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

　　“不知这千月殿仙子住得可还习惯？若是有不喜欢的地方，只管跟我说，我给仙子安排新的寝殿，毕竟这千月殿已是旧殿，虽然也一直都在打理着，但空置多年，终究还是不宜再住～”
　　初心还没从天尊亲自抱她回来的事情中缓过神，祁也就嘚吧嘚吧的朝着她说了一大堆。
　　“尤其是仙子未来的身份，住这儿就更不合适了~”
　　得，看这架势，她怕是都准备为天尊和她筹备婚事了......
　　“那个......”初心觉得脑瓜子疼，连连按住祁也。
　　祁也以为她要跟她提什么要求，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初心：“小月...月一呢？”
　　祁也：“魔尊？”
　　初心点头。
　　“啊对！我都忘了......昨日为魔尊安排完住处后就没再过问过......”她扬声唤了个仙娥过来，“去天云居，看看魔尊那头照顾得是否周到。”仙娥揖身，受命离去。
　　祁也问初心可是同魔尊相熟，初心也不清楚自己和月一之间算不算熟，没啥底气地回了句「算...吧。」祁也闻言耸耸肩，倒也没说什么。
　　兴奋了老半天，差点忘了初心还没吃上早饭，祁也招呼着人去准备吃食，自己则伺候着她起床梳洗。她为初心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别上木簪，突然对折镜子里的人感叹：“仙子的眼睛，和千月上神真像。”
　　初心歪了脑袋：“像姐姐吗？”
　　祁也点头，说她为她梳的正是木无衣最爱的发髻样式。她望向桌上的连理，想起什么，笑了起来：“上神常以连理为簪，早时未见，从别人口中听来时我还讶异，这么大的一柄拂尘，如何作簪~”
　　听她这么一说，初心立马明白过来——之前在棺城地牢，连理能幻化成数柄飞刃，那在木无衣的手里，也就能轻轻松松地变成一根簪子。
　　梳洗完毕，桌上也已摆好早点。初心邀着祁也一起用餐，虽已吃过早饭，但祁也不想扫她的兴，便也跟着坐下了。不一会儿，方才被派去天云居的仙娥便来回话。
　　“如何？”
　　“魔尊不在，问了在天云居伺候的，说是昨晚便没见着人。”
　　闻言，初心眉头一蹙。
　　——难道......回魔界了？
　　【棺城】
　　月一总算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一觉醒来，寝殿外头已跪了一众长老。在为尊主重归魔界好一番的喜极而泣后，他们对北域欺压南域的恶行展开了疯狂控诉。
　　月一早饭没吃，脸也没洗，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坐在殿外听着长老们声泪俱下了一个早晨，方才清醒过来的脑子又乱成了一团浆糊。
　　见他一脸头疼的样子，段生低声问道：“尊主，已至午时，是否......”
　　月一揉揉额角，微微点头：“安排吧，就在这儿吃。”
　　段生颔首，吩咐人将桌椅酒菜备好，长老们说了半天也都饿了，纷纷跟着坐下用膳。殿前顷刻安静不少，月一的头疼也缓解了些。
　　餐时过半，他忽然开口：“诸位长老多年来为魔界劳心劳力，也是辛苦了。”
　　深知月一从来不是个客气之人，此话一出，众人生出个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句就说他从前就不是个管事的，加之如今体内禁制未解，更没有这个能力打理南域。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心中陆续有了猜测。
　　“本座虽为魔尊，可说到底，全都要归功于我这天生占便宜的独特出身和过去还算能入眼的修为罢了~这么多年来，不管是南北划分前还是划分后，魔界一直都是交由段生在打理，本座看她做得也甚是得心应手，理应成为下一任魔尊的不二人选。”
　　“尊主！！！”段生惶恐，跪地伏低。
　　多年来，她为南域操心劳神，除了将南域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外，还一直不忘努力修炼，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打败封元，收复北域，一统魔界，这一切的一切，莫说是长老们，就连南域子民都生生看在眼里。如今月一禁制未解，没有能力对抗北域，让位也是顺理成章。月一归来之前，南域便已默认段生为南域魔尊，只是段生自己坚持不上位，誓要等到月一归来。
　　众人对段生的能力心悦诚服，虽然月一突然让位令人茫然失措，但听到他要传位的人是她，便也无人反对。
　　虽如此，可段生自己却不这么想，她头也不抬地伏在地上，声称自己只愿永世追随月一，熙旺月一收回成命，可月一心意已决，没得商量。
　　段生抬头，眸中含泪：“尊主！！！”
　　“继任大典的事，你看着操办即可。”月一态度坚决，显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段生见状，不再做声。
　　【千月殿】
　　初心在千月殿徘徊许久，很多事情怎么也想不明白。找祁也问了文毓的行踪，得知他去了东屿山后，她决定趁机走一趟棺城。
　　进城前，她尝试着给自己套了个水罩，没成想竟是一次成功，不由感叹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天赋在的。
　　进去后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她一声「上仙」，她回头，发现竟是那险些害她丧命的鬼贼云九。
　　那云九一脸殷勤地迎上来：“上仙终于回来了，可让我一番好等~”
　　初心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我？？？”
　　云九点头，自来熟地搭着她的肩膀就往前走，说之前在破庙的时候，他去给他们找吃的，可回过头来人就不见了。初心推掉肩上的手，乜了他一眼，说她跟他好像没那么熟。
　　闻言，云九一副「你怎么翻脸不认人」的表情看着她：“上仙，之前可是小的救您一命呢，您可不能不认账啊~”
　　初心觑眸，没好气道：“如果我没记错，差点害得我小命不保的，也是你。”
　　他瞅了一眼她手中的连理，面露尴尬，但很快又没脸没皮地说自己救了她一命，也算是将功抵过，还说要带她去吃好吃的，权当赔罪。初心婉拒，说她可以不跟他计较，但也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云九死皮赖脸的，又说先前陪在初心身旁的人不在，如今她独自出行，回头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只怕也没人帮忙，而他闲人一个，正好可以陪伴左右。闻言，初心驻足，对着他欲言又止。
　　看着对方面带微笑，一脸「诚挚」，她也懒得绕弯子，索性开门见山：“你是不是......有求于我？”没等云九开口，又直接拒绝，“你就别想了，我可没有什么地方是帮得上你忙的，以我现在的修为，你帮我忙还差不多。”
　　谁知那云九竟顺着杆子往上爬，反道那就当他心地善良，主动跑来帮她的忙，初心听了深吸一口气，心道这人怎的这般厚颜无耻。
　　——这是铁了心要跟着我是吧......
　　她无言以对，懒得再跟他绕圈圈，但转念一想，自己独闯棺城，后头指不定还真有事得靠他。恰好云九就是这棺城之人，初心也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问他可还记得之前跟她一起的那个小孩，云九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这两天有在棺城见过他吗？我是指...变了模样之后的他。”
　　“这个嘛......见是没见过，但我知道他在棺城。其实上仙这次来，就是为了找他吧？”
　　“他确实在棺城？”
　　“不错，而且我知道他在哪。”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
　　听她这么一说，云九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他知道他是魔尊月一，还知道她和千月上神关系匪浅，初心诧异，问他怎么知道的，云九拿眼神指了指连理，一脸得意：“嘿嘿，小的不才，凑巧认得这神武连理，连理在世间唯魔尊和千月上神之命是听，那日在旋牢，棺主将那小孩悬于顶处，不知说了些什么，接着又朝他动手，还是这神武救下了他。”
　　初心惊讶竟有此事，云九点头，说幸好初心来得及时，棺主没跟那连理缠斗多久就出去应付她了，在这期间，他亲眼看见那小孩变回原样，当时就猜到他是魔尊月一，如今魔尊归来的事，整个棺城都知道。
　　初心望向主棺方向，眼神坚定，抬脚朝里走。云九跟在身旁，告诉她如今魔尊归位，再要想见他怕是没那么容易，初心回他一句「不试试怎么知道」。
　　行至内棺口，她不出所料地被拦了下来。同守城几番交涉，虽不厌其烦，但守城最终还是答应了去替她通禀。
　　段生在议事厅收完尾后回到后殿，见月一正盯着她的那扇屏风沉默不语。
　　“尊主......”
　　“挺还原的，有心了。”
　　“毕竟是尊主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
　　闻言，月一苦笑。
　　“浴棺的事，查清楚了吗？”
　　段生摇头：“能有本事在短时间内屠了浴棺且不留痕迹，完美嫁祸给尊主您的，怕是来头不小。”她想起什么，又道，“属下之前从浴棺掌事身上抽取了些许煞气，但全城排查过了，并未查到可疑之人，尊主可要看看？”
　　月一转身，段生从手中化出琉璃瓶，递给他。他探了探里头的气息：“果然是他。”
　　段生好奇他怎会识得此气息，月一将秋水县遇到的那个师爷一事告诉了她。段生听了有些不安，说此煞气先后两次出现在月一左右，幕后之人怕是对他有所企图。月一也知此事有蹊跷，神情凝重。
　　段生突然想起云若殇，说浴棺被屠之时，伤及了云城的曲公子，此事可大可小，问月一怎么处理。月一久不在魔界，哪里认得什么曲公子。段生解释，说曲家在云城举足轻重，那日曲公子凑巧来了棺城，又凑巧遇上屠棺一事，虽后来找到了人，把他的命保住了，可人多半是废了。
　　月一侧首：“那日来的那位云主很厉害？”
　　段生摇头：“只是擅长一些风雅之术，旁的没什么本事。”
　　月一不解：“可看你样子很是担忧？”
　　“尊主许是不记得了，天界曾跑丢了一只皓兔，那皓兔，便是云城城主云若殇。”
　　“就是那只骚扰人界上百年的兔子？”
　　“正是。”
　　月一冷笑一声：“那兔子有何能耐，竟教你如此担心？”
　　段生叹息，说云若殇毕竟是天界之人。当初她来魔界不久，天界就遣人来接她，但不知为何她不愿离去，非要留在魔界，然而天界不仅不反对，竟还为她送来了不少物什。
　　当时段生觉得她身份不简单，便同她接触了一段时间，发现她擅人事后，就许了她一个掌城之职，而云若殇也不负所托，将各界之间的关系维系得异常和谐，声望渐显，直至如今，她在魔界，至少说在南域，她的名望都不比她低。
　　着实没想到云若殇还有这般能力，月一轻叹，没想到这兔子竟还不是个废物。
　　“尊主！”殿前来了一棺婢，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月一：“说。”
　　棺婢：“内棺有一自称初心的女子想见尊主。”
　　听到这个名字，月一顿时心绪繁杂。
　　看他反应，段生担心他会心软，正想替他做决定，谁知月一却先她一步，说了句「不见」。
　　棺婢：“可是那女子说，今日见不到尊主便不会离开。”
　　月一：“......”
　　段生：“尊主，还是属下去打发她吧。”
　　月一回头看向段生，心道她是要打发她，还是想趁机对付她。
　　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段生道：“尊主放心，属下只是去赶她走，绝不对她动手。”
　　闻言，月一不置可否，转身进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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