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

　　“嘟嘟嘟……您好您所拨打……”
　　没接。
　　姜嘉蔚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十点了。
　　穆正熙说如果到了下半场结束还是平分的话那就会进入加时赛。
　　“姐。”
　　“姐？”
　　“啊？”
　　姜嘉一看着坐在沙发咬着手指出神的姜嘉蔚，从回来开始就心不在焉的样子，“你怎么啦？”
　　姜嘉蔚摇头，“没呀。”
　　“你要洗澡吗？”
　　“我傍晚已经洗过了。”
　　“那我开洗衣机了。”
　　“嗯。”

　　“过来吃汤圆了。”
　　姜伟超从厨房里端出来煮好的汤圆。
　　姜嘉一双手撑在桌子上，“哇爸爸你搓的吗？”
　　“不是，是超哥拿过来给我们的，他从老家带过来的。”姜伟超看了眼罕见不是第一个到位的姜嘉蔚，“嘉嘉，吃汤圆了。”
　　“来了。”
　　“你姐姐怎么了？”
　　姜伟超用唇语问姜嘉一。
　　姜嘉一摇了摇头，撇嘴，表示自己也无解。
　　慢吞吞走过来的姜嘉蔚拿起碗，低头嗅了嗅，“什么馅的啊？”
　　“有芝麻的也有花生的。”姜伟超举手示意两位欲要进食的小孩暂停，“等一下，忘了我们还有什么没做吗？”
　　姜嘉蔚和姜嘉一相视，看了眼妈妈的方向，香点了，妈妈已经吃过汤圆了，也给爷爷奶奶打过电话问好了。
　　“是什么忘记了？”
　　姜嘉蔚：“没给姑姑打电话？”
　　姜嘉一：“傍晚的时候姑姑打过来了，你忘了吗？”
　　“楼下没关灯？”
　　“我们还没有拍照！”
　　姜嘉蔚和姜嘉一恍然想起来，他们家的仪式怎么能忘，每年冬至都要拍一张全家福，妈妈说的。
　　“明天去拍。”
　　异口同声的好。
　　姜嘉蔚咬到了一个芝麻馅的汤圆，放到了姜嘉一碗里。
　　电话响。
　　她飞快起身，“我来接。”
　　下一秒，又蔫了气。
　　“爸爸找你的。”
　　“找我的，谁啊？”姜伟超摸了摸口袋的手机，放在房间充电了。
　　“林叔叔。”
　　姜嘉蔚重新回到餐桌。

　　姜伟超接完电话。
　　“我去林叔叔家一趟，你俩吃完早点睡觉啊。”
　　姜嘉蔚叮嘱，“别喝太多啊。”
　　“知道。”
　　姜嘉蔚和姜嘉一默契地端起碗坐到沙发前，打开了电视机，手头剪刀布，姜嘉蔚获得电视遥控所有权。转台发现中央五套正在播放足球比赛。
　　西甲联赛是什么？
　　“姐，喝不喝酸奶？”
　　“喝。”
　　“薯片吃吗？”
　　“我想吃那个烧烤味的，帮我拿个毯子。”
　　姜嘉一走进房间，卷起她的毛毯扔给他，瞥了眼电视，“你什么时候还开始看足球了。”
　　“我好奇。”
　　“诶正熙哥不是今天踢决赛吗？？赢了吗？？他有打电话过来吗？”
　　“没有。”
　　姜嘉一躺在沙发上，“反正我觉得他肯定能赢。”
　　姜嘉蔚看了眼对穆正熙极度信任的弟弟，很好奇，“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这样觉得的。”
　　好吧，虽然…她也是这样觉得的。

　　姜嘉蔚上完厕所回来发现躺在沙发上的姜嘉一睡着了，看了眼石英钟，十一点半了。
　　“嘉一？”
　　姜嘉蔚将自己的毛毯拿了过来盖在他身上。
　　电话响。
　　一个箭步冲上前拿了起来，“喂。”
　　“姜嘉蔚。”
　　磨砂纸写字一样的发音，艰涩沙哑得不成样。
　　“你没事吧？？？？”
　　“没事。”穆正熙说两个字就要咽一口口水，对于自己变成公鸭嗓的声音万分嫌弃，很不想说话，但还是要解释，“你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做医院检查，没听到。”
　　“没关系的，你感冒了？”
　　穆正熙抬了抬自己的手看了眼手背，故作轻松的语气，“可能是被你传染了。”
　　姜嘉蔚听他开玩笑，但感觉很难笑出来，因为穆正熙的声音听起来真的非常严重。
　　“现在还在医院吗？”
　　“对。”
　　“一个人吗？？？”
　　不是一个人，球队的队医跟他一起来的，队员们本来也要来，穆正熙让教练制止了，又没什么大事更何况他现在也说不出话来，哦还有穆亚珊，穆亚珊也跟着他一块来了，时间有点晚，穆正熙刚刚让管家安排司机送她回去了。
　　要说这么长的话对于此刻的穆正熙来讲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长话短说。
　　“没有，还有我家管，哦叔叔和我一起。”穆正熙迟钝地想起最关键的一件事，“我赢比赛了！姜嘉蔚！”提高的声音差点没让他一口气背过去，剧烈地开始咳嗽，该死的咽喉炎。
　　姜嘉蔚紧张地说：“你，你别说话了，”
　　穆正熙喝了口水，缓过劲来，微翘着嘴角，“我不说，你说吧。”往身后的枕头靠。
　　姜嘉蔚愣了一下，她说，她要说什么？？她的本意原本是想说挂了电话让他好好休息的。
　　两条长腿伸直搭在一块晃了晃脚，穆正熙耐心等待着电话那边的发言。
　　“我……”
　　病房门打开。
　　穆正熙被打断的不爽写在脸上，看到是进来给他换药水的护士只好作罢。
　　“你等一下说，等两分钟。”

　　“好了你说吧。”
　　姜嘉蔚问：“比赛踢得顺利吗？除了感冒身体有受伤吗？”
　　“没受伤。”穆正熙觉得这个他有必要要开口说一下了，“我进了两个球，我们2比1赢的，我还获得了最佳球员。”
　　“是吗？？！那不是很厉害吗！”
　　“嗯嗯嗯嗯。”
　　“那等你回长青了再给你庆祝。”
　　穆正熙眼睛一亮，应。
　　“好。”

　　“你吃汤圆了吗？”
　　“嗯？”
　　姜嘉蔚说：“今天是冬至，你们那边吃汤圆吗？还是吃饺子？”
　　哦冬至啊，什么都没吃，挂水算吃吗？
　　“我们今天吃了汤圆，隔壁珍珍姐她男朋友送的，你还记得吗？珍珍姐，之前有来过我们家一次，你有遇到过的。”
　　哦珍珍，他记得的，开美甲化妆店的，她还夸他很帅来着的。不过汤圆是什么馅的？
　　“汤圆是芝麻馅和花生馅的，是林超哥他妈妈自己包的，很大个，我弟弟吃了五个就吃不下了，我奶奶说，过了冬至就又长了一岁了～”
　　哦那他和姜嘉蔚就是十七岁了。
　　“我，也，想咳咳，吃汤圆。”
　　“那等你回长青给你做。”
　　姜嘉蔚想了想，“今天傍晚长青下了很大的雨，大暴雨，汉阳有下吗？天气好不好？”
　　穆正熙摇了摇头，又意识到他摇头姜嘉蔚是看不到的，真烦，这该死的感冒。
　　“但我昨天看天气预报说北方那边没雨。”
　　“下周我们要开校运会，周一到周三都不用上课。”说到这个姜嘉蔚的声音跟吹满气的气球一样，要起飞的快乐和激动，“本来是说不开的，但后来我们校长又说还是开吧。”
　　“对了，我们有买了一件班服，是让我们班长他妈妈帮忙订的，女生是深红色的卫衣，男生的是黑色的，上面印有我们班自己的一个设计，是我们班一个女生设计的，她是艺术生，画画很厉害的。嗯…你会画画吗？”
　　……
　　还要讲什么呢。
　　“我和我弟一起看电视，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沉沉的呼吸声均匀响起。
　　“你也睡着了？”
　　“穆正熙？”

　　石英钟打响。
　　十二点了。

　　姜嘉蔚挂了电话，从沙发起身，轻轻摇了摇姜嘉一的手臂，“嘉一。”
　　“嘉一。”
　　闭着眼睛的人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回房间睡觉了。”
　　姜嘉蔚拉住他的胳膊，将人从沙发上扯了起来。
　　姜嘉一眯着眼睛，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用脚在地板找拖鞋，好容易穿了进去，打了个哈欠，摸进房间前还不忘说一句，晚安姐。
　　“晚安。”
　　“诶嘉一。”
　　“嗯？”
　　“你正熙哥赢了比赛了。”
　　“真的啊？！我就知道！！”
　　姜嘉蔚看着瞬间精神的弟弟笑了笑，关了电视也进了房间，给姜伟超留了客厅的灯。

　　周六上午，换好衣服后，他们去对面的照相馆拍了张全家福，洗了照片出来放进家庭相册，又一年冬至过了。

　　穆正熙一觉睡到了下午才醒来。
　　肌肉过度运动积累的乳酸也跟着全部苏醒，全身上下骨头没有哪一块是不痛，身体仿佛被重新写了代码，支配起来生疏得嘎吱响。
　　徐子钊和严宇恒来看他。
　　严宇恒：“能说话吗？”
　　喝着粥的穆正熙抬了抬眼皮，一副你看我想说话的样子吗。
　　严宇恒又问：“你这怎么办，过两天研学活动，去不了吧。”

　　今年圣诞假期他们高二学生的研学活动目的地是南半球的澳大利亚，虽说是自愿参与，但不去还需要家长找研学活动负责的老师请假，麻烦得要死，所以没有特殊情况通常默认都去。
　　穆正熙说不出话来，全靠脸表达，肉眼可见对于此活动的嫌弃，研学，有什么好研的，澳大利亚又不是没去过。
　　不小心扯到留置针，嘶，下午还有瓶药水要挂，烦人。
　　诶不对，那他这不正好就有理由请假了。

　　徐子钊在沙发上坐下，听见穆正熙去不了突然也就没了兴致，澳大利亚他们三个六年级的时候一块去过，本来还想着故地重游一下，这会少了个人，怎么算故地重游。
　　“你不去的话那还我俩去还有什么意思。”
　　严宇恒也坐了下来，“他这样肯定是去不了的。”
　　穆正熙点头十分认同他的说法。
　　严宇恒于是一秒看穿，抬手拍了下他曲起的膝盖，“你小子，暗爽呢吧，巴不得不去吧。”
　　穆正熙抬了抬眉毛，无声勾唇。
　　徐子钊啧了一声，想法也跟着一变，“靠那我也不去了，干脆等你好了，咱们三自己去玩。”
　　严宇恒睨了眼徐子钊，残忍地打破他美好的幻想，“你妈前天还跟我妈说觉得研学时间太短了，就该让你整个圣诞假期都待在那的。”
　　孙悟空还能指望逃出五指山？真是异想天开。
　　“……真是我亲妈。”
　　“感恩吧，没把你发配到非洲不错了。”
　　“要真去非洲也行，说不定更有意思。”
　　“那你明年让你妈跟老蛋提个建议啊。”
　　“要不去南美？”
　　“你还真是一秒一个想法。”
　　……

　　穆正熙双手交叠撑在脑后，战损的嗓子让他退出了对话这回事，心里开始默默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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