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月光

　　周末如约而至。凌宇瀚早在周五晚上就已将行李、零食和车载用品准备妥当。周六清晨八点，晨光熹微中，银白色的轿车载着两人驶出小区，向着三百公里外的海岸线出发。

　　沿途风景流转，他们轮流驾驶。苏希车技娴熟稳健，每当她握住方向盘，凌宇瀚坐在副驾座上，目光便不自觉地追随着她专注的侧脸，眼神里满是欣赏与骄傲，活脱脱一个沉醉在爱恋中的“迷弟”。

　　“希希，”途中，凌宇瀚似是不经意地提起，“你爸妈和弟弟，现在是在老家闻镇，还是搬去别处住了？”

　　苏希微微一怔，略带讶异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弟弟？”

　　凌宇瀚低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神秘的得意：“我不光知道你有弟弟，我还知道叔叔今年刚好六十，阿姨五十六，奶奶高寿，九十五了，身体还挺硬朗。”

　　“啊？”苏希更惊讶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由得紧了紧，“这些连晴晴她们都不知道……你怎么会……”

　　“说起来，也是巧合。”凌宇瀚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田野，陷入回忆，“大学毕业第三年，我和好哥们浩子开车去闻镇一带自驾，结果半路上车子不争气，抛锚在了国道边。我们没办法，只好到旁边的村子里找人帮忙，就这么巧，撞见了你弟弟苏望……”

　　苏希完全愣住了：“还有这事？他们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他们当然不会跟你说。”凌宇瀚笑着摇头，继续讲述，“你弟弟很热心，帮我们捣鼓好了车。然后他就特别热情地邀请我们去家里吃顿便饭，歇歇脚。结果一进门，阿姨一眼就认出了我，脱口就说‘你不是希希照片上那个……’。”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笑意，“然后，阿姨就从你房间里，拿出了你小心收藏着的、偷偷打印的我的那些照片……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

　　苏希的脸颊瞬间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后来呢？”她小声问，几乎能猜到后续。

　　“后来？”凌宇瀚摸了摸鼻子，带着点无奈，“叔叔和你弟弟一听我就是那个让你‘神魂颠倒’的‘男神’，脸色立刻就变了，刚才还热情洋溢，瞬间就冷若冰霜。饭也没吃成，几乎是立刻就把我和浩子‘请’出了家门。”

　　听到这里，苏希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能想象出当时那尴尬又有点好笑的场面。“我爸和我弟，他们就是太护着我了。”

　　笑过之后，她忽然想起什么，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一丝狡黠和预告：“不过……这下可能有点难办了。我爸妈和我弟，说不定年底会来我这边小住一段时间。”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瞥了他一眼：“到时候……我可能就不能留你继续住在我这里咯。”

　　凌宇瀚一听，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委屈地瘪起了嘴，抓住她的右手臂：“不行！我不管！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我要天天都和你在一起！” 他那样子，像个耍赖的大男孩，“要是你家人还反对……我、我就在他们面前长跪不起！直到他们答应为止！”

　　看着他这副又着急又认真的模样，苏希的心软成了一汪春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窗外是不断后退的风景，而他们的未来，正一同向前飞驰。

　　海浪轻柔地拍打着沙滩，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他们牵着手在海边漫步，细沙在脚下柔软陷落。凌宇瀚从身后轻轻拥住苏希，两人一同望着无垠的大海，听潮起潮落。

　　“希希，”他低声唤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条设计精巧、镶嵌着钻石的铂金项链，在落日余晖下流转着璀璨光华，“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他小心地为她戴上项链，冰凉的金属贴在她温热的肌肤上。他从身后拥着她，下巴轻抵她的发顶，声音在海风中格外清晰：“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晚餐在一家地道的海鲜餐厅享用，刚捕捞上来的海产鲜美无比。饭后他们回到预订的海边酒店套房，房间宽敞雅致，最令人惊喜的是，阳台外竟延伸出一个私密的小温泉池。

　　夜幕降临，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点亮。两人浸在温暖的泉水中，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的界限，仿佛与远处的海天夜景融为一体。

　　当转至室内淋浴时，凌宇瀚自然地牵起苏希的手共浴。温热的水流滑过相贴的肌肤，苏希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出埋藏心底的疑惑：“宇瀚……你为什么总是……欲望这么强烈？”

　　“不好吗？”他低头看她，水珠从他发梢滴落，“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她声音渐弱，脸颊被水汽蒸得绯红，“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会受不住……”

　　凌宇瀚怔了怔，随即恍然，眼底泛起温柔笑意：“原来你是在担心我？”他轻轻将她湿漉漉的发丝别到耳后，“还是说……其实是我的希希受不住了？”

　　苏希羞得把脸埋进他带着水汽的胸膛，声音闷闷地传来：“要懂得节制……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凌宇瀚心头一软，关掉水阀，用浴巾仔细裹住她。他将她横抱起来走向卧室，在她耳边许下郑重的承诺：“好，都听你的。我们会细水长流，走很远很远。”

　　月光透过纱帘，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这一刻的温情，比任何汹涌的爱意都更让人心动。

　　次日，暮色四合，车辆平稳地驶回云锦市。玩了一整天的苏希在副驾驶座上沉沉睡去，凌宇瀚不时侧目看她恬静的睡颜，眼底满是温柔。

　　车刚停稳在小区楼下，苏希揉着惺忪睡眼下车，却被眼前景象惊得瞬间清醒——父母和弟弟正提着大包小包站在单元门口，俨然一副准备久住的架势。

　　"爸？妈？小弟？"苏希惊呼，"你们怎么突然来了？连个电话都不打？"

　　与此同时，苏家三人看到她与凌宇瀚并肩而立的模样，全都愣住了。苏母刘云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苏父苏文庆的眉头渐渐锁紧，弟弟苏望则直接沉下了脸。

　　客厅里，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苏家人环顾四周——玄关并排摆放的拖鞋，卫生间里成套的洗漱用品，阳台上晾晒的男士衬衫——所有这些痕迹都在无声宣告着一个事实。

　　"事到如今，"苏文庆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你们打算怎么办？"

　　凌宇瀚立即紧紧握住苏希的手，目光坚定地迎向三位："我要向希希求婚，请求她嫁给我。"

　　这话让刘云芳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她一直记得多年前那个让女儿魂牵梦萦的俊朗青年，如今见他这般担当，不禁微微点头。

　　"凌先生，"苏望却冷声开口，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据我所知，你的婚姻状态是已婚。是要重婚，还是说......"他刻意停顿，"你已经离婚了？"

　　"什么？！"苏文庆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向凌宇瀚，"你、你竟然......"
　　刘云芳也急了："快说清楚，你到底有没有结过婚？"

　　在六道目光的注视下，凌宇瀚羞愧地低下头，声音低沉却清晰："结过。已经......离了。"

　　苏文庆听到这话，胸口剧烈起伏，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口："出去！现在就走！我们苏家绝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见父亲真要动手赶人，苏希急忙上前阻拦："爸，您别这样——"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立刻跟他断了！"苏文庆甩开女儿的手，声音都在发颤。

　　刘云芳连忙扶住女儿，苦口婆心劝道："希希，爸妈是为你着想。他离了婚才回头找你，这样的感情能当真吗？"

　　凌宇瀚被推出门外，却毫不犹豫地跪在冰冷的楼道地砖上："叔叔阿姨，我知道自己辜负过希希。当年是我糊涂，是我眼瞎——但现在的我是真心爱她，求你们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滚！我女儿不捡别人剩下的！"苏文庆气得浑身发抖，"苏望！把他弄走！"

　　苏望上前拽凌宇瀚的手臂："走吧，别白费力气了，我们家不可能同意。"

　　凌宇瀚挣脱他的手，跪得笔直："我知道自己可恨，但我和希希是真心相爱。求你们成全，让我用余生好好爱她！"

　　"爸、妈，"苏希泪流满面地握住门框，"我这辈子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离过婚又怎样？我爱的是他现在这个人！难道你们宁愿看我孤独终老吗？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你——"苏文庆眼前一黑，血压骤升。刘云芳慌忙扶住丈夫往沙发走去。

　　"关门！"苏文庆靠在沙发上喘着粗气，"让他跪！我倒要看看他能跪到几时！"
　　苏望重重关上门，将那个跪得笔直的身影隔绝在门外。

　　“希希，你条件这么好，追你的人哪个不是青年才俊？何苦非要找个离过婚的？”苏文庆痛心疾首地拍着沙发，“那个小严，年纪轻轻就是行长，对你又痴心，哪点不比这个强一万倍？”

　　刘云芳连忙接话：“妈看小严那孩子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当初怎么就说分就分了？他后来没再来找过你吗？”

　　“姐，”苏望忍不住插话，“那个凌宇瀚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真要是个好的，能走到离婚这一步？你这看男人的眼光真该改改了。”

　　苏希垂首不语，泪水无声滑落。她知道家人对宇瀚的成见已深，离婚这个事实像座大山横亘其间，不是三言两语能化解的。

　　“苏望，”苏文庆见女儿沉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去把他的东西收拾了，扔出去！”

　　苏望应声而起，不一会儿就提着个大塑料袋出来，里面装着凌宇瀚的衬衫西装。正要开门，苏希突然冲上前按住门把：

　　“放下！”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不准你们动他的东西。”

　　“扔出去！”苏文庆发狠话，苏望再次准备开门。

　　情急之下，苏希脑海中闪过一个近乎荒唐的念头。她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我怀了凌宇瀚的孩子。"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苏文庆猛地瞪大双眼，指着女儿的手不住颤抖，一口气没提上来，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苏！"
　　"爸！"

　　客厅里顿时乱作一团。刘云芳和苏望慌忙扑过去，一个掐人中，一个抚胸口，可苏文庆依旧面色苍白，不省人事。

　　"快送医院！"凌宇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始终跪在门外，将屋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苏望一把背起父亲，刘云芳和苏希左右搀扶着，三人急匆匆冲出家门。凌宇瀚立即起身跟上。

　　走了不到五百米，苏望已气喘吁吁。凌宇瀚毫不犹豫地上前："我来！"他稳稳接过昏迷的苏文庆，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向一公里外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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