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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遭截杀
墨双从怀里拿出一本地方志:“我去乡府那里找来的。”
不愧是官家子弟的思维,第一反应是去找地方志。
子游途接过来翻了翻,嘴上道:“官家有官家的立场,会有什么消息?”
墨双道:“我看过了,这本新添了神巫篇。大概是与世隔绝太久,这里的人就把神当作了精神寄托。”
子游途翻开地方志,果然看到了神巫篇——
“泰初二十二年初春,巫女降罚,携女子出走,设阵法,锁男子于此镇不得出。后继无望时,幸得巫女垂怜复返,赠男生子秘术。”
“泰初二十三年立秋,三十二名男子有孕,十一人自-杀,祭送子娘娘,定秋至为神祭日。然,秘术产子皆为男。”
“泰初五十六年,邓多子、朱有郎二人杀胎儿,祭送子娘娘。”
……
……
快速扫过,后面都是因难产而父子双亡或是不肯生子而祭送子娘娘的文字。这样下去,镇上人口只会越来越少。
再翻几页,有了变化。
“泰初七十二年秋,神医入镇,安抚孕夫,令其感生育之恩。然而镇中人口不足,需从外引入。神医特设神坛,以感化外人。”
到这里基本明了。
送子娘娘雕像改成鱼尾在前,大刀凶神雕像手拿神鬼见我刀在后,正好对应——
这阴阳阵法是巫女所设,李余成误入其中,借这里做长生蛊试验,以图复国。
至于蛊虫……
子游途指尖顿住,划过一行字:乜月失踪。
他看向坐在石头边发呆的乜星。
墨双不明所以,还想再问,时安客把他拉到一边,解释方才发生的事。
子游途从车上抽出一把油纸伞,走过去,手搭在乜星肩膀上:“乜星,衣服要湿透了。”
乜星摇头:“没事,雨快停了。”
子游途撩起眼前人湿透的额发,乜星顺势抬起头,脖颈上的青紫手印清晰可见,他被挟持时是真的差点儿死了。
子游途问:“你是有意在引导我们吗?”
乜星眸光忽闪一下,轻轻点头,又解释道:“我没来过,但我爹的手札里记下了这里,他把这里叫做‘阴镇’。”
“一开始我是不信的,但种种迹象表明确有此事,我不得不信。”乜星说到后面,语气愈发畅快,“既然上天指引我回到这里,我就要为他报仇。”
“那你开心吗?”
“开心。”乜星笑起来,可这抹笑只持续了一瞬,“可他最恨的,应该是我。每个阴镇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害死自己的亲人,我们是天生的罪人。”
“你们也不想的。”
“可我恨我自己,也恨他们。”乜星擦了一下眼角,“这个镇子里的人,二代、三代都忘记了自己的罪恶,还把这份罪恶传承了下去。”
子游途瞥到乜星衣袖上的血迹,他说是为孕夫剖腹时沾上的,可为何那红色呈现喷溅状?
分明是割喉。
肩膀上力道微微收紧,乜星眨了一下眼睛:“是啊,他们都死了。我忍不住,看到他们那些丑恶的嘴脸我就忍不住。”
“那婴儿呢?”
“死胎。”
“……”
子游途松开手。
乜星扯了下嘴角:“你在怪我吗?也是……”
“不。”子游途伸出手,“你帮我看一下命吧。”
“我?”
“对,我能不能活下去。”
乜星迟疑一瞬,搭上他的脉搏,感受生命的跳动。
活生生的。
他触了火般收回手,愣愣问:“你真的有?”
没说完整,但子游途能听懂:“知道为什么我能看到你阿爹吗?”
乜星摇头。
“因为我一直在想,自由。我要奔向自由。”子游途笑了笑,“哪怕前路未知,哪怕我会死亡,我也不想让孩子在笼子里出生。”
乜星呼吸一紧:“你的意思是……”
“傻孩子。”子游途第一次这样循循善诱,深深叹了口气,“他若是真的恨你恨得要命,和你同归于尽就好了啊。”
乜星愣了许久,直到子游途问:“算出来了吗?我会不会死?”
“你不会死。”乜星再次抬起脸,笑容清浅,“孩子会顺利出生,你会长命百岁。”
“借你吉言。”子游途也抬头望天,“雨真的停了。”
雨后初霁。
那厢好不容易处理完蛊人尸体,暗卫个个都累得够呛。
子游途收起伞,让乜星回车上换衣服别着凉。既和闷闷地看完,悄悄挪过来。
“师父,你真不跟我们走啊?要不我们请公子帮你把通缉令消了吧。”
“你真以为他对你青睐有加?”
“那不然呢?我武艺高强,主子欣赏我也正常。”
“……”
这话倒像是十年前子游途能说出来的。
子游途笑了笑:“算了吧,我还是和时安客一起走。”
“就他?”既和抱刀一瞅,“他武功平平,也就轻功不错,医术强点儿,还得让师父你保护他吧。”
“医术好就够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哦……”既和一听是“重要的事”,乖乖闭嘴,把话题转移到那边的蛊人尸体上,“师父,这些蛊人,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既和戴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那双眼睛忧心忡忡,想起来些不好的回忆。
既和,曾被子游途从蛊窟里救出来。
李余成所言非虚,长生蛊虫秘方在十几年前不慎从这里流传出去,不知道经过多少人之手,蛊窟或许是外界第一个炼制长生蛊虫的场所。
蛊窟共有十位蛊师,专门抓取小孩子炼蛊,既和就是孩子里的一个。
好在他被救出来时年纪尚小,没有受到到很大影响,其余的孩子在蛊虫离体后,回想蛊窟场景,大部分都被噩梦折磨疯了,可谓人间惨剧。
即便是既和,也无法完全摆脱影响。
“我知道,早就看出来了。”子游途轻拍既和的手背,“不提起,是不想让你再做噩梦。”
“不会的!”既和稳下声音,“师父,我长大了,我不害怕。”
既和缓步走到蛊罐前,掌柜已被腰斩,上身朝天,露出一张圆乎乎的脸,嘴角往两边咧开,似解脱,也似怨怼。
他为掌柜合上双眼,叹道:“年纪似乎不大。”
恰逢乜星下车,听到这句话:“当然了,炼蛊罐只能从小孩子炼起,你说的那个蛊窟可能不太成熟吧?只能用大量孩童来炼,看能不能出一个蛊罐。”
子游途想起乜星之前喊的“蛊罐”,问道:“为什么非要炼蛊罐?”
“蛊罐,人如其名,就是蛊虫的‘母体’,也是最完美的蛊人。”乜星笑了笑,“至于其他作用,我也不太清楚了。”
子游途望向远处还在和墨双打哈哈的时安客,时安客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回以微笑。
烛神教的万鸿熙说时安客是蛊罐。
可是时安客哪里像蛊罐?他甚至没有绿色眼眸。
是万鸿熙在胡说八道?还是时安客有意隐瞒?
子游途疑惑更甚,对时安客伸出手:“走了。”
事情大致处理完毕,是时候该离开了。
东郭蒲要“迎回”墨双,墨双说和子游途顺路,到纵岭镇再分开,还顺理成章上了时安客的驴车。
时安客左肩膀受伤,没法驾车,便让乜星试驾。乜星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后来便苦不堪言,驴车摇摇晃晃,既和干脆上车替他。
“你怎么连驴都不会训啊?握紧。”
“这样?”
“和骑马差不多啊!你骑过马吗?”
“没有。”
“……”
既和无言以对。
闻言,子游途对时安客道:“听说纵岭镇产好马,你要不要换辆马车?”
“多谢行之好意。”时安客道,“不过我家老驴陪了我三年,我不忍心换了它。”
“原来……小心!”
子游途扑倒时安客,一支箭矢从窗外进来,擦过墨双的脸颊。
外面响起齐刷刷的拔刀声,众暗卫围拢驴车,东郭蒲问道:“公子,有事吗?”
“擦破了皮。”墨双将视线从车上二人身影移开,心中的不喜甚至大过了脸上的伤带来的痛,“外面是什么人?”
“似乎是……”东郭蒲有些不确定,“烛神教?”
“哦?”墨双看向一旁的时安客,“时神医,你可真是祸水呐,确定要让行之跟你走吗?”
时安客身形一顿,握紧子游途的手。
外面却忽然没了动静,只听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道:“大公子,你搞错了吧?这箭是冲你来的。”
墨双:“……?”
连子游途和时安客都愣住,三人一同下车,远处有个戴面具的身影在林中晃悠,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
“傀儡纸人术。”墨双嗤笑道,“原来是烛神教少主尘尽君?为何不以真身见面?”
“你配吗?”
“胆敢放肆!”
“敢了又怎么样?本少主今天骂的就是你。”
“你!”
子游途拦住墨双,上前问道:“烛神教在此恭候多时,就是为了朝墨双射一箭?”
“那当然不是,是为了带走时安客的。”纸人话锋一转,“但是等得久了,我改主意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突然觉得,墨双该死。”
子游途沉默。
纸人声音嘶哑苍凉,听起来是老人,但这幼稚的脾气,倒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他不见天日也就三年,江湖上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尘尽君却没有给他时间思考,烛神教众拖住暗卫,纸人径直俯冲墨双而来。
是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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