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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
鹿以柠被看得有点不自在。
事到如今，她不禁开始自我审视，或许早在没有拒绝苏禹洐来酒吧找自己，或许默认让他进家门，就已经或多或少会预见后续可能发生什么。
难以置信的是自己竟然没有反感排斥，反而是一种接近于放任的地步，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且有种不管不顾沉沦其中的意思。
鹿以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心惊，之前的二十多年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任性、不计后果的行为，凡事都是先计划再实行，以减少一些不该有的风险因素，而如今，这种仅仅凭着一股脑热、甚至是有些不负责任的念头，太过于恶劣，岂止是对苏禹洐不公平，连带的，也让一些事情变得更复杂起来。
她的眼神偏去一旁，尽量忽视面前这道带着温度的视线，试图表明自己的想法：“小洐，我还不太适应现下这样，有许多事情其实都没有好好考虑清楚，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来梳理梳理，好吗？”
苏禹洐认真看着她，消毒棉棒已经被丢弃在垃圾桶，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双手撑在她腿边两侧的沙发上，说话间带出温热的气息:“姐姐，我不是说了，你想考虑多久都可以。”
只是你想你的，我怎么做就是我的事了。
说完，他又倾身凑近些，唇覆在她刚刚涂过药的嘴角，落下一吻。
温柔缱眷，接着又伸出舌尖，在上面轻轻舔舐。
明明是很轻的力度，却灼热，又痒。
鹿以柠稍稍偏头避开，右手拇指擦过他的唇畔，语带责怪：“上面有药水，不嫌苦啊？”
苏禹洐摇头，顺势抓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蹭：“不会苦，姐姐好甜。”
得，前面的话感觉都白说了。
-
验车、提车的时间不长，只是后续一大堆的手续办理有些繁琐，等到七七八八都搞清楚，已经耗费整整一下午的时间。
二人疲于再度奔波，索性在附近随便找家餐厅解决晚饭。
苏禹洐点的菜，待上来时鹿以柠却发现每一道都是自己爱吃的，甚至是关于葱花香菜的小忌口，他也有细心同服务员备注。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鹿以柠禁不住诧异。
“姐姐，”苏禹洐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温热毛巾，仔细为她擦干净手指，嘴上继续说，“我对你的了解，不会比我哥少，以后你会知道的。”
心里又掠过一阵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觉，鹿以柠抽出手：“我自己来吧。”
苏禹洐却是又固执地抓回去：“马上就擦好了。”
后续他也不愿坐回对面去，偏要同她坐在一边，自己没怎么吃，反倒是一直给她夹菜，倒水，甚至于帮她擦拭嘴角。
像照顾一个无法自主进食的三岁小孩。
“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装了。”鹿以柠无奈说一句。
“因为太喜欢你，我忍不住啊，姐姐。”
......
她只感觉这两天自己的心率就没有正常过。
饭后，鹿以柠可以自己开车回去，于是同苏禹洐作别：“你快回吧，马上我也要去录节目，可能要在那里呆好几天。”
苏禹洐还站在原地：“等你录制完，我能再去接你吗？”
又是那副闪烁的狗狗眼。
实在让人狠不下心拒绝。鹿以柠刚要出口答应。
兜里手机响起。
她止住话题先取出来查看，是原先住在隔壁的薛老师。眼瞧着渐黑的天色，有些纳闷，有什么事情会这个时候打来。
于是按下接听：“喂？薛老师？”
“是我。”那头却是一道低沉的男声。
反应几秒后，鹿以柠才再次开口：“苏哲远？你怎么会拿着薛老师的手机？”
“你辞职了？”苏哲远不答反问。
“嗯，有段时间了。”
“你就这样瞒着所有人？”苏哲远语气不算好，“前两天向阿姨还打电话来同我说起，说你最近学校天天加班。”
“本不打算瞒着的，但总也没有跟你说的机会。”鹿以柠平静回答，“我爸妈那边，我会找机会说清楚。”
那边沉默片刻，声音再度传来：“见一面聊聊吧，我一直拿着别人的手机不太好。”
“改天吧。”鹿以柠说着，“今天太晚了。”
“你要嫌麻烦，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
见他如此坚持，鹿以柠无法，算了，正好同他商量怎么跟家里解释的事情，于是报了公寓附近一家咖啡店的地址，约好去那见面。
通话结束，苏禹洐没有走的意思，显然听到方才她讲电话，开口问：“是我哥？”
“嗯，他说要跟我聊聊。”鹿以柠低头看眼时间，转身准备上车，“你也快回去吧。”
手臂却被一把拉住，猛地拽回。鹿以柠一时没防备，撞进他怀里。
苏禹洐将她紧紧锢住，俯下身，头抵在她肩膀处，发出闷闷的声音：“姐姐，给你时间考虑，但能不能不要让我等太久，也不要跟别人走。”
左肩有点潮热的感觉，鹿以柠转头看去，蓦地惊住。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一边的眼尾，此刻却发红，眼睫上还带着濡湿的水汽。
鹿以柠愣愣的，不自觉伸手抚上他的后脑碎发，上下顺了顺，声音放软：“好，我知道了。”
-
到小区时，门口已经站着一个人。
鹿以柠把车停好走过去，此时苏哲远正倚靠着车身，神色隐在暗处，只有猩红烟头在一下一下明灭闪烁。
这倒是他一次当着鹿以柠的面吸烟。
原先总是温柔和煦的样子，如今情绪淡的空洞。
“你怎么会在这里等？”鹿以柠问他，“不是说去咖啡厅。”
“听薛老师说你现在住这个小区？”
“嗯，”鹿以柠不打算多说，“走吧，去店里，外面太冷。”
苏哲远没动：“不请我上去坐坐？”
“不了吧。”鹿以柠没看他，已然往前走，“不太方便。”
气温低迷的夜晚往往都不愿出来走动，只有个别来去匆匆的行人，便显得四周格外安静。从这里到咖啡店十分钟的脚程，需要经过一段狭长步道，和一个拐弯阶梯。
“这里有点像高中校门口的那段路。”苏哲远突然开口。
“是有点。”鹿以柠也回想起来，“那时下夜自习就已经九点多，一路也是这般差不多的夜景。”
“大学里也有几段类似的步道。”
“这我倒是记不清了。”
“鹿以柠。”这些年来苏哲远第一次这么正式喊她的名字，“我们曾经一起走过那么多路，去过那么多地方，你是有多绝情，说完那些话，就打算再不理我了？”
正好走到一处路灯下，昏黄光晕笼罩住两人，在地上拖出两道细长的影子。
鹿以柠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从中学时期公认的温润优秀的班长，到大学熠熠夺目的学生会长，再到如今年少有为的出色企业家，她看着他越来越好，也为他感到高兴，是为朋友感到高兴，但更多的，好似没有了。
有些东西，并不是随着时间沉淀就会永久存留。
“不是。”她说，“我说过我们可以同以前一样，当做好朋友相处。”
“电话不接，信息也不回。这就是你说的好朋友？”苏哲远苦闷一笑，“你都没听过我的想法，为何就要草草作出决定？”
“曾经我何尝不想听呢？”鹿以柠说道，“我有很多时间听你说，可是你太忙，一次又一次的中断离开，我知道你公司事多，也不好再去打扰你。”
“如果认真来讲，我们对彼此的熟悉可能还停留在上学时期，到如今，我不了解你在做的事情，同样，你也不清楚我的真实生活，我们就像是各自在自己的轨道行驶，只是偶尔的一顿饭，一次简短约会，来维系一段可有可无的感情。”
似没想到鹿以柠会这样说，苏哲远哽住，开口想要求证：“是不是怪我太忙没照顾到你的情绪，你才会生气？还是因为女网红那件事？你若不信，我叫她来当面给你解释清楚。”
“我知道那是误会。”鹿以柠摇头，“只是我觉得这样太累了，苏哲远。”
“况且，我们的想法早已经背道而驰，你看不起那些艺人，看不起搞乐队做音乐的，而我偏偏就喜欢这些，恰好就是你讨厌的这种人。”
“柠柠，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哲远急得上前一步，“你将这些当做爱好，以后我也不会阻拦。”
“不是爱好。”鹿以柠沉静回答，“是我要发展的事业。”
“总之，该说的我之前也跟你讲清楚，我们现在已经走上不同的人生轨迹，再强行绑定在一起，后面只会问题更大。”
沉默两秒，苏哲远问她：“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嗯。”鹿以柠点头，“如果你同意，我们就还是朋友，最好的儿时玩伴。”
现下该说的差不多已经说完。
鹿以柠：“既然都说清楚，也不用再浪费时间去咖啡店。对了，我会抽空跟我爸妈说明，你最好也尽快同苏叔叔和蓝姨解释清楚，别让他们再挑日子白忙活。”
苏哲远半天没有回应。
“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话落，鹿以柠抬步经过他身侧，经过路灯光线最亮处，往回去走。
“等等。”苏哲远突然拉住她，目光定定落在她嘴角，“你的嘴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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