓,可这边的门一定要玄武神力才能打开,不然我在上面和你交手干什么?”
“进来时我已经关了那道门,你怎么进来的?”
唐清欢将手中幻化之剑提了起来:“这剑叫幻化之剑,只要和它交过手的兵刃,它都能变成那个模样。你的君临剑呢?”
“我昨日进皇宫大殿前将它藏起来了,原来想这边还用不到。”子颜暗想,要不是自己用君临剑起了神力,恐怕唐清欢也无法用他的剑变成一模一样的君临剑进来。
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话,仿佛院内的叛军只是无关的布景。子颜怨唐清欢一直瞒着他身份,腾文礼带人过来作战,自己又是祗项国在此之首,将来怎么能和唐清欢对峙。
唐清欢忽然轻笑:“今日之事,你看着办吧,反正你伤不了人,我才不担心。”
“那你把齐悯还给我!”
“什么?你什么时候转了口味,不要那个老的了么?”
子颜暗中埋怨他,何必说他自己那么老,眼神幽怨地看了清欢一眼,清欢微微一愣,想子颜如今怎么不想着那个皇帝了吗?
吴城见唐清欢与覃子颜相谈恍若旁若无人,不禁干咳一声。见唐清欢仍未理会自己,他硬着头皮开口:“炙天神守大人,您别忘了…”
“忘了什么?” 唐清欢斜睨他一眼,“昨日我入镜时遇见张栾,他说你们能帮我请齐垣庄出去,原来靠的是谋反这招?”
“神守明鉴!若非您默许,我等哪敢与玄武神守为敌?” 吴城额头沁汗,偷瞄子颜脸色。
唐清欢看向子颜,眼神里带着几分 “莫信小人挑拨” 的意味。恰在此时,张栾跨入庭院,见到唐清欢后立即跪地:“参见神守大人!”
“哎,” 唐清欢摆手示意起身,转而对子颜道,“搞得我像谋反主谋似的。子颜,你信我。若早知他们会屠杀百姓,我定不会…”
“屠杀百姓”,他抬眼看向唐清欢,目光冷如刀锋。唐清欢终究没再辩解,转而问张栾:“齐悯关在哪里?”
吴城急得直给张栾使眼色,两个神守分明立场暧昧,若交出齐悯,他们再无筹码!但张栾恍若未见,朗声道:“神守若想查看,末将这便带路。”
张栾将子颜和清欢二人带回了大殿那里,子颜想他大约是要交换人质。清欢要是要了齐垣庄回去也罢,子颜可没想过他自己如何向皇帝交待此事。等这些叛军走了,再处理这边事情也可,那些参与反叛的人,将来终究逃不过清算。
子颜满打满算,觉着这下总好让他们放了齐悯。然而跨进殿门的瞬间,子颜的脚步猛地顿住。王座上的齐悯胸口插着长剑,鲜血顺着扶手滴落,在青砖上积成暗红的血泊。少年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双目紧闭,唇角还凝着未干的血沫。子颜怔在那里,不再走动。
“你们这是干什么?” 唐清欢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适才我进隔壁院落前,不幸听见了两位神守说话,”张栾瞥向子颜骤然惨白的脸色,“我也未曾想到你们竟然那么熟悉,所以我想想还是不放心,叫人拿了齐悯出来,杀了他罢了!”
“表哥!你疯了吗?” 吴城惊得声音都变了调,“没了人质,我们怎么和神守谈条件?”
子颜已经把神力递送到手上匕首,这边他已经忍耐着自己的悲愤很久,农庄里那些尸身,此刻与王座上的 “齐悯” 重叠在一起。神力在匕首尖端凝聚成冷冽的光弧。
就在他挥动的刹那,唐清欢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四目相对时,子颜看见对方眼底闪过一丝警示:“子颜,醒醒!”
“什么,我在梦中吗?”
“不是,你不觉着奇怪?”唐清欢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可他们杀了很多人,那农庄里面…”
“农庄里面的人没事。”唐清欢的眼神带着暗示,子颜顿时想到刚才农庄所见那惨状似乎带着一丝不真实,莫非是唐清欢弄的幻象。唐清欢对着子颜微微点头。子颜顿时有些清醒了,这张栾之举无非是要他愤怒,杀死这些所有背叛之人。
子颜瞬移到齐悯尸首边上,抓起他左手手腕来,撸起他的衣袖,果然没有昨晚他曾见过的齐悯手臂上那个胎记。
“他是谁?” 子颜厉声质问。
“不过是大王的替身罢了。” 张栾见诡计被识破,顿时泄了气。
吴城还在一旁大骂表兄:“你这是干的什么事?你不知道他差点杀了我们!”
子颜冷冷看向张栾,替他回答:“他就是想让我杀了你们所有人!” 子颜终于明白:这场看似失控的叛乱,从始至终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就是为了让他成了局中那柄挥向所有人的刀。
他抬眼看向一旁始终沉默的齐垣庄,见老者正盯着自己,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慌,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隐情在制约着他。
子颜没有理会张栾,他清楚张栾不过是听从他人指令的棋子,转而直接逼问吴城:“交出齐悯,我饶你们所有人性命。” 这话带着挑衅意味,他边说边看向齐垣庄。
果然,老者眼中泛起悲愤之色。子颜冷笑一声:“太傅,看来我让你们失望了。”
“覃公子,反叛之人岂容你随意处置?” 齐垣庄沉声道。
子颜冷哼一声:“太傅曾说,空有神力未必能让人真心服从。如今我便仗着这神力让你们服从,您可有异议?”
“走吧,该带我们去见大王了。” 子颜催促吴城。
吴城仍有些迟疑,欲开口询问,子颜抬手指向唐清欢:“你们稍后随炙天神守离开即可,外面天地广阔,他自会安排。” 唐清欢瞪了子颜一眼,却也不好反驳,只得点头。吴城见状,总算松了口气,道:“大王大概被表哥关在那边,你们随我去看看。”
子颜催促吴城快走,再也不愿多看殿内的齐垣庄和张栾一眼。他与唐清欢一踏出殿门,齐垣庄便感到周身那层蓝色的神力屏障骤然消失,大殿中只剩下他与张栾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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