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绘山河

　　不知是闻竹哪处戳到深知雪原本大好的心情。

　　深知雪猝然间起身，拽住闻竹的衣领，把人连拖带拽地往屋里头去。

　　闻竹眼见被扯进房，突然间想到可能会发生什么，费力反抗，可如何都挣不开。

　　“深知意！”闻竹着急喊他，试图让他清醒。

　　深知雪无言踏进门槛，踢关上门，“砰——！”力气极大，猛地将闻竹扯摔到床榻上。

　　丝毫不顾及不犹豫，倾身粗鲁上手开始｜扒｜闻竹满身湿透的衣服。

　　“深知意，你疯了！？”闻竹直挡他的手，遮盖着自己。

　　深知雪很少有冷脸的时候，此刻整张脸凉薄倒无情的模样吓人，携着不容忽视的威压，动作不停，取下自己头上早已散落的红带子，捉住闻竹那两只挣扎的手腕，缠绕着紧紧捆绑住。

　　“你嫁给我，我对你做什么都无所谓。”

　　深知雪冷沉的嗓音如同宣告闻竹今日将死的诏书，扒｜他衣服的手很凉，仿佛斩人头颅的冷血大刀。

　　“深知雪！”闻竹瞧他真要动真格，慌张地喊起他大名，叫几遍都犹如徒劳，深知雪一句也不应。

　　“留点力气叫别的。”深知雪说着，把他翻过身，背对自己。

　　微倾上身，张嘴咬，住闻竹的后，颈，报复似地用虎牙叼那块，肉，力气稍重，深刻烙印，在闻竹，身上。

　　闻竹感受耳后温热的呼吸。

　　与脖边的刺痛，“痛……”拼命回避深知雪的霸道。

　　“深知意、痛……”

　　深知雪按住乱动的闻竹、仰起首，似教训不听话的小孩般。

　　闻竹绑，在一块的两手举在跟前，趴在深知雪腿间，突如其来被打，恐惧下的屈辱感翻涌沸腾，逼向心脏，震烈狂响，胸腔剧烈起伏，频频喘着粗气。

　　各种交织混乱的情绪化成一锅煮沸的热水，从眸里夺眶而出，吸着鼻子滴滴啜泣。

　　——让深知雪气哭了。

　　深知雪听见动静，偏头瞧见闻竹通红的眼角，还直往外涌泪。

　　看他因为自己掉眼泪，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对闻竹干什么。

　　忽地愣住，动作停滞。

　　“……”

　　深知雪松开，感受到腿上|人的战栗。

　　指腹擦过闻竹脖上自己的牙印，尖牙深陷处丝丝冒出血。

　　自己太冲动，心情五味杂陈。

　　他故作不在意，还嘴硬的讽刺闻竹，张口出声时语气却略带颤音。

　　“你居然还有所谓的自尊心啊。”

　　闻竹内心那点仅剩的自尊遭受打击，将脸掩埋进捆在一块的小臂弯处，倔强地紧咬下唇，泪股股从脸颊流淌。

　　深知雪觉得无趣。

　　拽过床角被褥给闻竹裹得密不透风，扯开闻竹腕间的带子。

　　深知雪习惯在人前装那副模样，闻竹刚才才算是真正见识给他真实的性子，那种太过度的冷漠、强势、带着野性。

　　没什么能令深知雪顾虑。

　　也有许多人在深知雪身旁逗留，可无人真正走进他心里，空旷无尽寂寥，似水蔓延，汇聚成渊。

　　他清楚意识到，与闻竹坠入深湖。

　　暗流浮动，有雨打竹林的残叶，水面波纹荡漾，悄然沉于渊下……

　　深知雪丢掉指尖拎的红带。

　　无言，自顾自离开。

　　闻竹望向他逐渐远去不管自己的背影，抹干脸上的泪，伸手抓过那截先前束缚自己的红带子，颤动着攥在手心。

　　——发生争执后，深知雪的情绪一直不太对，心情怎么都整理不好，重换身干爽衣服，不可能和那人同待在府中。

　　瞧着黄昏沉寂，重墨渐攀登吞噬残辉，天际游云浮动，皎洁的月透过云层，洒在深知雪身躯。

　　夜沉，鼓闷声响，提醒百姓到宵禁时刻，留在家中，非必要情况不出大门。

　　他在空荡的街巷显得孤寂，为不惹麻烦，刻意避开庞义康巡逻队伍的路线，悄无声息拐进白日里喧闹，此刻死寂的西市。

　　这里的夜晚与白日判若两地，污水横流的窄道纵横，周遭屋檐挤压，月光吝啬地洒在坑洼的石板路上，空气弥漫着腐烂食物发酵的酸臭味，和某种若有若无的腥气，混杂浑浊。

　　他巡逻时路过几次，但此地鱼目龙珠混杂，三教九流之辈皆藏匿其中，深知雪碍于官职在身，明面上肯定问不出。

　　唯有此刻于宵禁的掩护下，真正见不得光的东西才会浮出面目。

　　深知雪放轻脚步深入腹地，耳廓微动，捕捉黑夜中任何一处不寻常的声响。

　　行至堆满草垛杂物的死胡同，他忽地身形顿住，倏地把自己隐在残破的砌墙后。

　　目光前方，月将那段高墙的轮廓映得清晰，借助微光，赫然投射出一抹扭曲的人影！

　　紧接，寒光徒然闪进深知雪眸底。

　　黑影的动作似屠夫宰牲畜剁肉般，刀锋伴随陷进皮肉的沉闷，滚烫的血花乍现，猝地喷在墙上，被柔和的月辉照得诡异。

　　杀人分尸！

　　深知雪震动，呼吸顷刻屏住，他没料到，自己只是来碰运气，结果倒真撞上凶杀现场。

　　瞎猫碰死耗子，巧得别太巧！

　　几乎同步，行凶的人影貌似也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猛然回过头，视线凶狠，扫过深知雪掩身的方向。

　　存在感已被感知，二人隔着黑夜四目相对，看不清彼此面貌，但深知雪能感受到对面人那股阴森的杀意。

　　杀手见行踪暴露，行动异常果决，竟忽地足下一点，身形鬼魅向后飘飞，瞬间没入更深的黑暗。

　　深知雪见状立即反应不对！从墙根后疾步而出，暼眼倒在地上皮肉炸开，胸腔骨头剁得稀碎的尸体，浓重的血腥气直冲鼻腔。

　　他脚步未停，体内血气翻涌，朝着杀手逃跑的位置，腿部蓄力，似支离弦的箭，冲急去追。

　　那人显然对此地熟悉，轻功高超，在狭窄的巷道左冲右突，跳跃上低矮的房檐，脚下瓦片发出轻微碎响。

　　深知雪将先前在闻竹那受得气全用在追人上，紧咬他跑过的步子不放。

　　风在耳边疾驰呼啸，吹起额前发丝，露出那双在夜中锐利如鹰的瞳孔，他唇角已无笑意，神情格外的冷硬又专注，肃然锋芒毕露。

　　两道黑影争前抢后，在长安城百户人家的屋脊墙头飞掠而过，惊起几声零星的犬吠。

　　视野逐渐开阔，眼看追至贯通南北的玄武大街，是夜间巡逻士兵通常集中最多的地方。

　　杀手身形片刻顿住，本想改变面前方向，却听见闹后深知雪将要追上来的声响，咬牙下定决心，不带犹豫地冲出重围。

　　“嗖……！”有抹影儿突然纷飞，惹来军兵注意。

　　“前方何人！？”一声浑厚的断喝自身侧响起，“宵禁时分，胆敢夜行！”伴随出甲胄的碰撞声。

　　——正好是庞义康率领的那批队伍。

　　庞义康手持长枪，警惕地朝前望去，手间灯火烛心跃动，忽地映出深知雪的身影，照亮那张带着些许郁怒的面孔。

　　“深统领！？”庞义康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竟能在此时此刻见到他。

　　深知雪步子不停，速度极快，目光锁死前方那快要消失在街角的黑影，语调迅速简单地讲述明白，“庞统领！今夜冒犯还请海涵，我来查西市前几日发生的命案，不曾想直接撞上凶徒！”

　　“凶手在前方，随我去追、别让人跑了！”

　　庞义康听得清，心头大震，瞬间明了情况，他不想深知雪如此胆大，还真让他摸出点线索。

　　他立马下令，长枪对准深知雪的背影指去，“快！跟上深统领抓人！二队赶紧兵分两路，立即吩咐在其他的弟兄，马上检查尸体！”

　　话音刚落，庞义康在前紧随深知雪的后背，在场兵丁轰然应诺，跟上他冲锋的脚步。

　　……然而，那歹徒揉化进墨中，对各处地形仿佛深记在脑中，于错综复杂的街巷几个诡异的变向穿梭后，硬是生生摆脱了身后的追兵，气息彻底消失，无影无踪。

　　深知雪破开逼仄的巷道，追到条污水河畔边。

　　庞义康领着众人匆匆赶来，猝然驻足，视野里徒留空荡荡的桥梁和呜咽的风嚎。

　　“妈的！让他跑了！”庞义康愤恨地捶了下身旁河坝边的柳树，树干震颤落下几片叶。

　　深知雪停在桥头，胸腔吸气起伏，气息迅速平复下来，他望着行凶者最后消失的方向，微光勾勒他孤直的背影，眼神深处燃着簇暗光，与沉静的杀夜夺势。

　　他声音不高，带着兵器冷冽的质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既然敢动手，必然留痕迹。”

　　他转身看着庞义康，脸上的笑比平日淡去暖意，“庞统领，这长安城的夜，不比白天太平，劳烦您处理下西市那的现场。”

　　“此事能闹多大是多大，最好闹得满城风雨，闹到衙门前头，我谅他们也没那个胆，还敢不立案。”

　　庞义康瞧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此举意义大，之前发生命案，没得到民众以讹传讹而掀起浪花，上头懒得管，但若再不抑制，一味纵容败坏风气，难保未来不出什么大乱子，那群拿着俸禄却不想费心思的权贵老爷，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庞义康抱拳，沉声应下：“分内之事，深统领放心，此事定要它有个了断！”

　　深知雪点头，不再多言语，融入来时路。

　　他重回发生命案的附近，未靠近现场，那自有庞义康的人处理。

　　深知雪在远方寻个较高的地势，默然俯瞰那片被笼罩的区域。

　　风吹拂衣摆带来寒意，令大脑愈发清明。

　　他淡笑，目光对远端的景安王府屋脊角眺望，仿佛能穿透层层砖瓦，直视那隐匿在深处的魑魅。

　　“你这大礼，我便收下了。”他低声自语，音量消散在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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