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

作者:书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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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灾避祸


      苏新禾顿了顿,马上又换上一张笑脸:“是吗?婶婶几时回来的?”

      守卫道:“两个时辰前。”

      “嗯,”苏新禾淡淡一笑,“那我们先去拜见婶婶。”

      路上,贺文成问道:“原来金寨主有夫人,不知怎么称呼?怎么上次没见到?”

      苏新禾道:“婶婶名叫赵凌霜,喜爱游山玩水,上次我们来,她恰好外出未归,所以没能见到。”

      一行人径直来到赵凌霜与金元宝所在的暗香院。

      院门阍人进去通报了一声,出来告诉苏新禾等人赵凌霜就在大厅,他们可以进去。

      苏新禾轻轻吸了口气,抬眸向院中走去。

      贺文成等人跟上。

      一进院子,瞧见石路两侧栽满了梅树,枝头梅花红似火,开得极盛,还散发着幽幽梅香。

      厅门半开着,苏新禾轻轻推开,对着左侧唤了一声:“婶婶。”在门口躬身作揖,却不进去。

      贺文成瞧见温暖明亮的厅中,左侧置有一张琴桌,桌上放着一把色泽温润的瑶琴,桌前坐着一位年纪大约四十岁,面貌冷艳的妇人,正拿着一张红色的帕子,低头认真擦拭琴身,知道客人来了,也并不抬头,面目依旧冰冷:“来都来了,还差这一道门槛吗?”

      杨丰逸面色不善,想要反驳什么,苏新禾突然按住他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不许他多事,然后直起身子,跨进了门。

      贺文成等人也鱼贯而入,进入厅中。

      “婶婶,”苏新禾侧身,“这位是贺文成贺公子,他娘发了热,需要医治,情急之下,来山寨借些药材,暂住一日。”

      赵凌霜抬起眸子扫了贺文成几人一眼,随即又垂下,继续擦琴,面上带着一丝讽笑:“有病该去找郎中,来我聚金山寨干什么?这天底下只有我这山寨有药物吗?你们一个个身蒙风尘,衣角破损,显然是有仇家,来躲祸便说来躲祸,尽讲些冠冕堂皇的话,叫人生厌。”

      “婶婶说的是,”苏新禾垂首,“我们,我们确实与人打斗了一场,来山寨既是为了躲避仇家,也是想要借些药材,治这位伯母的病。”

      赵凌霜冷哼了一声:“你可真是不见外。”

      苏新禾一时噎住,半晌不说话。

      厅中寂静良久。

      半晌,赵凌霜擦好了琴,将帕子放在一边,冷冷地:“盼木院还空着,梅儿,你带他们过去吧。”

      苏新禾作揖,面带感激:“婶婶,新禾知道盼木院在哪里,不必劳烦梅儿姑娘了。”

      刚迈出一步的梅儿驻足,回首看着赵凌霜。

      赵凌霜垂目,雪一样冷白的指尖轻搭在琴弦上,欲拨未拨:“梅儿,送客。”

      梅儿颔首,向苏新禾等人微微施礼。

      苏新禾一行人转身,往厅门处走。

      就在苏新禾刚要踏出大厅时,赵凌霜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要留在山寨,可以,但是有两件事,你得记住。第一,不管寨主有多看重你,金昀才是他的亲儿子,寨主这个位子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你头上,别动不该动的心思,第二,我不想见到你,懂我的意思吗?”

      苏新禾身子一顿,定了定心神,转身向赵凌霜再次作揖:“新禾明白。”转身离去。

      残月高悬,疏星点点。

      苏新禾带着贺文成几人快步往盼木院走去。

      山寨里道路纵横,房屋错落有致,刚经过一座阁楼,转身步入一条笔直的石路,迎面就看见金昀带着阿川跌跌撞撞地走来,手里还提着个碧绿的酒壶,走两步便仰头往嘴里倒酒喝,阿川在他身后虚张着双臂,以便金昀跌倒时他能及时接住。

      贺文成一行人装作没看到他们,赶紧擦身而过,不料醉醺醺的金昀还是把他们认了出来,带着一身酒气,傲慢狂妄地挡在他们身前:“好啊!你们还敢回来!”

      贺文成不做理会,背着许采薇,绕过金昀,继续往前走。

      金昀摇摇晃晃地转身,口齿不清:“站住!”

      贺文成依旧疾走。

      “妈的,我叫你站住!”金昀把手里的酒壶狠狠掼在地上,坚冰一般的瓷碎了满地,里面的半壶酒打湿了石路。

      贺文成不想多生事端,大步往前走。

      金昀怒极,唰地一下抽出腰刀:“就是你们害的本公子被罚跪了整整三个时辰!本公子要你们的命!”他头晕目眩,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只挑了个最近的,举着刀向萧未雪砍去。

      萧未雪微微闪身,金昀砍空,身子往前一栽,幸亏用腰刀撑在地上才没摔个狗吃屎,却因为自觉被人戏弄,更加生气,提起刀,又来砍人,这次是冲着贺文成去的。

      贺文成背着许采薇,本来行动不便,又没料到金昀会这么快就砍过来,一时仓皇,虽然侧身躲过了刀锋,但肩膀还是与金昀狠狠撞了一下。

      他身子晃了晃,贺进在他身后一扶,助他站定。

      但醉酒的金昀双腿无力,被他这么一撞,侧身摔倒,阿川冲过去要抱住他,却没来得及。

      金昀倒在地上站不起来,手指着贺文成与萧未雪,口里不断喝骂着污秽不堪入耳的话。

      贺文成几个人懒得理他,转身去盼木院。

      贺文成将许采薇放在床上,萧未雪又把了一次脉,写了个方子,让人去寨中的药房抓了药来,熬好了,给许采薇喂下去。

      盼木院刚好有三间卧房,贺进与许采薇住一间,贺文成与萧未雪住另外两间,许采薇病情稳定下来之后,贺文成和萧未雪便回自己房中歇着,临走前,萧未雪还扔给贺文成一瓶金创药。

      贺文成回房后,自己处理干净肩膀上的伤口,涂了药,躺在床上。

      奇怪的是,明明奔波劳累许久,已经身心俱疲,贺文成却睡不着觉,他越想越觉得《阎罗内功》实在是个不祥的东西,但,他不打算放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变得更强。

      他坐在床上,开始修习内功。

      半晌,听见有人敲门,他睁开眼:“谁?”

      “贺公子,是我。”

      贺文成下床开门,把苏新禾迎进来。

      苏新禾手里提着个硕大的包袱,倾斜着身子拎进来。

      “这是什么?”贺文成帮她提着另一侧,顺着她的力气把大包袱提起来放在桌上。

      “这是几床棉被,”苏新禾道,“盼木院很久没住人,虽然现在生着火炉,只怕屋子里一时半会也不会太暖和。正好前两日我刚来到山寨时,金叔叔给了我好几床棉被,我怕你们冷,想着给你们送来,刚才看到伯父和萧公子房中都漆黑一片,只有你屋里还亮着烛光,便拿来放在你这里,若是夜里冷了,你自己加床被子,也给他们各送去一床。”

      贺文成道:“多谢你,苏姑娘。”

      苏新禾淡淡一笑:“不必客气。”

      贺文成又道:“寨主为人热情爽朗,待你很好,可他的夫人却……”

      “当年死亡谷大战,夫人的父亲为了救我,死在了凶虏刀下,她这样也是情有可原,怨不得她,”苏新禾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转身离去。

      贺文成送走了苏新禾,关上门,解开包袱,拿了一床被子放在自己床上,再回来桌前时,看见包袱里第二床锦被上竟然躺着个巴掌大小的金瓶。

      他一时疑惑,不知道是什么,拿起金瓶,细细打量,只见瓶子上雕刻着疏朗的花纹,古拙质朴。

      又打开塞子,瞧见里面有半瓶白色粉末,用鼻子嗅一嗅,没有味道,心想可能是什么疗伤的药物,苏新禾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夹在了被子中间,阴差阳错送到了他这里。

      他把瓶子放在桌上,想着,这瓶子既然是金质,里面的东西一定也珍贵,等明日起床,他就把东西归还。

      瞧了瞧外面漆黑的夜,心料爹娘和萧未雪一定睡了,现在去送被子,一定扰人清梦,又想着今夜似乎并不算太冷,于是又将包袱包好。

      收拾停当之后,恰好有了睡意,他脱下衣物,盖上被子,沉沉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贺文成突然被外面一阵尖叫声惊醒,那声音似乎是从院门外不远处传来的,他住的离院门近,听得真切,遂穿上外衣,打开房门,准备去一探究竟,一抬眼,却看见对面廊下一抹白色身影,他走过去,问萧未雪:“外面怎么了?”

      “不知道。”萧未雪步下台阶,“去看看。”

      贺文成与萧未雪打开院门,往左首一看,地上倒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头部下方的青砖地面上好像有一滩黑色的粘稠东西。

      贺文成与萧未雪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一起走过去,绕到那人身前,低头一看,竟然是金昀。

      平日里一贯嚣张跋扈的金大公子,如今面色蜡黄,双目紧闭,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里都流出黑色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青砖上。很显然是中了剧毒。

      “他死了。”萧未雪道。

      话音刚落,青砖路尽头转出一队人来,为首的那个面目冷艳,神情焦灼,正是赵凌霜。她带着寨兵、仆从和婢女匆匆赶至,看到金昀之后,脚下猛然一顿,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然后一提裙摆,飞奔至金昀身前,跌在地上。

      她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放在金昀的鼻子下方,停顿。良久,一直没感受到有呼吸打在她手指上,她的手突然脱力,猛地垂下。

      一滴眼泪从她眼睛里掉下来,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最后泪滴汇聚成流,顺着脸颊瀑然而下。

      “是谁?”她恶狠狠地,人和声音都在发颤,“是谁杀了我儿子?”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阿川,瞪着欲裂的双目:“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阿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回夫人,方才公子本打算来盼木院找贺公子和萧公子,可谁知,谁知,公子刚走到院门口,突然惨叫一声,倒地不起,我当时吓坏了,就问公子,‘怎么了怎么了’,公子不答,一直在地上打滚,后来公子的嘴巴鼻子眼睛耳朵都开始流血,还是黑色的,再后来,再后来,公子就不动了,我,我吓坏了,就赶紧去找您……”

      赵凌霜问:“昀儿找他们做什么?”

      阿川抬眼,畏畏缩缩地看了贺文成和萧未雪一眼,却不说话,那装腔作势的模样,明眼人都看得出。

      赵凌霜急不可耐,喝道:“说!”

      阿川这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是,是公子从宴席上回流云院时,路上遇到了他们,与他们起了争执,打了一架,公子气不过,要来向他们讨个说法。”

      贺文成顿觉不妙。

      果然,又见阿川突然跪着膝行两步,抓住赵凌霜梅红色的衣摆,嚎哭道:“夫人,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前两日夫人不在山寨不知道,他们之前便与公子结了怨,心里恼恨公子,今夜来山寨又忍不住与公子打架,一定是他们趁着与公子交手的机会给公子下了毒,把公子毒死了!夫人,你一定不要放过他们啊!”

      赵凌霜回首,凶狠地看着贺文成和萧未雪:“是不是你们?”

      萧未雪负手而立,懒得说话。

      贺文成马上辩解:“不是我们。我们身上都没带毒药,怎么下毒?”

      阿川道:“你说没带就没带?有谁能证明?”

      贺文成马上回击:“你说我带我就带了吗?又有谁能证明?”

      阿川一时无话,瘪着嘴生闷气。

      这时,赵凌霜突然下令:“给我搜,把他们两个的屋子,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仔仔细细地搜!”

      寨兵和仆从们纷纷从赵凌霜身后穿过,径直往盼木院里去,一拨去搜贺文成的屋子,一拨去搜萧未雪的。

      过了没多久,有一个寨兵从盼木院匆匆跑出来,垂首站在赵凌霜面前:“夫人。”

      赵凌霜冷冷道:“说。”

      那寨兵将手里的东西呈上:“在贺公子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贺文成凝目一看,是那个苏新禾送来的,夹在被子里的小金瓶。

      赵凌霜从寨兵手里接过,先打量了一下瓶身,然后拔开塞子,闻了闻,再然后,她从头上取下一枚银簪,插进瓶子里去,片刻之后取出。

      在灯笼暖黄的光亮下,所有人都看到,原本通体银白的簪子,那插入瓶中白色粉末的短短一截,现在变成了黑色。

      也就是说,那金瓶里装着的,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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