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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姨娘
夜晚
苏家苏宛仪房间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玉儿打开了门：“霜月，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霜月进了门，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包裹，并指着这个包裹，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苏宛仪点了点头：“是。怎么样，这件衣服可合身，又是否喜欢？若是不喜欢，咱们可以再换件别的。”
霜月点了点头，不禁有些脸红，应道：“喜……喜……欢……”
早在白日出门时，苏宛仪就见到霜月盯着成衣铺的一件衣服。那是一件桃红的衣裙。后来，苏宛仪便背着霜月，悄悄买了下来，并且，回来后，趁霜月不在，将包裹放到了霜月的桌上。
“咚咚咚”，又有一阵敲门声响起……
玉儿问道：“谁啊？”
一道柔弱的女声传来：“大小姐，是……是我……陈姨娘……”
“陈姨娘，进来吧……” 苏宛仪答道，语气淡定，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并未展现出惊讶。玉儿心中虽有疑惑，毕竟自家小姐应下了，还是开了门。
陈姨娘是苏守成的妾，也是苏宛画的生母。不过，陈姨娘在苏家一向行事低调，几乎一直待在自己屋中，也很少出来走动，平日自是与苏宛仪关系不近。苏家的其他人也很少想起这位姨娘，只有偶尔提到苏宛画时，才突然想起陈姨娘来。不过，今日，也没有什么事，怎么突然来苏宛仪这儿？
陈姨娘进了门，目光低垂，微微含胸，始终不敢正视苏宛仪，踟蹰着向前走来。
陈姨娘支支吾吾道：“大小姐，这……我要说的事……可……可能……有些……”
苏宛仪顿时会意。恐怕陈姨娘要说的事，只想让苏宛仪一人知道，而不想让旁人听见。苏宛仪自是信任玉儿和霜月，不过，这二人若在场，恐怕陈姨娘会觉得不自在。
苏宛仪抬起头，望向玉儿和霜月，使了个神色。玉儿和霜月立马会意，走了出去，并且顺带将门关上。
苏宛仪拿起茶盏，轻轻抿了口茶，说道：“陈姨娘，有话，不如先坐下再说。”
陈姨娘微微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陈姨娘，想必，先前在苏宅里默默跟踪我的人，就是你吧……”苏宛仪平静地说着，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
陈姨娘心里一惊，眼睫一颤……原来，大小姐，一直知道……
“那，陈姨娘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跟我说吗？想必之前，姨娘你默默跟着我，定是有话想跟我说，但是又在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吧……”苏宛仪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陈姨娘终究是抬起了头，看向苏宛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终究是下定了决心：“大小姐，我……我……一直有件事，想和你说……
“你的母亲……她……她不是病死的……”
苏宛仪闻言，手一顿。陈姨娘此言一出，却在苏宛仪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苏宛仪认真地盯着陈姨娘的那双眼睛，问道：“此事，我早已知晓……不过，敢问陈姨娘是如何得知的呢？我本以为，此事也只有我一人知道……”
陈姨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的母亲，是被人下了毒……那时，你还小，才两岁，主母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时常病卧于床上……
“那一日，已是深夜，我起来去净房小解，路上恰巧经过厨房。明明没有到准备午膳的时间，我却听到厨房里有些细微的动静，便心生疑窦，悄悄走了过去。门、窗都是紧紧关着的。我透过门缝看着里面，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知，厨房里，确实有人。一个人，拿着一个小的药瓶，药瓶里像是装着什么水，那人将药瓶中的东西倒进了碗里，并且将碗摇匀了，碗面都是那水的痕迹……
“而那碗，是只有主母采用的碗……很快，那人做完事，就打开窗，跳出去了……我就悄悄一路跟踪着那人……谁知，那人很快没了踪影，我寻不到那人的踪迹……”
“我总觉得，那倒进去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要把主母要用的药倒进去，也不必三更半夜，趁着众人皆睡下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准备药，将厨房的门窗都锁紧……
“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第二天趁着旁人不在，找到了主母，和她说了这件事……
“主母身体很弱，躺在榻上……我和她说了此事，但是，她丝毫不惊讶，像是早已知道这件事了一般……
“她说，她知晓自己是被人下毒，也知道给她下毒的人是谁……还特意让我不要声张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我问她，给她下毒的人是谁。她却始终没有回答我……
“你的母亲嫁进苏家之后不久，我被纳为老爷的妾室……本以为，我作为一个妾，出身又那么低微，定会被主母苛责、刁难……
“但是，主母她……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她对我极好，从未看轻我，甚至我怀着画儿时，她身体已然不太好，却依旧坚持每天来看看我，给我多添了些银子，问我身子如何……
“我从来没想过，她这样好的一个人，对任何人都是和蔼可亲，定是会一直被神明保佑，一生平安顺遂……
“可是，怎会有人给她下毒……主母既然不告诉我，那我自己也试图去找那下毒之人，却毫无线索……
“之后，画儿渐渐长大，我作为她的生身母亲，就有了软肋。我怕惹出是非，万一惹了不该惹的人，便也不敢继续追究背后的真相，索性收了手，将此事烂在肚子里，未向他人提及……大小姐……还请你理解……我是个懦弱的人……
“我本想一直这样下去，就将这个秘密一直带到棺材里……可是，画儿能进宫当伴读，是你给的机会，是你在鼓励她……那时，我便想着，要不要告诉你，关于你母亲死亡的真相……但是，我又犹豫了……画儿的婚事还没有彻底定下来，还没有嫁出去，我心里始终不放心……
“但是，她被蒙在鼓里，险些要嫁给虚伪的小人，是你及时告诉她真相，揭开那人的真面目；她差点就要被人指摘时，是你在众人面前维护了她的名声……
“我对你，对你母亲，始终是欠了一份恩……看到有你在，定能会护着画儿，我便也放了心……”
陈姨娘的眼角已然湿润，眼神之中，满是追忆与思念，是惋惜，是羞愧，是些许的不甘……
苏宛仪继续说道：“我作为长姐，护着画儿，本就是我的职责，陈姨娘无须对此愧疚，另外，陈姨娘，你是否还记得，你所见的那个给阿娘下毒的人，长什么样，或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陈姨娘低头，思考了良久，摇了摇头，说道：“那晚，夜色太深，我看不清那人的容貌……”
“无事……陈姨娘，今夜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另外，此事，切不可再泄露给他人……”苏宛仪应道。苏宛仪对此并不意外，那下毒之人行动定会十分隐蔽，做事谨慎，也决不会让旁人瞧见他的面目。
“是，大小姐放心……我定不会说出去……我先行告退……”陈姨娘转而离开了座位，走着走着，眼神依依不舍，目光落在苏宛仪身上，最终还是将门打开，离开了这里……
玉儿、霜月走了进来。
苏宛仪则紧紧盯着桌子，陷入了沉思……
所以，阿娘定然是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毒的……
只不过，阿娘既然知晓自己被人下毒，为何没有声张，而是选择一个人默默将真相吞下……不过，若说自己没有声张出去，是怕家里人因此惶恐不安，是为了继续维持大局，让众人放心。但是，也断然不会一直瞒着真相，就这么死守这个秘密，一直带到自己的棺材里，一点也不让旁人知晓。一定会留下些线索吧，比如，将真相写在一张纸上，或者留下些别的什么东西，哪怕作为一点提示，让旁人查明……
只是，阿娘的遗物中，据苏宛仪目前所知，从未有写着诸如此类字眼的纸。即便有，也极有可能被人发现，然后给销毁了……
先不论这些。按陈姨娘所说，那下毒之人定然是对于整个苏府的构造很是熟悉，对于整个苏家能这么了解。否则也不能这么轻易走到厨房，也不会知道阿娘用的碗是什么样子，专门在阿娘的碗面滴上朱砂泪，能精准地找到阿娘的碗，却不给其他人的碗动手脚，也不会如此熟捻地离开，让陈姨娘找不到那人的踪迹……
既然对苏家如此了解，那么此人要么就是苏府的人，无论是苏家人，还是在苏府里做事的；要不然，此人虽为外人，但是苏家里，有着此人的内应，那人给此人苏家的地图，以及提供苏家各种各样的细节，细致到苏家主母用的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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