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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的解决方案（二）
“我认为2049号这个提议是可行的。”陈英杰说，“‘重回现实’对刚变成程序的人类必定极具诱惑力，无论他们是否相信，我们抛出的口头承诺一定会让他们内部出现裂隙。我们可以提出为林宇川制作一副新的躯体，让他用虚拟水市的管理权限作为交换，以此控制所有‘程序人’。”
调查组又讨论了很久应对方案，但林理没什么心思听，他一心在琢磨怎样才能见到父亲，甚至让他重回现实。
希格斯的话让林理认真考虑了意识下载的可能性。
意识数字化技术发展到现在，理论上已经可以做到对人的大脑神经进行直接编码了。硬件方面，用现在的墨菲斯终端就可以做到，只是这种技术还没有经过正规和系统的开发，因为意识下载技术一旦问世，一定会伴随无穷无尽的伦理问题，所以一开始联邦就禁止了这项技术的研究。
可是，他真的很想和父亲在现实世界相见。
***
“什么？！你是说爸爸变成了程序？”林琅和林数同时在林理面前拍案而起。
晚上，林理和林数来到了林琅的公寓。林理说有事和他们商量，林理和林数工作地点都在零区，于是就近在林琅家相聚了，三个人在客厅点了一桌外卖吃着。
“还是最近出现那这些‘人工智能’的领头？”林数满脸不可置信。
“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样。”林理说，“虽然我还没有见到他。”
林理把今天和郑瑜的谈话内容和父亲海外银行账户异常告诉了他们。
“嗯……是爸爸干得出来的事。”林琅捂脸。
“不能任由他这么继续下去，否则最后一定两败俱伤。”林数扶额。
“嗯……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见到他，也不知道怎样说服他。”林理也很头疼，“他绝对不会愿意像安东尼那样被我们保护起来的。”
林琅猛拍了一下桌子，差点把她那杯苹果味苏打水震得洒出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威逼利诱都好，必须把他弄回来！”
“威逼恐怕行不通，我们还是考虑怎么利诱吧。”林数说。
“警方目前想要用‘重回现实’这个条件和他交换程序人社区的控制权。”林理说，“可是……他真的愿意回到现实世界吗？”
林数点点头：“我也觉得不会，听你描述，他大概已经沉迷于新世界的‘创业’了。”
“那我们可以和他谈‘合作’。”林琅说。
“合作？”林理和林数看向林琅。
“你们想啊，人类总有一天会把那种病毒研究明白，届时每个人都能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云端，可是如何把意识下载回来仍然是个问题，但如果林氏掌握了这种技术，商业前景将不可限量！所以，林氏有理由和程序人合作。”
“联邦不会允许这两种技术合法化的。”林理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要让父亲相信我们，让他投靠我们。”
“可是，即使我们让他重新回到现实世界，联邦也不可能放过他，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以‘林氏老总’的身份活着了。”
林琅摆摆手：“那是之后再考虑的事了，我们先把他弄回来再说！”
…………
兄妹三人一直在林琅家聊到深夜，零点一过，林琅忽然起身去了厨房。
片刻后，林琅拿回了三个红酒杯和一瓶红酒。
“这是……？”林理疑惑。
“我今天就要复工啦，你俩陪我庆祝一下。”林琅说着，给三个杯子倒满了酒。
“……真羡慕你对工作有这么高的热情。”林理忍不住说。
“嘿嘿，难道你不是吗？”
林理望天：“我当然更希望人在家中躺钱从天上来……”
“我也是。”林数附和。
“什么？我以为你很享受你的政客生涯呢。”林理说。
“事业只是人生的一方面，可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享受啊。”林数说，他顿了顿，又说，“可是钱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所以我的梦想是过上被富婆包养的日子。”
林理和林琅噗嗤一声笑了。
“你们笑什么？我是认真的。”林数看了他们一眼，“可惜这年头富婆难找，她们对被包养人要求还特别高，不仅容貌有要求，社会背景也要求苛刻，容貌我肯定达标，但我属于‘经济水平过强’，人家觉得不够稳定……”听起来，他真的有认真考虑过这件事……
林理喝了几口红酒，脑袋就有点昏昏沉沉的。他平时酒量没这么差，但昨夜半夜被林琅叫醒，然后就一直忙到现在，此刻大脑本能地渴望休息。他盯着手中的酒杯，红酒泛着瑰丽的光泽，让人不由得觉得那是某种诱惑人心的魔鬼。
他忽然开口：“你们有没有一种……自己的命运是既定的感觉？”
他指的是基因定制。这是他第一次向哥哥妹妹提起这个问题。
他们所热爱、所擅长的，都只不过是父亲为公司谋划的一环，从出生之时就被安排好的命运。
“无所谓啊。”林数耸肩，“我只想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早日遇到命中注定的富婆。”
林琅看向林理：“你们学计算机的……”
“我是学应用数学的。”林理纠正她。
“可你们天天干的事不就是敲代码？”
“也是……”
“你们学计算机的不是有个术语叫‘伪随机数’？命运就是伪随机数嘛。”林琅说。
“伪随机数？”
“是啊，即使每个人的基因都是父母为他们定制的，可对于基因公司的培养皿里等待基因编辑的胚胎细胞而言，获得怎样的基因就全凭运气，这不就是伪随机数？”
林理思考了一下，郑重地点头：“有道理。”
“而对社会抚养院的孩子来说，家庭就是伪随机数，在抚养院的时候，所有孩子看起来都是一样的，直到他们7岁时打开家庭这个盲盒。”林琅又说，“所以，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伪随机数，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只是现在这个‘随机’的实现过程可以被我们知晓，但实际上，人们除了接受既定的命运，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对不对？”
***
第二天一大早，林理又登录了虚拟水市，来到市长办公室。
林理一进门就开门见山：“警方在考虑帮你们‘重回现实’，需要你们配合。”
“什么？”郑瑜面露惊讶，显然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我们还能重回现实？”
“原则上，意识上传和意识下载都是联邦禁止研究的技术，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林理说，“联邦会暂时放开对意识下载技术的管控。”
郑瑜露出谨慎的表情：“我不是很相信，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可就再也关不上了，联邦会为了我们冒这个风险？”
林理叹了口气：“现在无论我们，还是你们，现在都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我们只能希望我们的选择将人类的命运导向一个不算糟糕的结果。”
郑瑜思索了片刻，说：“林先生，这里面有多少你的私心呢？”
听到这句话，林理露出一个略微释然的笑容：“林氏当然希望把握住这个机会。”
郑瑜也笑了：“我明白了。”
“所以，您怎么想，郑市长？”林理说。
郑瑜没有回答，思考起来，这个提议明显让她动摇了。
但林理不在乎郑瑜怎么想，他这些话是说给父亲听的，他知道父亲一定在监视这座城市的一举一动。他昨晚和林琅和林数商量好了，等父亲现身，他就以“意识下载技术研究需要实验对象”为由，让他迁移到林氏的服务器，然后就断掉服务器的网络。
“吱呀——”门开的声音。
林理一怔，立刻回头，发现来者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自然地在林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目光不知聚焦在何处。“林先生，你和郑瑜女士在谈什么呢？”
这熟悉的冷漠语调，是希格斯，她正在用警用MID登陆，所以换了形象。
她来做什么？警方让她来的？
“哦，我在请求郑瑜女士，让她帮我和我父亲见一面。”林理说。
“是这样，林先生，你的请求我会转达给林宇川先生。”郑瑜立刻明白了现在的状况，林理和这个女人不是一个阵营的。
“这位女士是警方的人吧，您怎么称呼？”郑瑜又问。
“我是联邦警局调查员，代号2049。”希格斯说，“联邦想要帮你‘重回现实’，条件是你交出这个应用的控制权。”
郑瑜听明白了，在怎么对付他们这些程序人这件事上，林氏和联邦确实有不同的立场。联邦的目的是控制所有程序人，所谓“重回现实”只是个诱饵，而林氏想要趁此机会发展新技术。
“这个条件很诱人，但这个应用的管理权不在我手里。”郑瑜说。
“在林宇川那里么？我们也想跟他谈谈。”希格斯说。
“现在还为时尚早吧，毕竟，你们的承诺目前还是一座空中楼阁。”郑瑜说。
“新技术不是说有就会有的，我们需要时间，也希望你愿意耐心等待。”希格斯说。
这时，办公室的门又“吱呀”了一声。
“小理。”陌生的声音在林理身后响起。
林理回过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门边。
但林理认出了他的眼神，那种永远锋利冰冷的眼神，像一把随时准备剖析一切的手术刀。
他就是父亲！
父亲现在个形象应该是变成程序后自己给自己捏造的，因为他不用墨菲斯系统，没有MID，所以他的生理数据也没有保存下来。
林理站起来，朝男人奔跑过去，想要拥抱他。
“你别过来！”林宇川喝道，“我身上有病毒，碰到我你会变得我一样！”
林理动作一滞，顿时有点尴尬。“啊，应该没关系……”
“应该？”林宇川说。
林理告诉了父亲他的推测——病毒应该在墨菲斯终端系统里，他现在用的是公司还未发行的最新版终端，所以病毒应该对他不起作用。
“你确定吗？”林宇川问。
“还没确定……这事儿也没法做实验。”林理有点心虚。
“那就不要靠近我！”林宇川说。
“哦，好。”林理点点头。
希格斯忽然看了林理一眼。“你的推测是正确的。”她说。
林宇川看向希格斯，眼神忽然诡异起来：“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下一刻，他就被迎面扑来的人紧紧抱住了。
林理准备好的说辞在这一刻全都想不起来了，他只是哽咽着说：“爸爸，我们回家，好吗？”
林宇川拍了拍他轻轻颤抖的肩膀，说：“好。”
“真的吗，爸爸！”林理惊喜地说。
“嗯，但是……”
林宇川还没说完，林理眼前的光景突然变化了——他回到了自己家的客厅。
怎么回事，网络不好掉线了？林理心中疑惑。
他立刻尝试重新登入应用，却得到了“应用无法响应”的提示——这说明应用的服务端停止提供服务了。
他想了想，打给了希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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