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不喜欢吃就不用拿。”楚云端温和的面容收了表情，令人难以靠近。对顾孟平这幅懒散样子早已习惯的楚云端在此刻忽然生出许多不满。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颗巧克力糖而已，哪怕曲襄襄此刻拿回去不吃转送别人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可他就是不想让她又一点点勉强。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
　　“她说过不喜欢吃甜食。”

　　先发现曲襄襄不喜欢吃甜的顾孟平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楚云端却还记得，曲襄襄忍不住侧目看向楚云端，眸色复杂难辨。他大概记性很好，她猜。

　　长久被人注视会有感觉，楚云端也侧过头来，回望曲襄襄的目光，那里永远清澈透亮如泉水，眸光深处却有化不开的哀愁。

　　顾孟平从两人的对视中觉察出些不同，具体是什么不同还没想明白，不过他不动声色收回那颗巧克力糖填进自己嘴里，口中瞬间甜香馥郁。

　　他问：“刚才你们说到哪来着？学院晚会？”
　　“对。”曲襄襄几乎是在楚云端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收回，此刻用回答顾孟平的问题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楚云端弹钢琴很厉害，可以让他帮你们伴奏。”顾孟平轻松提议，丝毫不在意出力的不是自己。

　　严瑾儿来了兴致，拍掌捧面欢喜道：“我本来就想和学长说这个的，我想报一个舞蹈节目，能不能请你帮我伴奏？”

　　俏丽的面容染上期待的神情，谁看了都要心动。曲襄襄微微错开眼神，严瑾儿也知道楚云端会弹钢琴，她大概听过，一定不像我，是偷看来的，听都不曾听过。

　　在严瑾儿的注视下虽不曾转过脸去看，曲襄襄余光里感受到，楚云端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严瑾儿长得漂亮，跳舞也一定好看，曲襄襄想了一下。

　　“你呢，小曲？”
　　“我不打算报节目。”
　　“哦。”顾孟平应了一声，不甚在意的模样。

　　有一个女生忽然过来——是找顾孟平要微信。样子腼腆，像是鼓足了勇气。顾孟平很轻易地就同意了，人家临走时还附赠一个迷不死人的微笑。女生肉眼可见地脸红心跳转身离开。

　　严瑾儿心直口快，忍不住道：“你这么随便的吗？”

　　“加微信就叫随便？”顾孟平反问她，“人家勇敢地迈出那一步，难道我要立刻让人失望吗？”

　　严瑾儿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个满地发情的大孔雀，她义正言辞道：“你现在给人希望将来不就更加让人失望？”

　　平时看顾孟平孔雀开屏，楚云端心中都没有什么感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能一辈子折腾也是他的本事，今天的楚云端却觉得格外碍眼。

　　不知严瑾儿和顾孟平还要斗嘴道几时，他对曲襄襄温声道：“我们先走？”

　　这话正合曲襄襄的意，今天和学校里三个容貌拔尖人物坐一桌，曲襄襄受到了整个大学期间最多的注视，正觉得浑身不自在。

　　曲楚二人离开后，顾孟平和严瑾儿还在讨论。

　　“你怎么就知道我将来一定要让别人失望？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彼此的命中注定？”

　　严瑾儿又被顾孟平问住了，她心里觉得顾孟平时花花公子，怕他让太多女孩伤心，一时嘴快说他随便，这会儿又不方便把刻板印象说出来，只能硬着嘴争辩：“你要是这么来着不拒，十个里面成一个，那让人失望的几率不就百分之九十？”

　　“那你只加一个，最后还不成，失望的几率不就有百分之百？”

　　严瑾儿被绕进去哑口无言，瞪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你让别人失望的概率，不是你能不能谈成对象的概率。”

　　顾孟平看小姑娘反应过来也丝毫不慌，眼里笑意融融：“那你呢，怎么处理？为了不让人伤心一辈子不认识新的人吗？”

　　“认识嘛肯定是要认识啦，但是不能像你这样随便认识，要从一段故事开始，因为某次经历恰巧认识，而不是先认识后有故事。在认识的过程中发现彼此有共同话题、三观契合……”严瑾儿认认真真给顾孟平讲起自己的恋爱观，美丽的面容较真起来带上了几分稚气可爱。

　　“那我们现在算是恰巧认识吗？”

　　顾孟平声音响起，不知何时靠近，严瑾儿再次被近在眼前那一张令人神摇意夺的脸暂停了呼吸，反应过来后背包端盘落荒而逃，仿佛再慢一步顾孟平就要追上来说一些她招架不住的话。

　　那天下午，她练习了很久的舞蹈，才把顾孟平的声音、相貌、气息通通从脑海中赶出去。

　　顾孟平到底没要到严瑾儿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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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襄襄和楚云端离开食堂，楚云端问她打算去哪。

　　本来打算继续回图书馆的曲襄襄鬼使神差地说出回宿舍，宿舍离食堂很近，而她有些害怕与楚云端顺路同行。楚云端对曲襄襄的小心思浑然不觉，轻轻点头。

　　“我听严瑾儿说你们上午一起在图书馆学习。之后有空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

　　楚云端说完的瞬间，空气都安静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曲襄襄的回答。这一句平常话语如一声惊雷炸在她耳边。

　　两人站在食堂出口的路边，春日午间阳光暖烘烘洒下来，映衬着楚云端清明神色。曲襄襄慌乱地别开头，逃是她最会做的事。可惜她太紧张，昏了头，没有能力辨别出少年眼中同样的紧张，还有期待。

　　“我这周末……开始……，大概要回咖啡店上班了。”

　　“哦，好。”楚云端轻笑了一下，努力遮去眼中的失落感。“那有机会再说吧。”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尴尬，曲襄襄点头如捣蒜：“嗯嗯，再说。”

　　回宿舍的路上，曲襄襄想了很多个楚云端约她去图书馆学习的理由，徐思荣的关照、对学妹的关心……想见严瑾儿而不好意思直接约？

　　北桐的秋天短，春天也短，仿佛昨天树杈子上还有黄叶，今日就冒出嫩绿的芽。三月中旬，春光正好的时候。柳絮像诗词里纷纷扬扬的白雪洒落，惹得人鼻子痒痒。黄灿灿的迎春花连成片，晃得人眼睛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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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襄襄原计划是下午继续去图书馆，包干脆放在那里没带出来，现下在楚云端面前只能硬着头皮回宿舍，梁浅和夏言上完早八在午休，曲襄襄只好轻手轻脚搂了本宏观经济去自习室。

　　无论如何是需要回图书馆拿东西的，在宿舍楼自习到吃晚饭，曲襄襄打算吃完饭直接去图书馆，却在大学生活动中心被绊住了脚。

　　活动中心除了社团活动，来的人并不多，那里有一条僻静小路，是曲襄襄爱走的。因为刚吃过饭不宜疾行，曲襄襄放慢了脚步，一阵美妙的琴声让曲襄襄顿住脚步。

　　夜晚幽静，路灯昏黄，曲襄襄仿佛都能想象到钢琴教室里的场景，钢琴静静地矗立在房间的一角。随着琴盖轻轻掀起，一股淡淡的木香和琴弦的金属光泽交织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

　　弹琴人手指轻轻触碰琴键，仿佛是在试探着琴弦的敏感度，脚踩钢琴踏板，调整音色。随后，一连串轻快而富有节奏的音符跳跃而出，如同泉水般流淌，清脆悦耳。随着旋律的起伏，琴声时而激昂，时而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

　　琴声中蕴含着情感的波动，时而温柔如风，时而热烈如火。

　　它像是一位无形的舞者，在琴键上翩翩起舞，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跳跃都恰到好处，将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此时此刻，琴声却无法抚慰曲襄襄的心，她的心跳微微加速缓步向二楼落地窗，从那里仰望可以窥见其中情景。她又在期待。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沉浸在这美妙的琴声中，空气中弥漫着宁静与和谐。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与琴声相互辉映。

　　只见楚云端背影挺拔如松，低头认真的容颜在灯光下普通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曲襄襄忍不住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美妙的音符裹挟着楚云端，曲襄襄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随着琴声的渐渐远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而祥和。钢琴声的余音在房间里回荡着，久久不愿散去，让人陶醉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美妙的梦境之中。

　　不对，琴声怎么没了？曲襄襄猛然抬头，楚云端不只何时已经来到教室的落地窗边，那里有一个饮水机，他正在用一次性纸杯接水喝。

　　楚云端只要稍微侧一点头，就能看见正在仰头看他的曲襄襄。曲襄襄惊慌失措，连忙躲进盛开的海棠树丛。

　　海棠花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宛如一朵朵粉色的云霞。花瓣柔软而娇嫩，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破碎。每一片花瓣的边缘都微微卷曲，如同少女的睫毛。路灯透过花瓣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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