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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阎罗
另一头,寒镜月边走边瞧,同玉京相比胜州城内较为荒凉,但仍有不少的人在活动,过往的路人大多低头弯腰,步态局促,她随处找了家茶楼坐下,将剑放在桌上,小二跑上前笑道:“客官要点什么?”
寒镜月:“你们这儿有什么?”
小二:“咱们这儿别的没有,琵琶倒是一绝!”
寒镜月斟酌片刻,掏出碎银撂在桌上:“上你们店最好的茶来。再来首琵琶。”
小二见了桌上的碎银,忙收进袖里,笑着跑上楼招呼人下来,不多时,一位姿容卓绝的歌女抱着琵琶掩面而来,款款入座,上茶手法熟稔,温杯置茶三点头,眨眼功夫已捧着半杯茶送到寒镜月跟前,媚眼微抬:“客官,请。”
寒镜月一手接过茶杯,一手敲着剑:“早听闻太平猴魁甘醇鲜爽,可惜寒某是个粗人,品不来茶。”
歌女挽上她的手,软发在她肩上蹭了蹭,送来缕缕柔香:“文人墨客们惯会借些不相干的物件言雅说志,但说到底还是供人解渴的玩意儿,客官行走江湖难免风霜,若为了那些酸腐人误了自己,奴家可要心疼了。”
她边说着边将寒镜月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片刻又从她手中握过茶杯,轻轻递到她嘴边:“客官,奴家喂您。”
寒镜月赧然一笑:“敢问姑娘芳名?”
“奴家名唤蒹葭。”蒙蒙茶雾恍若面纱,衬得蒹葭更加柔媚,“客官,茶凉伤身,快趁温喝了吧。”
寒镜月敲着剑的手一停:“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名字倒是好听,家里人为你起的?”
蒹葭似是被提及伤心事,垂下睫毛,轻轻抚着她手上遍生的武茧:“奴家幼时被卖到此处,名字自然是这儿的主起的。”
“为你起这样的名你的主儿定也是位有些文墨的人,可我看你对那些文人很瞧不上,可是他待你不好?”寒镜月握紧了蒹葭的手,不疾不徐地与她十指相扣。
蒹葭微微抖动:“客官说笑了,主儿是奴家的再生父母,没有主儿奴家早不知死在何处了。”
寒镜月绾过她耳边细发,轻声耳语:“再如何,他也是将人作践成了猫狗,你主儿不怜惜你,我疼你。”
蒹葭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客官……您说真的?”
“江湖人从不说假话。”寒镜月抬手轻笑,“忧心难弹好音,蒹葭姑娘莫要蹙眉。”
蒹葭展颜嗔笑,抱起琵琶拨了两声:“那奴家便恭敬不如从命。”
言罢葱指拨弦,关河凝噎,铁马破阵,重云哭泪,冷涩呜咽,望帝啼鹃,断声续血,苍空回转,白露依稀。
一曲终了,众座屏息。寒镜月长叹:“蒹葭姑娘的琵琶何止那些银子。”
蒹葭杏眸不觉沾染水色:“奴家遇客官,如伯牙遇子期,可怜奴家身贱,难报知音之恩,江湖客一酒笑恩仇,可惜茶楼无酒,奴家只好以茶代酒,向客官表涕零之情。”
她说着为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客官,请。”
众座见状,无不掩面叹息,寒镜月望着那盏将凉的茶,不觉冷笑:“蒹葭,你的茶若有你的琵琶那般坦荡便好了。”
蒹葭举起的手微微一僵,软语间染上几分泪意:“原是奴家茶艺不精,惹客官笑话了。客官喜欢何样的,可否讲与奴家一听?聊当回报知音之恩,奴家不要别的,只要客官高兴,奴家便心满意足了。”
寒镜月再次抚上她的手,蒹葭腆然一笑,细腻的指腹攀上她的脉搏,软香流情间,一声锃响“修罗”横空出鞘,刹那血溅三尺。
“啊!”蒹葭惊呼,忙又收回惊惧,强撑着端坐,寒镜月踢了脚桌子,几颗人头骨碌碌地向她滚来,拖了一地的血,停在了蒹葭的脚边。
她只觉脚边一凉,颤巍巍地移着眼珠向下看,正对上那张龇牙咧嘴的笑脸:“啊……啊!!!”
这一下真把她吓得不轻,一哆嗦翻着凳子跌坐在地,疯了似的向前爬,却被寒镜月堵在了墙角:“茶里有毒。说,是谁指使你们杀我的?”
蒹葭剧烈地呼吸着,惨白的脸抽搐了许久才勉强冷静了一些:“奴家……奴家不知道客官在说什么……那茶、那茶奴家也喝了,茶绝对没有问题!”
寒镜月从袖中取出银针,插入茶水中,蒹葭望着渐黑的银针,忙翻过身跪下:“奴家……奴家什么都不知道!奴家只服侍客人,其他的一概不知!定是有人要加害客官,求……求客官疼我!求客官疼我!”
她边抽泣边磕头,每一磕都震得旁边的人头们一晃一晃,寒镜月用剑鞘挑起她的头,对她目中的惶恐视若无睹:“告诉我是谁,我就放了你。”
蒹葭颤抖着,泪珠一颗一颗打湿寒镜月的剑鞘:“奴家真的不知……客官,您是懂奴家的,奴家自幼被卖到这里,怎会对他们有情?”
寒镜月端起茶壶,将里头的茶水倒进茶盂,最后把空空如也的茶壶亮在蒹葭眼前:“你不知道内情,为何会用阴阳壶?”
蒹葭一下瘫了过去,上前拈住寒镜月的衣角,靠在她脚边哭道:“客官,奴家是被逼的……奴家自小被他们逼着学了一手琵琶和茶艺,为的就是帮他们干腌臜勾当,若是不从轻则掌掴辱骂,重则断水断食抽打,奴家实在是没有办法啊!那些个自诩才谋过人的伪君子害得奴家好苦啊!遇上客官是奴家三生之幸,知音之恩以身相许亦不足矣!”
寒镜月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以身相许就不必了,我说过了,只要你说出背后之人,我定放你离开,江湖人不说假话。你信我。”
蒹葭颤抖着沉默片刻,长吸了口气:“是……是太守大人,是太守大人让我们这么做的!他、他说若是看到疑似京官使者的人,通通毒晕过去,那毒、那毒不要命的!”
太守卢斌?寒镜月眯起眼睛:“毒是不要命,可我砍的那些人,每一个袖子里可都藏了刀。你若不想和他们一样身首异处,就识相点把这处理干净,再和我复命去。”
蒹葭皱眉:“客官,你不是说我说了幕后主使就放了我吗?怎、怎的还要和你去复命?”
寒镜月闻言嗤笑:“不和我去复命,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言罢冷下脸:“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照做。”
蒹葭胡乱地擦干眼泪,艰难地站起身,拍了拍裙摆,踉踉跄跄地跑去关上门、找来洗具,在场的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还在淌着血,人头滚在一边,分不清哪个配哪个。
寒镜月盯着她一点一点将现场的狼藉处理干净,又将那些尸身和人头一具一具摆好藏进柜子里,还帮“修罗”也擦了擦,最后楚楚可怜地走到她身边:“客官……”
她微微颔首,似是了解了什么,轻轻将蒹葭乱了的发理好:“别怕,和我走吧。”
寒镜月打开门,牵着蒹葭向外去,残红傍山,卷云沉沉,原本荒凉的大街此刻更加诡静,近乎看不见一个人影。
“载兴二十年起,大康就取消了宵禁,胜州倒还有遗风?”寒镜月看向蒹葭,话中听不出喜怒。
蒹葭颤颤道:“从前是没有宵禁的,但自从叛军闹了夜半杀人的事儿,百姓们就不敢在夜里出来了。”
寒镜月扫视着周围:“叛军若要成势,必先笼络人心,哪有残害百姓的道理。”
“客官有所不知,这些个叛军并非要颠覆朝廷,充其量不过是些壮了胆的土匪,若烧杀抢掠能保他们吃穿,自然就不思长远了。”蒹葭说着握紧了她的手,惊惧之中竟显出几分可怜。
寒镜月抬眉:“你不信我?”
蒹葭摇头:“自然不敢。只是奴家想到幼时欢快的日子,而后却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更觉命苦罢了。”
寒镜月置若罔闻,一路将她领到旅店,扣到了傅翊房中。
蒹葭一下明白对方的身份,忙跪下:“奴家见过官爷,求官爷饶命!”
傅翊看向寒镜月,寒镜月:“此人名唤蒹葭,是附近茶楼的歌女,亦是人证,茶楼里尽是有备而来毒杀我们的人,已经被我解决了。她声称幕后主使是胜州太守卢斌。”
傅翊了然:“你觉得她说得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待宴上便知。”寒镜月找来绳子将蒹葭捆在一边,见日将落,问道,“林浔呢?他还没回来?”
傅翊叹了口气:“此时未回,恐怕今晚是回不来了。”
寒镜月一愣:“不去找他吗?”
傅翊沉眉:“在胜州城内失踪,除了卢斌就只能是叛军,要找也得知道他在哪才行。”
他目光瞥向蒹葭,蒹葭被他阴沉严肃的神色吓了一跳,哆哆嗦嗦:“是……是太守,是太守逼我们这么做的!”
“你确定?”傅翊起身,高大的身形在蒹葭身前落下一道令她惊惧的黑影。
寒镜月站在一边,如同蛰伏的猎犬般冷冽却不移地望着她,蒹葭几乎要被二人的施压吓晕:“奴……奴家所言,千真万确!”
傅翊起身挥袖:“那就让这鸿门宴来验验你的命还能不能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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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月后续会有大量低道德剧情,介意慎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