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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等跑到所谓躲避的地方,李淮戈都感觉到无力。
他们口中的地方,仅是有几棵倒下的大树形成的一个包围圈!
这般简陋的挡风挡雨地,如何能抵抗得了?
他忍不住问罗泽。
罗泽挠挠头,和他解释道,“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在这里躲避的,淮哥无需担心,森林里的风雨来得快去的得也快,在这里躲一下就好。”
看着众人跑到这里,脸上一副安心的模样,李淮戈肚子里的话还是憋了回去。
他找到一棵树干,缓缓蹲下,将怀中的杨书放了下来,她的神色依旧十分苍白,但眼神也稍有缓解了,没有方才那么空洞。
“如何?是哪里不舒服?”他低声问,生怕吓到她。
杨书还是没有说话,她沉浸在这个大暴雨的回忆中,外界发生了什么、李淮戈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到。
见杨书没有回应,他唤来了罗泽。
罗泽听到杨书姐姐不舒服,立即跑了过来。
“快,我给姐姐把脉看看。”
李淮戈半蹲下,将她的手抬起,放在自己膝盖上,罗泽将手放了上去,静静地探着。
“换一个手。”
李淮戈没有一丝耽搁,迅速地换上另一只手。
罗泽眉头都皱起来了,这症状,像是邪风入体、亦像心脉受损。他伸出两指,撑开杨书的眼皮,细细端倪。
“淮哥,您扶住姐姐,让她靠在你身上,我给她按一下穴位。”罗泽咬牙,现下这个环境,没有任何工具,他只能徒手给姐姐试试。
很快,李淮戈调整好姿势,让杨书整个人靠在他身前,而他的手则牢牢环住她。
罗泽站在他们面前,看着眼前只有半高的人,伸出手对几个穴位比划着,然后用力一按,杨书就软软地倒了下来,被李淮戈稳稳接住。
杨书其实没有晕过去,她很快睁开眼,不知此时的状况,眼神还带有些迷离。
“姐姐?”罗泽试探问。
“我没事。”记忆全部回笼,杨书捂住胸口,突然发病,她又没有药,刚刚应该吓到他们了吧。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住那些不好的情绪。“无事,吓到你们了吧?”她看了眼身旁一脸担心的罗晓。
转眼,她看到李淮戈眼中的担心,下意识安慰他道:“无事,老毛病了。”
她看到自己还在李淮戈怀里,挣扎着起来,“下暴雨了,快躲起来。”
看她明显有事情瞒着自己,李淮戈也没追问下去,现在不是追问的时机。
等到杨书也看到他们所谓的避雨点时,也是无奈了。
难道他们以前经历的都是一些小风雨?这样简陋的环境,如何能躲避风雨。
雨越下越急,杨书身上都被打湿了,李淮戈脱下外袍给她披上。
而杨书则着急地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声音,这场暴雨必不会小,甚至可能会出现极端天气,比他们所经历过的都可怕。
全村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一旦出事,那将是灭顶之灾。
其实他们挑选的地方也没错,这个地方应该属于背风面,头上也是十分茂密的枝叶,这样的一个临时场所,如果不是风雨太大,那确实还是可以应对得了的。
“罗泽,你去问问你叔叔,村里还有没有更安全的地方?比方什么山坡、树洞?”
然而罗荣山已经走了过来,刚好听到她问的这句话,原本对他们聚集在一起的不满叠加了起来,“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活了几十年了,这里从未出过事,如果你们觉得这里不安全,那大可自己去找!”
罗荣山语带不满,说着就扯了罗泽兄妹二人离开。
杨书和李淮戈无奈对望。
“那现下如何?”她问。
或许他们都想错了,这个地方真的可以遮挡风雨也不定?
此时风雨已经渐小,杨书也有些不确定。
但李淮戈看天色,认为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曾和师傅多次夜观天象,学习天气的变化以应对战事,他对自己的判断不会怀疑。
“我去寻找一下是否有其他更安全的地方。”他说。
杨书一震,连忙说,“我也去。”
李淮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不行,你方才不舒服,就站在此处等我。”
杨书十分坚持,“我没事,你放心,而且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更害怕。”
此话一出,李淮戈稍有犹豫,她乘胜追击,“或许我也能帮上忙。”
他从不怀疑她的能力。
从大婚当夜开始,她就展示出惊人的定力、冷静的头脑和想出无数机智的想法,他从来都不曾怀疑她。
他只是担心她的身体。
毕竟方才真的有点吓到他了。
茫茫人海中,唯一和他有关联的人,也仅剩她了。
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放她一人在此处,他也不放心,还不如在眼前令他更安心。
“好,我们一同前去。但是如果你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说罢,两人离开了原地。
罗泽在远处着急地看着他们,但叔叔仍在原地看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王广川也是,只是他还要照顾母亲,不然肯定也会随他们一起去。
两人渐渐远离众人的视线,大家嘴上都议论纷纷,唯有几人是真心为他们担忧。
*
以前总说天大地大,现在是森林浩荡,要找到躲避的地方,非常艰难。
但李淮戈就像一颗定海神针,他坚定地往前走,让杨书也毫不犹豫地相信他,一路跟着他。
很快,李淮戈在一处堆满了断折的树干前停了下来。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树干断了?”
躲避的地方里村子有点距离,这次如果不是跟着罗泽他们跑了过来,他们是没往这个方向走过的。
他试着抬起一条树干,但是树干都交错叠放着,并不容易抬起来。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李淮戈交代她。
随即试探性地站到树干上面。
“哎,小心啊。”这里的树干看起来堆放了很久,她怕里面的树都是空的,踩下去很容易摔下来。
李淮戈踩了几下,确定是可以承受他的重量,方继续下一步。
很快,他就已经走到了中间,上面的树干依旧纹丝不动,再往前走,那就是看不到的地方了,杨书想喊停,但是又想到他的能力,决定再看看。
没想到李淮戈却趴了下来,这是在看什么?
杨书掂着脚看他,不停张望。
“找到了。”他转头对她微笑,眼里带有激动。
李淮戈还趴在树干上,雨滴将他的头发都打湿了,条条垂下来,但是杨书竟觉得这一幕格外打动她。
“找到什么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
李淮戈两步并走回到她身边,“下面有一个洞。”
杨书震惊地看着他,“洞?”这里怎么会有一个洞,明明像一个平地一般的地方。
“是的,你看这里,如果是被这么多大树压到,土地肯定会比另一边下沉许多,但是这里竟然没有,说明肯定有东西分担了这些断树的重量。”
“那、那要如何进去洞里?”杨书转念一想,“这洞里会不会有危险?野兽之类的。”
李淮戈刚趴下来就是探一下里面有没有异样,“我刚趴下来没闻到什么异味,这里附近也无特别的痕迹,应该是安全的。”
杨书点点头。
天色越来越暗,时不时有大风刮起,杨书觉得有点冷了,她还未经历过这样原始的环境,忍不住稍稍靠近李淮戈。
两人顺势坐了下来。
“李淮戈,如果我们真的找不到出去的路,那怎么办?”杨书低低问。
“不会的,我们会找到出去的路,届时我们回边疆,一切都会好的。”李淮戈安慰她,伸出手探了探她的体温,还好,没有发热。
杨书其实还沉浸在刚刚对大暴雨的恐惧之中,此时心情很低落。
长久以来,她对于自己是孤儿的事实,从来都没有隐瞒的,每次有人询问起她父母是做什么的,她都会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她也从不觉得自卑。
因为她有很多很好的阿姨照顾,也有很多很好的小伙伴。读书以后,更有很多知心的好友,和良师。
她觉得自己很幸福的。
但是今日再一次发病,她才真正愿意承认,自己的内心还是很脆弱,她一直,对被遗弃,还是耿耿于怀。
想到这里,她低下头,努力将眼中的泪珠藏下。
突然,李淮戈伸手将她揽了过去,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知你为何突然这样,但如果想哭,不用憋着。”
他知道憋泪的痛苦,那是一种很想哭出来,但是又不能哭的痛苦,只是这种感觉,在他去边疆一年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淮戈话音一落,杨书眼中的泪瞬间落下。
她觉得,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没有人认识她,她应该可以稍稍放松一下自己的情绪了,是吗?
何况,李淮戈的肩膀很大,很牢靠。
好一会儿,杨书长叹一口气,似要把心中的郁结都消散出去。
正想说话的时候,李淮戈比了个手势,她顿时不敢说话,怕是有人追过来。
但是来的却不是人。
李淮戈听到一阵又一阵不易被察觉的轰鸣声从远传出来,如同千军万马,越来越近。
“不好,是山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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