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载春风

作者:晏扶风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打赌


      简序衍低头看他,琥珀色的猫眼里漾起笑意:“小聿不跟师叔一起进去?”
      周淮瑾摇摇头,柔软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不去啦。里面太闷太热了。”他皱了皱小鼻子,做了个夸张的、像被热气熏到似的表情,“爹爹怕我冷,总把炭火烧得旺旺的,还非要我穿厚厚的棉袄。可是我一进去就觉得喘不过气,像……像被塞进刚蒸好的馒头里!”
      这个比喻生动又孩子气,配上他那张白净小脸上认真又苦恼的表情,把简序衍逗得直乐。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周淮瑾光洁的额头:“小没良心的,暖和还不好?多少人想暖和还暖和不上呢!你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力道很轻,与其说是“弹”,不如说是用指尖点了点。但周淮瑾还是配合地“哎哟”一声,捂住了额头,大眼睛滴溜溜转着,藏着狡黠的笑意。他朝简序衍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地朝着竹林另一头跑去了。浅蓝色的棉袄在青翠的竹影间跳跃,像一只活泼的、急于探索世界的小鸟。
      简序衍目送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小径尽头,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低头看了看怀里那团被月白斗篷仔细包裹着、依旧没有丝毫动静的小东西,眼神又凝重起来。他不再耽搁,抬手推开了漱玉斋那扇虚掩着的竹扉。
      “吱呀——”
      竹门发出细微而悠长的声响。
      一股暖意混杂着清雅檀香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将门外冬晨的清寒隔绝在外。确实如小聿所说,屋内很暖,暖得甚至有些燥。靠墙的紫铜炭炉里,银丝炭烧得正旺,橙红的火苗安静地舔舐着炉壁,散发出持续而均匀的热量。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琴弦松香,以及一种周景暮身上特有的、清冽如冷泉般的淡雅气息。
      屋内的陈设简洁而雅致,与主人气质如出一辙。靠窗摆着一张宽大的琴案,案上铺着深青色的锦缎,一床通体漆黑、琴尾有焦痕的古琴静置其上,琴弦在从窗棂透进来的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旁边立着一个黄梨木的多宝格,上面错落放着些玉磬、竹笛、埙等乐器,还有一些看起来就年代久远的乐谱卷轴。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笔意疏淡,意境悠远。
      周景暮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琴案旁,微微俯身,指尖轻捻着一根琴弦,侧耳倾听其音。他今日穿着家常的月白云纹棉袍,宽袖垂落,墨发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侧。晨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轮廓和挺拔如竹的背影,整个人沉浸在一种专注而宁静的氛围里,仿佛与外界的喧嚣纷扰全然无关。
      听见门响,他并未立刻回头,只是指尖的动作顿了顿,清润温和的嗓音随之响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小聿,不是让你在院里玩会儿吗?怎么又……”
      “是我,周师兄。”简序衍开口打断,声音比平时少了些慵懒,多了些急迫。
      周景暮闻声转过身。当他看清来人是简序衍,尤其是看清简序衍怀里那团被小心翼翼护着的、裹得严严实实的月白斗篷,以及简序衍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凝重神色时,清雅眉宇间那丝不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讶异和一丝了然的担忧。
      “简师弟?”周景暮放下手中的琴弦调理工具,快步走了过来,目光落在斗篷包裹上,“这是……”
      “楚珏。”简序衍言简意赅,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屋内那张铺着软垫的宽大罗汉榻边,动作极轻极小心地将怀里的包裹放在了榻中央的矮几上。矮几是黄梨木的,表面光滑温润。他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榻上软垫的厚度和柔软度,又伸手探了探矮几表面的温度——确认不凉,这才解开斗篷最外层的系带。
      月白色的锦缎如同花瓣般层层展开,露出了最里面那一小团蜷缩着的、翠绿色的身影。
      周景暮走到榻边,俯身看去。当他看清那条僵直不动、鳞片黯淡、双目紧闭的小青蛇时,瞳孔微微一缩,呼吸都滞了一下。他是乐修,对气息和生命状态的感知尤为敏锐。眼前这小东西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生命力如同风中残烛,明明灭灭,一副随时可能彻底熄灭的模样。那冰冷的、毫无生机的样子,与记忆中那个总是活力四射、笑容灿烂的少年判若两人。
      “怎么回事?”周景暮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惊怒和心疼。他立刻伸出手,指尖萦绕起柔和的、淡金色的灵力光晕——那是他修炼的“清心普善咒”的灵力,最是温和滋养,擅长安抚神魂、调理生机。他小心翼翼地将那缕灵力探向小青蛇,试图探查其状况并予以温养。
      然而,那淡金色的灵力刚刚接触到小青蛇冰凉的鳞片,就像水滴落入滚油,激起一阵极其微弱的、紊乱的妖力波动。小青蛇僵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依旧没有醒来,但周景暮能感觉到,那微弱的生机因这外来的灵力刺激,反而更不稳定了。
      “不行,”周景暮立刻撤回了灵力,眉头紧锁,脸色凝重,“他心神受损太严重,妖魂极度不稳,处于一种彻底封闭的自保状态。我的灵力属性与他并非同源,贸然输入,反而可能引发排斥,加剧他魂魄的震荡。”他抬头看向简序衍,眼神锐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弄成这样?”
      简序衍在周景暮尝试探查时,已经麻利地从自己随身的储物袋里往外掏东西了。几个小巧的白玉瓶,一块通体温热、触手生暖的暖阳玉,还有一小包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草。他一边将暖阳玉轻轻垫在小青蛇身下,用体温慢慢烘着那冰凉的小身体,一边快速而低声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我今早心神不宁,感应到他那边的波动不对,赶过去一看,人已经不在屋里。最后在忘尘居的屋顶上找到了他,裹着这斗篷,变回原形,冻得硬邦邦的,叫都叫不醒。”简序衍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恼和后怕,“都怪我,最近给他布置的功课太重,光顾着盯着他修炼,没多留心他心神上的不对劲。谢盼那家伙也是,走得那么急,一句话没留清楚,让孩子胡思乱想,担惊受怕……”
      周景暮安静地听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矮几上那小小的一团。等简序衍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沉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出一丝压抑的怒意:“谢师弟……确实欠妥。”他顿了顿,走到多宝格旁,取下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碧绿、雕刻着云纹的玉盒。打开玉盒,里面铺着厚厚的、雪白的绒垫,垫子上静静躺着一支小指粗细、通体莹白、顶端有一点朱红的玉质短笛。
      “这是‘安魂笛’,我早年炼制的一件辅助法器,本身不蕴含太多灵力,主要是通过特定的音律波动,潜移默化地梳理紊乱的神魂,稳固魂魄。”周景暮解释道,将短笛拿在手中,指尖抚过笛身,“它的效果很温和,起效也慢,但对于楚珏现在这种封闭自保的状态,或许比直接输入灵力更合适。”
      他走回榻边,在矮几旁的绣墩上坐下,将短笛凑到唇边。他没有立刻吹奏,而是先闭上了眼睛,凝神静气,仿佛在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境,与周围的环境、与眼前需要救助的小生命建立某种玄妙的联系。
      简序衍见状,也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只专注地看着周景暮的动作,同时手下不停,将那几个白玉瓶打开,倒出里面或碧绿或乳白的药膏,用指尖蘸了,极其轻柔地涂抹在小青蛇僵硬的身体上。这些药膏是他晏晞峰特制的,专用于妖族体魄的温养和疗伤,药性温和,带着草木清香。药膏触及冰凉的鳞片,慢慢化开,渗入肌理。
      屋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响。
      片刻后,周景暮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温和沉静的眼眸里,此刻沉淀着一种专注而宁静的力量。他将短笛横在唇边,没有吹奏出响亮或复杂的曲调,只是送出一缕极轻、极细、几乎微不可闻的气息。
      “呜——”
      一声低沉、柔和、如同春夜细雨滴落屋檐,又像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般的单音,从短笛中流淌出来。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奇异地充满了整个空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轻柔地萦绕在屋内,尤其向着矮几上那团翠绿汇聚而去。
      音波无形,却仿佛化作了最温柔的手,轻轻抚过小青蛇僵硬的身体,抚过它紧闭的眼睛,抚过它慌乱不安的魂魄。简序衍敏锐地察觉到,在他指下,那冰凉僵硬的小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放松了那么一丝丝。虽然依旧没有醒来,但那萦绕不散的、死寂般的气息,仿佛被这温柔的音波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
      周景暮维持着那个单音,气息悠长而平稳。他的目光落在小青蛇身上,专注而柔和,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这一缕音和这一个需要被安抚的小生命。
      时间在悠长的单音中悄然流逝。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透过窗棂,在屋内投下越来越清晰的光斑。炭火静静燃烧,维持着令人舒适的暖意。
      简序衍已经将药膏细细地涂抹了一遍,此刻正用指腹极其轻柔地、顺着鳞片生长的方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那小小的身体,试图通过触摸传递一些温暖和安抚。他的动作很小心,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不知过了多久,周景暮缓缓停下了吹奏。那悠长的单音余韵在屋内袅袅消散,留下一片更加深沉的宁静。他放下短笛,仔细观察着小青蛇的状态。
      依旧没有醒来。
      但仔细看去,那黯淡的翠绿色鳞片,似乎恢复了一丝极淡的光泽;僵硬蜷缩的姿态,也似乎微微松开了些许;最重要的是,那微弱得几乎断绝的气息,似乎……平稳了一点点。虽然依旧很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飘摇欲熄,而是有了一种极其微弱的、持续存在的韵律。
      周景暮轻轻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下来。“情况暂时稳住了。”他低声说,将安魂笛小心地放回玉盒,“安魂笛的效用需要时间,不能操之过急。他冻了一夜,惊吓过度,心神和妖力损耗太大,需要慢慢温养,等他自己从封闭中一点点恢复过来。现在强行唤醒,反而可能伤及根本。”
      简序衍也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他看着矮几上那依旧沉睡的小小身影,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懊恼,也有一丝如释重负。“那就好……能稳住就好。”他喃喃道,伸手将暖阳玉又往小青蛇身下掖了掖,确保那小小的身体能被持续而温和地暖着。
      两人一时无话,都静静地看着榻上那安静沉睡的小青蛇。屋内暖意融融,药草清香混合着檀香,安魂笛的余韵似乎还萦绕在空气中,营造出一种奇异的、安宁而略带伤感的氛围。
      过了一会儿,简序衍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恢复了平日那种带着点慵懒和戏谑的调子,只是仔细听,能听出其中一丝不确定:“周师兄,你说……谢盼这次回来,还会跟楚珏说那件事吗?”
      周景暮正在用一块干净的软布,蘸了温水,轻轻擦拭小青蛇身上因为涂抹药膏而略显黏腻的地方。闻言,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简序衍,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简序衍挑眉,琥珀色的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往后一靠,倚在罗汉榻柔软的靠背上,双手枕在脑后,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要我说啊,他这次肯定不会说了。”
      “哦?这么肯定?”周景暮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依旧平淡。
      “肯定啊!”简序衍加重了语气,坐直了身体,掰着手指头开始分析,“你看,第一,他这次下山,是被掌门师兄临时派出去的,走得那么急,说明落霞镇那边的事肯定不简单,够他忙一阵子的。等他处理完回来,肯定身心俱疲,哪还有精力和心思去处理楚珏这头?第二,也是最重要的——”
      他停顿了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周景暮看过来,才得意地笑了笑:“眼看就要年末考核了!”
      “年末考核?”周景暮微微蹙眉,似乎没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对啊!”简序衍一拍大腿,眼睛更亮了,“年末考核对咱们这些早就到元婴期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那些小弟子,尤其是楚珏这样好胜心强、又特别想在师尊面前表现的半大孩子来说,那可是头等大事!最近楚珏为了考核,修炼多拼命你也看到了,幻形术、灵力操控、妖族心法,哪一样不是卯足了劲儿在练?整个人跟上了发条似的。这种时候,谢盼要是跑去跟他说:‘徒儿啊,为师有件大事要告诉你,其实我抹掉了你一段记忆……’你猜楚珏会怎么样?”
      不等周景暮回答,简序衍自己就接了下去,语气夸张:“那还不当场炸了?别说安心准备考核了,估计直接心态崩了,考核也别想考了,说不定修为都得受影响!谢盼那么在意楚珏的修炼和前途,他能在这节骨眼上干这种事儿?我敢打赌,他绝对会把这事儿再往后压,至少压到考核结束以后!”
      他说得头头是道,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对,脸上那“我赢定了”的表情也越发明显。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等谢盼回来,他该怎么去“提醒”那位冰块师兄,顺便再敲诈点好处——比如,让谢盼把那坛他惦记了好久的、埋在青晔峰雪松下的百年寒潭酿拿出来分享一下?
      周景暮安静地听着,等简序衍说完,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软布。他拿起旁边温着的茶壶,倒了杯热茶,推到简序衍面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瓷茶杯里,茶汤清亮,热气袅袅。
      他端起茶杯,却没有立刻喝,只是看着杯中微微荡漾的茶水,沉默了片刻。
      “若是……”周景暮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简序衍,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若是谢师弟这次回来,真的说了呢?”
      “啊?”简序衍正端起茶杯要喝,闻言动作一滞,茶水差点洒出来。他放下杯子,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周景暮会这么问,“说……说了?”
      “嗯。”周景暮轻轻颔首,“若是他这次回来,不管不顾,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了楚珏。你会觉得如何?”
      简序衍愣住了。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矮几上依旧沉睡的小青蛇。那小小的、翠绿的一团,在暖阳玉和药膏的作用下,似乎恢复了些许生气,但依旧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他想象着这小东西醒来后,可能要面对的那个残酷的、关于欺骗和遗忘的真相……心里那点因为“分析正确”而产生的得意,忽然就像阳光下的雪,迅速消融了。
      他沉默了很久。
      屋内的炭火“啪”地爆开一个小火星。
      “要是说了……”简序衍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难得的认真和复杂情绪,“那……那也好。”
      “嗯?”周景暮微微挑眉。
      “至少,”简序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重新落回小青蛇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一种近乎决绝的坦然,“至少楚珏不用再像现在这样,被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包围了。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揣测师尊的眼神,不用再因为长辈们一句无心的话就胡思乱想半夜睡不着觉,不用再……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把自己逼到绝境,最后冻在自家屋顶上。”
      他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怕碰碎一般,拂过小青蛇冰凉但已不再那么僵硬的尾巴尖。
      “那孩子看着整天笑嘻嘻的,没心没肺,其实心思细着呢,也敏感着呢。谢盼瞒着他,我们这些人欲言又止,这些他其实都能感觉到。他只是不敢问,或者……不愿意去深想。这种悬在半空、脚下没根的感觉,才是最折磨人的。就像走在一条漆黑的、不知道尽头在哪、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塌掉的桥上,每一步都提心吊胆。”
      简序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也许一开始会很难受,会哭,会闹,甚至会恨谢盼。短痛嘛,肯定疼。但疼过了,哭过了,恨过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桥塌了,他摔了一跤,疼是疼,但至少知道地面在哪儿了,知道伤在哪儿了。他可以爬起来,拍拍土,看清楚周围的环境,然后……继续往前走。总好过一直提心吊胆地走在桥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去,那种长久的、无声的煎熬。”
      他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但努力想显得轻松的笑容:“当然啦,我这只是假设。按谢盼那性子,十有八九还是会继续当缩头乌龟,把这事儿拖到天荒地老。毕竟,让那孩子疼一下,可比他自己心里难受要让他难以忍受多了。”
      周景暮静静地听着,直到简序衍说完,才缓缓喝了口茶。茶水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熨帖的暖意。他放下茶杯,目光也落在那沉睡的小青蛇身上,眼神深邃而复杂。
      “也许吧。”周景暮轻轻说,声音如同窗外拂过竹叶的风,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无论是说,还是不说,都是谢师弟自己的抉择。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在旁边看着,在必要的时候……接住那孩子罢了。”
      他顿了顿,看向简序衍,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沉静:“就像你今天做的一样。”
      简序衍怔了怔,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点疲惫、但真实了许多的笑容:“可不是嘛。我这师父当得,真是操碎了心。又得当严师督促修炼,又得当保姆收拾烂摊子,还得兼职心理开导……谢盼那家伙,回头非得让他好好补偿我不可!”
      周景暮被他这模样逗得眼里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不再谈论那个沉重的话题。屋内的气氛重新变得宁静而温暖。简序衍重新靠回软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矮几上的小青蛇。周景暮则重新拿起了那块软布,继续之前未完成的、轻柔的擦拭工作,动作耐心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乐器。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窗外的日头渐渐升高,阳光透过窗棂,在屋内地板上投下越来越明亮的光斑。远处似乎传来了千音峰弟子们晨练时的隐约乐声,清脆悦耳,充满了朝气。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0333510/24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