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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小姐与小骗子(3)
季宁感到一个温暖的东西拂在脸上,她无意识地去追逐这抹温柔,呢喃道:
“娘亲……”
“嗯哼,擦掉污泥后长得还行。”陈野看着床上的人,满意地点头。
他随手一扬,将手中帕子扔进不远处的木盆里
季宁迷迷糊糊睁开眼,头脑的晕眩让她仿佛飘在云端,但喉间的堵塞疼痛又像把钩子将她勾向地面。
她在这一浮一沉中逐渐恢复知觉,但身体仍然难受。
她感受到身上有床被子,但她依旧冷,冷得她将自己缩成一团。
一阵脚步声传来,又逐渐远去。
她努力睁开眼,没看到人,只看到一间她过去从未想象过的房屋。
这应该是柴房吧?她迷迷糊糊地想。
从她躺在床上的视角,最先看见的竟然是一扇半开的木门,木门就是由几块长木条拼成,而且拼得并不接洽,一缕缕阳光从板隙间钻进来,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明亮。
视线一晃,床旁边是一张粗糙的木桌子,上面摆了一只茶壶。
她还没将这间狭窄的屋子打量完,一道人影逆着房外的阳光走进。
“醒了就赶紧起来把药喝了。”陈野走到床前,将手中的瓷碗放在床边的木桌上。
季宁的视线顺着对方动作而动,落在黝黑的瓷碗上。
“喝了药就赶紧离开。”陈野抱臂看着对方,没好气道。
季宁忍着难受爬起身,抬手端过碗,但当她望着里面黑黢黢的液体,即使她鼻子堵塞也能闻到一股臭味时,她顿住了。
“赶紧喝!”见对方没了动作,陈野催促道。
他说话恶声恶气的,季宁望着药水冒出的白烟,眼里有些湿润。
她努力憋住鼻尖酸涩,赴死般猛地一灌……
“咳咳咳!苦,好苦!”
季宁咳得全身发抖,脸蛋皱成一团,忍不住吐着舌头嘶气。
陈野嘴巴微张,看起来是有些惊讶,估计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情况。
好不容易不咳嗽了,季宁捧着碗,扭头看向对方,小心地问:“请问,有蜜饯吗?”
“蜜饯?”像咀嚼一个陌生词汇般,陈野拖长声音,脸上闪过茫然。
突然,他看着对方因剧烈咳嗽而泛红的眼眶,讥笑道:
“你到底是哪来的娇小姐,喝个药还要蜜饯。告诉你啊,蜜饯没有,喝完药赶紧离开!”
季宁嘴巴轻抿,闻着这药源源不断散发的恶臭,她是怎么样也喝不下去了。
反正她就要死了,家里人都被抓了,即使奶娘叮嘱她让她活下去,她也没法完成。
想到这,季宁心中又是一阵堵塞。她将碗放回木桌上,一个后仰躺了下来。
“我马上就要死了,要死的人可以不用喝药。”
对方的行为一次次刷新陈野的认知,他都要被气笑了。
“你要死麻烦你死外面,别死我床上。”
“你床上?”季宁意外地看向他,此时她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想:
“书上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我竟然睡在一个陌生男子的床上!”
但旋即,她就不在乎了。
她马上就要死了,马上就会睡在乱葬岗里,书上虽然没说,但肯定不会赞同一个女子睡在乱葬岗里。
但死在对方床上还是不太好,想了想,季宁看向站在床前的人,略带些生气问:“我簪子呢?”
说到簪子,陈野的气势一下子下去了,那簪子被摔成两段后他就赶紧找玉行低价换了点钱,而钱已经进他小金库里了。
“你昨晚骗了我,你说拿簪子给我换吃的,我一直在等你。”越说季宁越委屈,颇没气势地骂道:“你就是个小骗子!”
陈野被骂骗子骂得多了,搁以往他都是直接骂回去甚至揍回去,但看着面前连骂人都软绵绵的女孩,话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我那簪子可以换很多钱的。”季宁看着对方,她自然不知道那根簪子的价值,这么说不过强装气势,多一些筹码。
“我把簪子给你,就不怪你昨晚骗了我,只要你允许我在你这里等死就好。”
怕对方不同意,季宁补充道:“我很快就会死了,不会耽搁你太久。”
对方的行为又一次刷新陈野见识,他张了张嘴,平时那么厉害的一张嘴,现在竟然再次说不出话来。
怎么搞的好像他欠对方似的。
“起来喝药!”陈野盯着对方道,直接选择不回答对方的请求。
“不过感染些风寒,就要死要活的,真是娇小姐!”
他说着,一把将对方拉起来,端起碗直接塞进对方手中,“喝!”
“你扯的我手疼。”季宁轻声道。
她低头看着热气已经散掉的药,突然打了个冷噤,将全身缩成一团,一点点将药喝了下去。
每喝一口,她都要缓好一会,然后皱着眉继续喝。
好半天,她终于把药喝完,将碗放回桌上后自然地躺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要是想把我赶走,麻烦把我簪子给我。”
陈野气道:“那我不就是亏了,白抱你回来给你擦脸熬药是吗?”
“你是个好人。”季宁诚恳道。
“呵!好人?我要是好人你会骂我小骗子?”
这下轮到季宁说不出话来了,如果没有簪子,那她真的是身无分文了,她昨日踢毽子时特地没戴那些饰品。
没有钱,她离开后会死得更快,那还不如刚才不喝药,在这等死比较好,最起码这里还有床。
虽然床很硬,被子也很硬,而且一点都不香,也不暖和,但都比在外面冻死好。
“我还是想死在这里。”季宁看着对方,又将被子拉上来一点,轻声道。
陈野:“……”他去把簪子赎回来再自掏腰包把它修好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而且他心疼钱。
他没辙了,他真没辙了,他努力克制着不将对方连带着被子丢出去。
“行,那你就继续躺着等死吧!”他气急败坏地说完,转身离开。
房间内重回安静,季宁静静躺着,望着头顶覆盖的不知为何发黑的茅草出神。
她确实准备躺着等死,但自从喝了那碗苦的不行的药后,她竟然觉得头不怎么晕了,喉咙也不疼了。
现在应该是下午了,季宁望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线猜测。
头不晕后,肚子的饥饿更加明显,她有多久没吃东西了,好饿啊……
不,不行,她要等死,不能吃东西。
刚这么坚定地在心里说完,她马上又露出哭脸,要死也不要饿死啊!
就在她脑内冒着各种想法时,陈野再次走了进来,将什么东西搁在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季宁好奇地看去,意外发现是一碗熟悉的药,还有一碗全白色的粥。
“你先吃点粥,等药不烫了就把药喝了。”陈野看着她道。
季宁肚子叫了一声,她脸瞬间一红,但隔着被子,她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
她真的饿得不行了,等吃饱了再等死也没什么不可以。
想完,她爬起身,端过碗轻轻地吹了口气,有些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她砸吧着嘴,皱着眉疑惑地看着碗里的稀粥,“我从来没吃过这种粥。”
“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陈野说完转身出去,不过多久抱着个东西进来。
他一把将东西扔在床上,嫌弃地看着季宁道:“你身上脏死了,把这衣服换了。”
季宁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死人好像都是要换衣服的,为了防止自己死后身体被对方看到,现在换衣服确实要好些。
陈野说完再次出去,还将门带上。
季宁缩在床上倒腾着将衣服换了,她原来的衣服沾满污泥,鲜艳的粉色已经变成死沉的褐色,就这她居然是穿着衣服躺在床上的。
“脏死了,脏死了!”她嘟哝着换完衣服,将脱下的衣服往地上一扔。
新换上的是一件灰色麻衣,摸在手上便觉得梆硬,穿在身上更不适了。
换完衣服她就继续喝粥,但喝粥跟喝药似的,喝一口都要缓好一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野再次推门进来。
他瞅了眼还剩一半的粥,又看向还没被碰的药,不满道:“赶紧把粥和药喝完,然后去把碗洗了。”
“洗碗?”季宁呆住了,“我不会洗碗,我从来没有洗过碗。”
陈野一本正经道:“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就洗好了,洗完碗再把你衣服洗了。”
他说着瞟了眼扔在地上的衣服。
季宁更加震惊了,她从来没洗过东西诶,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是哪样?
但她又马上意识到,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姐了,没有仆人洗她的碗和衣服。
她蔫蔫地“哦”了一声,眼骨碌一转,正想说她就要死了,没力气,但刚有这个念头,她便突然发现——
她好像不是很难受了!
季宁逐渐反应出不对劲,她看看对方,又低头思索,难道……
难道对方想收留自己?
他也太好了!
季宁一下子跳下床,两口将粥闷了,又端起碗,皱眉犹豫几秒,也将其闷了。
她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她知道自己以后也不是一个人了!
季宁抱起地上的脏衣服,笑着看向陈野,问:“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季宁……”
话刚出,她猛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犯人的身份,对方不会把自己送给衙门吧?
但马上她又否定了,对方愿意收留自己,对方是个好人……嗯,是个爱骗人的好人。
“我叫陈野。”陈野看着对方一会难过一会高兴,一会激动一会担忧的面部表情,心想对方可以去戏台了。
“陈也?”季宁拧眉看他,“哪个也?”
陈野自嘲道:“野孩子的野。”
季宁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很不喜欢这个解释。
“是山野的野,自由自在的意思。”
“野孩子,没爹没娘,更自由自在。”
陈野刚说完,便见对方一脸严肃的脸垮了下来,上扬的眉毛也耷拉下来。
“那我没爹没娘是不是也是野孩子?”
陈野一噎,赶忙换了个话题:“赶紧去洗碗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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