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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
陪我一晚,我便放人……”
话未说完,陈武脸上重重挨了一掌,力气之大,直接打落了陈武几颗大牙。
这陈武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他扶稳后,吐出混血的碎牙,面上的刀疤随着他的扭曲的面孔而动,似一条毒蛇。
他周身染着戾气,从一旁的桌上拿起一把杀猪刀,朝掌掴他的人刺去。
陈武屠户出身,自诩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怕死。
可当手中的杀猪刀被人一脚踢开,泛着寒光的长剑抵着他的脖颈时,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叩首道:“侠士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那袖中的又是什么?”陈武口中的侠士蹲身拿出陈武袖中藏匿的小刀,“你想偷袭我?”
不等陈武作答,小刀深深刺入他右手掌心,顿时杀猪般的声音响彻夜空。
赵七见势不妙,捡起陈武遗落的装着银票的木盒开窗跳入护城河逃走。
姜照影背着气若游丝的四儿走出门,在经过谢澜身侧时,她低声道了句谢。
她没想到,谢澜竟偷偷地跟着她。
虽不知他意欲何为,但方才若不是谢澜及时出现,她不仅救不了四儿,自己也会搭进去。
于情于理,她该谢他。谢完之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交集。
这般想着,姜照影突然觉得身上一轻,她转头看去,发现是林启抱着四儿上了马车。
姜照影要阻止,却被谢澜拦下。
他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将她笼在他的投下的暗影中。
“谢大人,你要干什么,我的小二受伤了,我要带她去医馆。”
说话间,车轮滚动,带着林启和四儿走入暗夜。
姜照影眉心紧蹙:“谢大人,若我的小二发生不测,我……”
“她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谢澜看着姜照影不耐的眼神,再次柔声道:“你会相信我的是吧?”
姜照影回望他,从前冷心孤傲之人似乎变了,他周身的凌寒锋芒收敛起来,披上了温柔的外衣。
可只一刻,姜照影便清醒过来。身后陈武凄厉的叫声依旧,她亲眼见到谢澜将刀刺入陈武的掌心,厚实的皮肉霎时贯穿,血流不止。
陈武是罪有应得,不过这也叫姜照影看出谢澜本性,饶是披上外衣,他还是他,那个冷心无情的男人。
姜照影冷笑看着他,并未作答。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嚣,随着声音靠近,姜照影往后退了几步。
她不想让旁人知道她和谢澜的关系。
谢澜见她如此,正要跨步上前,一人举着火把走到姜照影身前,隔开他们。
“照影,你没事吧?”陈吉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姜照影肩上。
姜照影摇头道:“我没事,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陈五告诉你的?”
她看向一旁,手里拿着铁器往屋中去的陈五。
陈吉道:“你不该瞒着我,不就是五百两吗,我拿得出来,何必要卖酒楼了?”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递给姜照影。
谢澜垂眼看着眼前假装没看到他的男子,面上冷似寒霜,袖中指骨作响。
“四儿呢?她去哪了?”陈五拿着铁器神色慌张跑出来。
姜照影见此,只能将谢澜救了她们,还有四儿被林启带走的事告诉陈五和陈吉。
陈吉本想继续无视谢澜,却也知道这个节骨眼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他躬身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可谢澜似乎并不承他的情,冷眼看着他道:“阁下有什么资格对我道谢,我救我家夫人,同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陈吉的腰身僵在半空,一时语塞。
陈五认出谢澜,看着他道:“你当真是我师傅的夫君,可为什么师傅从未提起过你?”
陈吉听陈五这般说,甚是得意,直身后背脊挺阔。
“这世道骗子多,为财为色,不择手段。”
这话似对陈五而说,可他眼睛却是看着谢澜。
谢澜不想同陈吉多言,他绕过陈吉的来到姜照影身侧,扣着她的手腕道:“带着孩子跟我回京,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孩子?
“谢澜,你在胡说些什么?”姜照影想挣开谢澜的手:“我说过,我会永远留在清河县,不会回京城的。”
胡说?
谢澜突然明白:“你和他之间没有孩子?”
谢澜乜了陈吉一眼。
姜照影正要回答,陈吉先她一步道:“没有孩子又怎么样?你没听照影说吗,她不想跟你回去。”
谢澜一直以为姜照影不想回京,是因为有孩子的牵绊,所以他决定让那孩子随她一起回京,他会对孩子视如己出,不让她母子受半分委屈。
原来是他误会了,姜照影和这个纨绔根本没有孩子。
那她不愿意回京的原因,就只有陈吉了,她当真喜欢他?
谢澜想到这里,颓然地松开了手。
看着姜照影和陈吉并肩离开的背影,谢澜只觉陷入了无边的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
翌日,四儿被林启安然无恙送回了明心楼。
姜照影发现谢澜没有跟来,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想来谢澜是打算放过她了。
若再纠缠未免无理取闹了些,姜照影虽然不了解谢澜,却也知道,他不是那般,无休无止之人。
林启做完谢澜交给他的事,转身欲走,被姜照影唤住:“林启,等等。”
姜照影走到他身前,递给他一沓一票道:“这里有六百两,是我还给你家大人的。”
昨日打开木盒,闻到幽兰香时,姜照影便知道,孟氏给她的五百两是谢澜的,所以这钱,她要还,也该还给正主。
“她把我当什么了,泼皮无赖?”谢澜看着手中的木盒,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担心他再纠缠,甚至给了他利息。
林启坐在车辕上,掀帘看向马车中的谢澜,问:“大人决定放手了,由着少夫……姜娘子留在清河县?”
谢澜透过窗帘的一角,看向不远处的明心楼,窗边立着的女郎,挽起衣袖,笑着替客人斟酒,她笑的好看,杏眼弯弯。
微风拂过,发上流苏轻晃,熠熠生辉,令人心动。
谢澜收回目光,沉声道:“你派暗卫守好这里。”
闻言,林启唇角微弯。
他明白谢澜是不会放手的,长久的思念,已变成他的执念。从前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可当以为姜照影死的那刻,谢澜卸下了所有高傲,他愿为她低头。
现在姜照影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他怎会放手?
林启挥动手中的鞭子,驾车离开。
“掌柜的,他们走了,走了。”陈五兴奋地喊叫出来。
姜照影放下手中的酒壶,朝马车离开的方向看去,华丽的马车四檐挂着的香袋,随车身摆动,晃得姜照影心绪烦乱,好似有无形的丝线,将她和谢澜连在一起,无法分开。
*
两天后,马车停在一处三进的大院前,朱红的大门是刚漆的还有些湿,门口立着的仆从,老态龙钟,见人来,他上前将人拦下,道:“你们是谁?”
林启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道:“我们找河东路布政使张大人。”
“什么?你说什么?”仆从开口,林启才发现他牙齿也掉得差不多了。
“我们找布政使张大人。”林启只得贴耳相告。
终于,仆从听清了,对二人道:“张大人宵衣旰食,此刻还在处理公务,我先带你们去前厅等他。”
仆从领着二人进府,萧索之气,迎面而来,偌大的宅院中,一时竟看不到一个下人,园中花草衰败,池中落叶堆积,看来这院子许久未请人打理了。
按说,布政使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一年俸禄两千石,折算银钱也有一千两,不至于如此。
二人对视一眼,随仆从来了前厅。
仆从替他们斟茶,林启拿起来嗅了嗅,道:“你们张大人竟用碎茶叶泡茶招待客人?”
林启的话,仆从一时没听清,好在这时来了一个中年男子,他面颊瘦削,穿着朴素,他躬身对谢澜道:“在下是张府官家,敢问二位找张大人有何事?”
谢澜也没同他绕圈子,拿出巡察使凭信亮明身份。
自前清河县令供出张书珩后,谢澜便一直想方设法查张书珩,可张书珩其人善伪装,谢澜找不到任何漏洞,直到不久前,张书珩府中恶仆,打死百姓,这事被人传到京城,谢澜当即抓住把柄,请旨前来巡察。
官家看着案几上的凭信,眸中闪过狡黠,对谢澜道:“原来是谢大人,我这就去通传。”
片刻后,张书珩来了,他一身蜀锦常服,被浆洗得有些发白,皂靴也因磨损的厉害,左右不一样高,行走不稳。
这番,俨然是两袖清风的清官,好官。
看来,张书珩知他要来,做足了准备,以应对巡察使。
张书珩行完礼,在谢澜身侧坐下,歉然道:“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
“无妨,张大人日理万机,为国为民,是乃朝廷之福,我又怎会苛责与你。”
谢澜说话时,并未看张书珩,只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盏。
有趣,一个清官,怎么会用得起价值连城的琉璃盏?
见谢澜面上带笑,张书珩以为谢澜是真心夸赞,这才抬袖,抹了额头因太过紧张流下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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