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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章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弯腰想摸它的头,却发现猫爪边搁着块卡通橡皮——橙黄色的外壳印着歪脸小猫,边角还沾着点铅笔灰,正是上周五托辅结束时,林壮壮落在桌角的那块。当时家长来接得急,孩子当时没找到,后来唐書衍收拾卫生时在角落里找到了,收在背包里想周一还,结果周末整理资料时不小心掉在了玄关,大概是三花趁他出门,把橡皮叼到了楼下。
唐書衍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橡皮,上周五的场景突然清晰起来:傍晚六点,学生们刚吃完饭收拾碗筷,林壮壮举着空铅笔盒喊“唐唐老师,我的小猫橡皮不见了!我写作业还要用的!”,当时忙着教其他孩子作业,只让他先用了自己的橡皮,等自己有空了再帮他找找,找到了等周一给他。后来等所有学生都回家,他收拾教室卫生时,在教室最后一桌地面小角落里找到了,当时他顺手把橡皮捡起来塞进外套内袋。得记着周一早上把橡皮放进背包,等林壮壮放学出来就给他,他周一看见自己一定第一句话就是问自己的橡皮找到没有。
“是上周五你托辅学生落的吧?”秦槐序蹲在旁边,指尖轻轻挠着小三花的下巴,目光落在唐書衍攥着橡皮的手背上——指节微微发紧,显然是记挂着这事。他没追问具体是谁,只是顺着话头往下说,“周一记得带上,别再丢了,等下小朋友一定看见你就盼着要呢。”
唐書衍“嗯”了一声,喉间滚了滚,想说“谢谢”——刚才炒粉吃的太急,秦槐序怕自己呛到,特地找老板要了一个热豆浆,还把自己碗里的溏心蛋分了一半过来。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含糊的“风好像比刚才凉了点”,说完就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连握着豆浆杯的手都悄悄往后缩了缩。
秦槐序没戳破他的局促,只是起身时顺手帮他拂掉了肩上的落叶:“刚才于衡说的糖炒栗子摊,要不要去看看?张叔说这时候的栗子刚炒好,热乎着最甜。”他语气放得很轻,目光扫过唐書衍攥得发白的指节——知道他刚整理资料有些疲惫,没再追问,只安静等着他的答案。
唐書衍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栗子摊,暖黄的灯照着冒热气的铁锅,老板正用铁铲翻炒着栗子,香气飘得老远。他想起以前周末路过这种热闹的摊位,总忍不住加快脚步——怕人多碰着,也怕老板热情的招呼让自己不知怎么回应。可此刻看着秦槐序站在旁边,没催也没动,连呼吸都放得轻,心里那点抵触竟悄悄淡了些。
一番思想争斗后。
“……还是不了吧。”他攥着橡皮的手紧了紧,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周一要早起那天有例会,中午又还得去接学生,得早点把橡皮装进背包,太晚了怕起不来。”其实他是怕——怕自己站在摊位前,连“要一斤”都说不出口,最后还是要秦槐序替他开口,又欠了对方一份“麻烦”。
秦槐序没勉强,只是点了点头:“也好,明天早上我路过摊位时帮你带点,放你家门口收发柜——你周一去接学生前拿,刚好能在上班间隙垫垫,省得又像上周那样,忙到下午才顾上吃口东西。”他弯腰把三花抱起来,猫爪轻轻搭在他手腕上,“那我们先送小三花回去吧,它待在外面久了,该冻着了。”
两人往单元楼走,小三花在秦槐序怀里打了个哈欠,尾巴扫过唐書衍的手背,软乎乎的触感让他下意识缩了缩手,又很快放松下来。走到楼下时,秦槐序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侧袋掏出个暖手宝——是上周唐書衍托辅加班到十点,出来后手冻得握不住东西,他借对方用的那个,橘色外壳上还贴着片小太阳贴纸。“刚在炒粉店充电忘了拿出来,”他把暖手宝递过去,语气自然得像递瓶水,“你刚在图书馆看那么久资料,虽然在炒粉店吃了点热乎的,但这会儿走了会路,豆浆都吹冷了,你先揣着,暖和点。”
唐書衍慌忙摆手:“不用,我不冷……”话没说完,指尖就碰到了暖手宝的温度,温温的,刚好裹住他冰凉的指腹。他僵了两秒,还是把暖手宝接了过来,塞进外套口袋,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谢谢。”
秦槐序没多说,只是笑了笑:“你先上去吧,我去炒粉店拿你落的教资资料——刚才老板发消息说,收拾桌子时看见笔记本压在碗底了,帮你留着呢,我很快就回来。”
唐書衍心里一紧,刚想说:“我跟你一起去……”话到嘴边又顿住,唐書衍攥着豆浆杯的指节更白了些——他想起自己刚才走得慢,腰也有些酸痛,要是跟去,说不定会拖秦槐序的后腿。
秦槐序像是看穿了他的犹豫,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你刚在图书馆坐了一下午,腰都僵了,先上去歇会儿。我熟路,拿了资料很快就回来。”说着还伸手帮他把额前垂下来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怕碰着易碎的玻璃,“上去吧,风大。”
唐書衍没再坚持,只是点了点头,攥着空豆浆杯转身往楼上走。每踩一级台阶,声控灯才勉强亮半秒——昏黄的光刚把脚尖前的一小块地方照亮,就又“咔嗒”一声沉进黑暗里,像极了三年前消防通道里的灯,也像他此刻忽明忽暗的心思,晃得人发慌。
腰杆酸得发紧,可比起身体的累,心里的拧巴更磨人。刚走两步,于衡下午说的话就突然钻进脑子里:“他记你吃炒粉要双倍豆芽,记你怕烫,还能记着我怕酸——这心思是绕着你转的,不是绕着我。”他指尖猛地攥紧豆浆杯,塑料壁被捏得发响,连带着自嘲的笑从喉咙里滚出来:“唐書衍你是不是疯了?”不过是递了杯热豆浆、分了半颗溏心蛋,不过是记得帮他拿资料,怎么就敢往“特殊”上想?秦槐序是什么样的人?温和、细心,连楼下小三花都能耐心喂,对谁好不是应该的?倒是自己,总把这点“好”攥着不放,像饿久了的人盯着块面包,难看又可怜。
走到三楼拐角时,楼道里的风声裹着自己的脚步声,突然和记忆里“那人”追上来的动静重合。他猛地停住脚,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杯子。可这次,恐惧没占满整个脑子——他竟下意识想起秦槐序刚才帮他拂掉肩上落叶的动作,指腹的温度还残留在肩头。刚要觉得暖,又立刻掐灭这念头:“别想了。”他在心里狠狠骂自己,“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浑身是疤,连走个楼道都要怕成这样,秦槐序怎么会喜欢?他只是可怜你,可怜你没人照顾,可怜你总把自己裹成刺猬。”
脚步放得更轻了,每走一步都要低头确认台阶上没有“不该有的影子”,就像确认自己没敢多盼一秒。刚才秦槐序递暖手宝时,他指尖碰到那点温意,心跳都快了半拍,可现在在这忽明忽暗的楼道里,那点温度早被自我厌弃吹得烟消云散。他甚至不敢细想:要是秦槐序真的对自己特殊,那自己该怎么办?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缠上去?还是该推开他,免得自己这点“烂摊子”弄脏了他?答案不用想就知道——他连承认“他可能喜欢我”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躲在心里骂自己“痴心妄想”。
终于摸到家门口的钥匙,插了三次才对准锁孔。指尖的抖意一半来自楼道的阴影,一半来自那点不敢说出口的期待。钥匙尖撞得锁芯“咔嗒”响,像在敲打着他心里的话:“唐書衍,别自作多情了,他只是人好。”推开门,客厅的黑暗让他顿了顿,直到看见茶几上亮着的小夜灯——早上出门时特意没关,就怕回来面对满室黑。可此刻看着那点光,他却突然蹲下身,后背抵着门板滑坐下来,空豆浆杯滚在脚边。
“他怎么会喜欢我呢……”他抱着膝盖,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指尖无意识抠着裤腿上的缝,“我连跟人正常说话都要琢磨半天,连走个楼道都要怕,连……连自己都讨厌自己。”于衡说的“特殊”像根细针,扎在心里又痒又疼,可他偏要把这针拔出来,告诉自己“是你想多了”。毕竟,像秦槐序那样干净温暖的人,怎么会看向他这种埋在阴影里的人呢?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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