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我名字都记错

　　胥隼这几天心烦意乱。杨阳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手机关机，信息不回，在学校里也完全抓不到人影。现在，连小歪也不见了！

　　问了小歪班上的同学，才听说小歪被一个很高很帅的高年级学长带去了高中部。胥隼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生怕小歪出什么意外，立刻快步冲向高中部的教学楼。

　　他一路寻找，最终在空旷的操场草地上看到了让他愣住的一幕：

　　小歪正怯生生地躲在周泊野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林见鹿则蹲在地上，正对着另一个蹲着的人说着什么。那个蹲着的人，把脸深深埋在臂弯和膝盖之间，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不是杨阳又是谁？

　　胥隼疑惑地皱起眉，快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小歪率先抬起头，小声地叫了一句：“胥隼哥哥……”

　　这一声如同惊雷，地上那个蜷缩的身影猛地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几乎是弹跳着站了起来！杨阳甚至没有抬头看胥隼一眼，一把抓起地上的书包，转身就跑，速度快得惊人，只留下一个仓惶逃离的背影。

　　“杨阳！”胥隼下意识就想追上去。

　　“来来来，胥隼！”林见鹿却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严肃，“你先别跑！听我跟你说件事！关于杨阳的！”

　　胥隼心急如焚，但听到是关于杨阳的，又硬生生停住了脚步，焦躁地看向林见鹿：“什么事？快说！”

　　林见鹿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小歪的解释，以及杨阳那番情绪彻底崩溃、充满痛苦和自厌的倾诉，尽可能完整地复述给了胥隼。

　　胥隼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焦急、疑惑，逐渐转变为震惊、错愕，最后沉淀为一种深沉的、难以置信的恍然和……刺痛。

　　他从来没想过，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看起来有点怂又有点傲娇的杨阳，内心竟然藏着这样汹涌而痛苦的情感。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陪伴、那些杨阳偶尔流露出的别扭和沉默……此刻都有了全新的、令人心悸的解释。

　　“他……他说他不想只做我的跟班……”胥隼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不然呢？”林见鹿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谁都像我一样，就喜欢当周泊野的小弟啊？”（旁边的周泊野：“……”）

　　胥隼猛地回过神，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甩开林见鹿的手，朝着杨阳消失的方向奋力追去！

　　“喂！我话还没说完呢！”林见鹿看着胥隼瞬间跑远的背影，愣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泊野子，小歪，走吧，哥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压压惊。剩下的，就看胥隼自己了。”

　　胥隼一路狂奔，先去了杨阳家，用力敲门，里面却毫无回应。他又跑去他们常去的那家网吧，一个个角落找过去，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去了他们曾经一起逛过的街边小店，去了放学常走的巷子……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不到杨阳。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胥隼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恐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进他此刻冰冷的心。

　　他这才惊觉，他带杨阳去的，都是他胥隼喜欢的地方。网吧、游戏厅、街头巷尾……而杨阳自己喜欢什么？平时会去哪里散心？他竟然一无所知。

　　除了漫无目的地跟着他散步，除了被迫陪他写作业（虽然大部分时间是他在旁边捣乱），他对杨阳的了解，贫瘠得可怜。

　　都怪自己……一直把他当成需要保护的所有物，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跟随和依赖，却从未真正去了解过他内心的世界，以至于现在，在他最痛苦难过的时候，自己连他可能去哪里都想不到。

　　强烈的懊悔和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极其模糊的片段。

　　那好像是好久以前，杨阳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然后好像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过一句：

　　“隼哥，如果以后你跟我绝交了的话，我就去……”

　　后面是什么？胥隼拼命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的他，或许正漫不经心地听着，或许觉得这只是无稽之谈，他们怎么会绝交？他一定会一直罩着这个小跟班的。所以那句话，像耳边风一样，左耳进右耳就出了。

　　可现在，这句被遗忘的话，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对他而言，杨阳早已不仅仅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弟。从一开始或许是因为那份对小歪的愧疚而对他格外宽容，但久而久之，杨阳就是杨阳，他有他自己的小脾气，有小动作，有小习惯，会闹别扭也会偷偷关心人，早就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他是独一无二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他身边最重要位置的人。

　　而他现在，却把他弄丢了。

　　胥隼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川流不息的人群，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和迷失。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杨阳，你到底在哪里？

　　——第二十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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