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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一句话轻飘飘的,如云似雾般若有似无,穿过耳膜将江牧乔瞬间击碎,他再也无法安坐,示意小林扶他起身。
程安篱哭唧唧说:“我一直说服自己,你不来找我可以,我回来总可以吧?可是,可是我回来了,你…嗝,你却说和我没关系了,还怂恿我和牧青在一起。”
“你要自轻自贱,好啊,我陪你。反正,我就是个贪图享乐的人,一旦你没办法陪我灯红酒绿夜夜笙歌,我就会嫌弃你。在你眼里,我就是笼子里的金丝雀,只能靠他人庇佑,对吗?”
缓缓起身的动作一滞:“不是的,阿篱…我只是…”
江牧乔心都要被捣烂了,他想解释,可平时挥斥方遒运筹帷幄的人此刻却语无伦次,千头万绪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根本说不过情绪和酒精都上头的人,再一次被抢过话头。
“你当然有很多‘只是’,大少爷道理那么多,左右是为了我好!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不公平。”
说完觉得气势不够,程安篱又重复一遍:“江牧乔,真的太不公平。”
江牧乔束手无策,也不敢轻举妄动,今晚说一句话踩一个雷,相处了二十来年,小丫头何曾这样戳着心窝子骂过自己,不知道是憋了多久的委屈。
真挺混蛋的。
等了几秒,确定对面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小心翼翼试探:“阿篱…”
“算了,你不要说,我不想听。我干脆回澳洲去,天高海阔,就不信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混蛋,混蛋!”
…果然。
他无奈扶额,彻底放弃和醉鬼洽谈了。
程安篱骂累了,困意袭来,手机滑到地上,通话界面一闪一闪的。小狗不明所以,站起来呜咽两声,拱了拱垂在地上的手。
手的主人模糊着嘟哝:“唔…Windy,good boy,别闹…”
再没了声响。
江牧乔心神一松,他的阿篱还是乖,这么多年过去依然如此,喝酒挑场合,发疯挑对象,见好就睡觉。
一瞬间,内心被一股巨大的柔软和庆幸包围,那些固执的坚守,那些不得不的违心,那些隐忍的疏离,在一瞬间如千里之堤轰然倒塌。有一个人无关晴雨,日复一日,全心全意爱着自己,没有理由再逃避了。
取下鼻氧管,努力平复呼吸,他轻咳几声,脸色依然白得发透,却徐徐笑弯了眼,说:“小林,麻烦你,我们出去一趟。”
宿醉真不是件好事情,第二天醒来,程安篱感觉脑袋像是被人用拳头抡了一整晚,现在还在嗡嗡余震,太阳穴抽痛。
她坐起来,揉了揉因为睡姿扭曲而酸痛的脖颈,愣了会儿神,突然弹射起跳,holy!几点了?刚转正就旷工,完蛋了!
Windy吓了一跳,狗头“蹭”地竖起来,两片大耳朵随着动作晃悠,疑惑地看着这个怪异的人类举动。
程安篱暂时无暇顾及它,越过狗头往房间冲,边冲边扫了一眼时钟,又“唰”地刹住了车。喔…是周末啊…她松下一口气,继续瘫回沙发。
又呆滞了片刻,才想起去捞遗落在地上的手机,发现早就关机了,只好不情不愿爬起来找充电器,又给小狗添了粮,小狗不记仇,埋头吭哧吭哧吃起来。
精神放松,头又开始痛,大有愈演愈烈之势,翻箱倒柜找了颗布洛芬吞了,程安篱龟速挪去洗漱。
很久没有这样醉过,以前江牧乔给她的都是珍藏的醇柔佳酿,还会让庭姨准备醒酒汤,第二天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只是有一点不好,她喝酒断片儿。江牧乔曾经声情并茂地再现过她酒后吐真言的经典桥段——醉鬼本人对此毫无印象,却深信不疑。
嗯…江牧乔,嗯?昨天晚上是不是和他说话来着?我好像给他打电话了?好像还骂他了?
记忆慢慢回来,程安篱想起,因为好友离世,自己心绪不佳,喝多了酒思绪泛滥,想找人宣泄一通,于是给江牧乔打电话。只记得自己情绪激动,可说了什么,又是如何挂断电话的,他是什么态度,一片空白。
一脑袋浆糊从洗手间出来,她挠着头去拿手机。看清屏幕的那一瞬,整个人醍醐灌顶,头都不痛了——一个多小时的通话结束后,江牧乔还陆续打来三个电话,大约察觉到这边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又改发消息:
【阿篱,别生气,是我不好。知道你有许多委屈,但是乖,不要难过,先睡个好觉。】
【小醉鬼,我陪着你,好梦。】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程安篱今天第二次以弹射速度瞬移到门口,她知道,想见的人就在外面,一门之隔。她深深呼吸,压下剧烈起伏的胸膛,心脏正不安分地不停撞击它。
转动门把,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江牧乔一袭灰蓝色大衣配浅驼色围巾,腿上盖着毯子,整个人看着温柔沉静,纵使坐着轮椅也气度非凡。
毯子上还有个保温桶,他用一只手护着,另一只手指节抵着太阳穴,手肘支在扶手上借力,正阖目小憩。光线打过来,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更衬得脸色愈加苍白,连唇色都浅淡。
小林陪在旁边,双手抱胸半倚着墙,不知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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