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也有爱情欲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秦先生终于找到了邹嘉晟不在的时间，偌大的调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秦先生知道李善所在之处都有监控，他压低声音，自然靠近李善，用气声呼唤李善：
　　“李善？”

　　李善的脑袋动了动，没有回答他，但显然是在等待他的命令。
　　秦先生直截了当地问：“你想离开萝莉岛吗？”
　　李善顿在原地，没有回应。

　　秦先生：“想吗，我不是受邹嘉晟命令来问你的。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我有办法给你换一个身份重新生活。”
　　混了这么久，秦先生哪至于一点自己的人脉都没有？
　　李善僵在那里很长时间。

　　直到秦先生都以为他已经是个傻子，听不懂自己的话了，李善才摇了摇头。
　　秦先生很吃惊：“你不愿意？为什么？”
　　要不是知道李善刺杀过邹嘉晟，秦先生或许还真以为他已经被邹嘉晟驯服了。
　　但现在秦先生认为，李善无论怎样，都不会真正被驯服的。

　　李善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不看秦先生，表示出拒绝交流的姿态。
　　离开萝莉岛他又该去哪儿呢？
　　换一个身份，他就真的可以重新生活了吗？
　　他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李善了。

　　他已经坏掉了，由外而内地坏掉了，再也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李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秦先生拉开李善嘴部的拉链，听到李善对他说：
　　“谢谢您，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请您杀了我吧。”
　　他的心愿从来没有变过，他想杀了邹嘉晟。

　　但是这个心愿对秦先生说出来，不仅太强人所难，秦先生不会也不可能替他去做，也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谁知道秦先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听到这话，秦先生怔住，盯着李善的脸良久，见他不是在说笑，唇边露出一个略带无奈的苦笑，沉默半晌，他重新拉上拉链，掌心抚摸着李善的脑袋，慢慢地说：
　　“我知道了。”
　　杀了李善吗？意外，倒也在情理之中。

　　对于现在的李善而言，死亡确实比活着要好多了。
　　这样活下去，不过是个没有生命的玩偶而已。
　　像李善这样的人，不应该落到这样的下场。
　　而且这个提议也不是不可行。

　　邹嘉晟要真那么在意李善，也不会把他折腾成这样。
　　就算弄死了一个奴隶，也不会真对他怎么样。
　　秦先生站起身道：“我会帮你的。”

　　他不能帮李善恢复到从前的生活，但做这一件事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善抬起头，用脸颊去蹭秦先生的小腿，以示感谢。
　　秦先生头一次不喜欢别人用这种姿态面对他。
　　他收回脚，面对着李善稍显困惑的样子，没有解释什么。

　　邹嘉晟不在，现在就是帮李善结束生命的好时机。
　　秦先生打算伪装成意外，用窒息的玩法将李善溺死在水里。
　　严格说来，这是秦先生第一次亲手杀人。
　　他将李善束缚住，放进巨大的水箱里，没入水中，随后便负手站在一旁观看。

　　神情似乎仍像往常一样平静，但他的手有点抖，在身后死死地握住了，指甲掐进肉里。
　　他不想李善死的。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李善活，希望李善能离开萝莉岛好好地活。

　　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都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了。既然如此，就帮他解脱吧。
　　无论是之于秦先生，还是之于李善，这都是一种悲哀。

　　而对于水箱中的李善而言，肺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少，濒死的痛苦逐渐袭来。
　　黑色乳胶中的身体像条蛇一样在水里扭动。
　　即使他心里渴望死亡，身体却仍然会本能地抗拒痛苦。
　　胸腔像要爆炸一样，大脑因缺氧而阵阵发晕。
　　水流从鼻孔灌进了他的身体。
　　周遭的一切都在远离，思维放空。
　　这是李善第一次体会死亡的感觉，当然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生命濒临结束的一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可怕。
　　李善只是有些不甘，不甘心自己没能杀了邹嘉晟，就先一步死去。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忍耐与痛苦算什么呢？螳臂当车，飞蛾扑火吗？
　　但是再想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马上就要死了。
　　就要解脱了吗？

　　死亡来得如此容易，容易到不敢想象。
　　心中有几分怅惘，李善的手在清澈的水中动了动，仿佛想抓住什么。
　　可他什么也抓不住了。
　　他这一生太过可悲，妄想着追逐正义，惩奸除恶，可最终还是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懦弱地死去。
　　说到底，他没有那么强大，他的心脏也太过软弱。

　　身体逐渐失去力气，李善慢慢地不再挣扎。
　　眼前发黑，可他又好像看见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那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意识随即陷入黑暗。

　　秦先生看到那只野兽安静下来，静静地漂浮在水中，大量的气泡从他的鼻子飘出。
　　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他的眼前死去了。
　　这是他最不想杀的人，可也是他亲手将他送上了死亡的道路。

　　秦先生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动，额头的青筋微微抽动，手指掐得发白。
　　对于他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仅仅只有这样的细节，才悄悄地表露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李善死后，他就离开吧。
　　离开萝莉岛，再也不要回来，这里并不是人类应该生存的地方。

　　……

　　不知过了多久，李善猛然睁开了眼睛，大口地喘息起来，眼前看到了白净、熟悉的天花板。
　　没有焦距的眸子瞪着天花板，失去意识之前的情景一一浮现在脑海。
　　他好像做了一个可怖又美丽的梦，在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又被人拉回这糟糕的现实。
　　看眼前的情形，他很明显还活着，没能逃离邹嘉晟的手掌心。

　　李善苦笑，垂下眸闭上眼。
　　身上没有穿那件讨人厌的胶衣，身体赤裸着，床单和被子柔软温暖。
　　只是手腕和脚腕沉重的镣铐冷冰冰的，长长的锁链绑在床脚，杜绝了任何逃离的可能。
　　没有邹嘉晟的钥匙，没人能打开它。

　　李善突然觉得无力。
　　即使是这样都没法死去吗？唯一的选择就是做邹嘉晟的玩具？
　　呵，真是可笑，可悲。

　　只是不知道秦先生怎么样了，邹嘉晟会为此惩罚他吗？
　　不过他只是一个奴隶而已，奴隶要多少有多少，而像秦先生那样的调教师则要珍贵许多。
　　邹嘉晟应该不会太为难秦先生。
　　巨大的疲惫和饥饿席卷着身体。

　　李善想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像个正常人一样休息和进食了。
　　自从进入胶衣之后，他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每一天、每一分钟都变得无限的长，没有边际的长，就像黑暗一样。
　　他只能在邹嘉晟允许的时候休息，休息的时间对于他而言就是夜晚。进食全是通过鼻饲管，难受得让人无法忍受。

　　李善动了动了僵硬的身体，坐起来，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保镖。
　　保镖见李善醒来，立刻通过对讲机将消息报告了上去。

　　第一个来的竟然是邹嘉晟。
　　他来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等李善的消息，接到消息就不顾一切地直接赶了过来。
　　更让李善不解的是，邹嘉晟看到他时，眼里竟有几分惊喜。

　　“怎么起来了?”男人快步走到床边，语气里带着关切，“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善的思维有些迟缓，慢慢地摇头。
　　“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邹嘉晟托着李善的后背将他轻轻按倒在床上，动作堪称小心翼翼，“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李善迟疑了一下。

　　如果是从鼻饲管喂食，他宁愿不吃。
　　邹嘉晟：“你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必须吃。”
　　李善：“……”
　　行吧，你开心就好。

　　医生很快过来了，给李善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
　　邹嘉晟一直在旁边看，待检查结束，他问：“怎么样，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道：“没有什么大碍，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溺水严重的，可能导致肺炎，甚至由于长时间缺氧而对大脑造成损伤，那就很难搞了。
　　幸好李善抢救得及时，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听到这话，邹嘉晟明显松了一口气。
　　“好，你们先出去吧。”

　　邹嘉晟紧紧握住李善的手，唇畔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对得而复失的担忧：“是我大意了，才把你置于险境。”
　　邹嘉晟给李善戴的项圈，不仅能给李善定位，还能判断李善的生命体征状态。
　　当李善濒临死亡时，项圈就对邹嘉晟发出警报，邹嘉晟从而得知李善出事，立刻命人赶到调教室。

　　因为溺水，李善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甚至连心跳都停了。医生立刻对李善进行急救。
　　邹嘉晟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那样一副场景。
　　那具健壮、会像猛兽一样攻击他的身体，就这么软软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生气，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一开始震惊和不可置信压过了其他情绪，但当他切切实实地看到李善一动不动时，邹嘉晟感到了巨大的恐慌。

　　邹嘉晟从没想过李善有可能会离开他，而且是以死亡的方式。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李善的性命掌握在他的手里，他不让李善死，李善就不可能死。他不让李善离开，李善就不可能离开。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李善的心跳竟然停了，很可能马上就会死掉。
　　他就要失去李善了。
　　惶恐不安充斥着邹嘉晟的心脏，如果、如果救不回来……
　　不，不可能的！
　　“必须救活他。”邹嘉晟不能想像那种场面，铁青着脸，语气生硬冰冷，不容置疑地下令，“否则你们就都给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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