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格温侍的华丽冒险

　　闪点宇宙崩塌时那吞噬一切的、如同亿万玻璃同时碎裂的巨响，仿佛化作了永不停歇的低频耳鸣，深深植入了格温的听觉神经，成为她意识背景里永不消散的噪音。托马斯·韦恩那只冰冷、沉重、将最后希望与整个世界的重量压在她掌心后的最终滑落；巴里·艾伦化作一道绝望的金色闪电，义无反顾地冲入崩溃核心时，回头望向她那一眼中蕴含的无尽歉意与托付；整个现实结构像被无形巨手抹去的沙画般，无声无息归于虚无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崩解感……这些画面不再是记忆，而是变成了她闭眼时的常态景象，让她在韦恩庄园那张过于柔软、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大床上屡屡惊醒，冷汗浸透睡衣，心脏狂跳得如同要挣脱胸腔。

　　白天的韦恩庄园，空旷、寂静，光线透过高耸彩绘玻璃上积年的灰尘，投下斑驳而冷清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老木头、旧书页和一种近乎凝滞的、属于巨大空寂建筑特有的味道。这种近乎墓穴般的宁静，对刚从时空噩梦中挣脱的格温而言，反而成了一种难得的保护色。她像一只受了严重惊吓、羽毛凌乱的鸟儿，小心翼翼地蜷缩在这个临时巢穴的角落，一点点地梳理着羽毛，试探着重新感知这个相对“安全”的世界。

　　布鲁斯·韦恩——Earth-12的布鲁斯，年老、伤病缠身，大部分时间沉默地待在他那间充满了各种屏幕和冰冷设备的书房里，或是坐在由兄弟眼系统核心驱动的指挥中心前，如同一尊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花岗岩雕像——成了她默默观察和悄悄依赖的锚点。

　　她不敢轻易打扰他，生怕自己这个“异世界来客”的突兀会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但仅仅是知道，在这座巨大、空旷得像要吞噬一切的庄园里，还有另一个活生生的、呼吸着的、尤其是名为“蝙蝠侠”的存在，就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基础性的安心。

　　不知从何时起，也许是为了对抗内心那份无所适从的恐慌和疏离感，她开始在心底偷偷给这位年长的黑暗骑士起了一个外号： B老头。

　　这个称呼带着点俏皮的不敬，又混杂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逐渐滋生的亲昵与依赖。每当看到兄弟眼精准操控的轮椅载着那道沉默的灰色身影，无声地滑过幽暗长廊的深处；或者看到他独自坐在晨光室里，面前悬浮着无数闪烁的数据流，那布满岁月和伤痕印记的脸上眉头紧锁时，她就会在心里悄悄地念叨：“嗯，B老头今天气场有点低压，看来昨晚哥谭不太平啊。” 或者：“哇，B老头居然破例喝了第二杯黑咖啡，肯定是熬夜分析数据到天亮，兄弟眼也不管管他。”

　　这个小小的、仅属于她自己的秘密游戏，成了她对抗内心创伤后遗症的脆弱盾牌，也让那个高高在上、如同传说般的蝙蝠侠，在她的感知里变得具体、甚至……隐隐透出几分笨拙的可爱？

　　她在庄园里的活动范围很大，但最常流连的地方，是毗邻厨房的一间小型休息室。那里有一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面料有些磨损的旧沙发，下午时分会有温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最重要的是，那里是扫地机器人“小圆”的专属充电基地。
　　小圆是一个标准的圆盘形智能扫地机器人，银灰色外壳，动作灵巧而安静，是兄弟眼那庞大精密到令人咋舌的庄园管家系统中，最不起眼、却也最常出现在她眼前的一员。

　　格温很快发现，小圆虽然有着固定的清洁路线程序，但每当她蜷缩在沙发上，因为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回闪点宇宙末日景象而忍不住身体微微颤抖时，小圆总会“恰巧”清扫到她脚边的区域，发出那种轻微、持续、令人感到莫名安心的嗡嗡声，绕着她那双毛茸茸的拖鞋转上一个小圈，用侧面的小刷子轻轻蹭过拖鞋边缘，然后再慢悠悠地、沿着既定路线离开。

　　她开始忍不住跟这个沉默的金属圆盘说话。

　　“嘿，小圆，”她会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一边拆开一包从自己维度带来的、包装纸哗啦作响、色彩极其鲜艳的彩虹糖，“你说，B老头是不是又在书房里跟自己较劲呢？我刚才好像听见他那边传来一声好轻好轻的叹气，比羽毛落地还轻。”

　　小圆当然不会回答，顶多用顶部的状态指示灯闪烁一下柔和的蓝光，然后继续一丝不苟地擦拭着光洁如镜的地板。

　　“闪点那边的事情……唉，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啦。”她会扔一颗酸酸甜甜的彩虹糖到嘴里，让那强烈的味觉刺激暂时驱散舌尖的苦涩和脑中的阴霾。“不过还是这里好，虽然B老头闷得像块结了冰的石头，但至少……这里的天空不会突然碎掉，对吧？”

　　她甚至会孩子气地拿起一颗亮黄色的彩虹糖，小心翼翼地放在小圆即将清洁的、一尘不染的路径正前方，看着它灵敏的传感器瞬间识别出“障碍物”，然后流畅地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灵巧地绕开。“喏，请你吃的，虽然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嘴巴。”她会因为这个傻气的举动而自己笑起来，感觉心情也随着那抹亮黄色一起，变得明亮了一点点。

　　这种看似幼稚、单向的互动，不知不觉成了她每日重要的心理疗愈仪式。小圆不会用怜悯或好奇的目光审视她，不会追问她过去的伤痛，只是默不作声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同时仿佛以一种机械特有的、恒定的方式，无声地陪伴着她，给予她一种难以言喻的稳定感。

　　泰瑞·麦金尼斯的出现，则像一道活跃的阳光，照进了她有些阴郁的世界。作为年轻的、精力旺盛的新一代蝙蝠侠，他性格有点毛躁，但心地善良敏锐。他很快察觉到了格温隐藏在故作镇定下的紧绷和不安，便开始用他特有的方式试图帮助她。

　　“喂，普尔！别老窝在庄园里发霉了！跟我去趟科技城区的零件市场，我要淘换点新型号的传感模块，你眼光毒，帮我掌掌眼，你们那儿肯定有更超前的技术当参考吧？”

　　或者，他会找到在天台发呆的她，用轻松的语气说：“晚上跟我出个简单的监视任务，目标就是个偷摸倒卖二手电路板的小毛贼，一点危险性都没有，就当是出去透透气，顺便让你看看哥谭的夜景——放心，我们就在最安全的屋顶上，绝对不靠太近。”

　　格温心里明白，这是泰瑞式的体贴和关怀。她感激这份心意，虽然每次夜巡，当哥谭那熟悉的、带着铁锈和危险气息的夜色笼罩下来时，她的心跳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加速，掌心渗出冷汗。但跟在泰瑞身后，看着他穿着黑色战衣的、充满活力的身影在楼宇间灵活穿梭，听着加密通讯频道里偶尔传来他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略带调侃的现场解说：“哇哦，这老兄撬保险箱的手法真是祖传的业余，我都替他着急”。

　　她会慢慢地、一点点地放松下来，甚至偶尔能被他逗笑。

　　然而，意外总发生在最不经意的时刻。那是一次相对轻松的夜间巡逻，主要任务是监控码头区几个可能有走私活动的仓库。泰瑞凭借灵活的身手在集装箱阴影间穿梭侦查，格温则趴在一座废弃吊车控制室的屋顶，负责通过望远镜和兄弟眼共享的数据进行远距离监视。哥谭港口的夜风带着咸湿的寒意，吹得她脸颊发麻。频道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电流声和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突然，格温的望远镜视野里，几个原本看似在闲聊的身影迅速分散，动作诡异地靠近一个标注为废弃的3号仓库侧门，其中一人从怀里掏出了类似撬锁工具的东西。

　　“有情况！”格温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心脏猛地一跳，“三点钟方向，废弃3号仓库侧门，至少四人，携带工具，行为可疑！”

　　“收到。我靠近查看。”泰瑞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行动前的冷静。

　　格温紧盯着目标，看着泰瑞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接近仓库外墙。就在这时，兄弟眼的警报声在她耳中轻微响起，同时共享视野边缘跳出一个红色标记——一个高热源正从仓库另一侧的通风管道快速爬升，位置恰好能俯瞰泰瑞即将经过的区域！

　　“泰瑞！小心！”格温情急之下，几乎是对着麦克风喊了出来，“你头顶！通风管道有埋伏！”

　　她的警告及时，泰瑞瞬间止步，隐蔽到阴影中。几乎同时，通风管口探出一个拿着某种弩箭的身影，疑惑地向下张望。

　　危机暂时解除，但格温的神经依旧紧绷。那个埋伏点太刁钻了，如果不是兄弟眼……她下意识地想向后方指挥的布鲁斯汇报情况并请求进一步指示，紧张和习惯性的依赖让她在按下通讯键的瞬间，脑子一抽，那个私下念叨了无数遍的称呼竟然脱口而出：
　　“B老头！3号仓库有埋伏，请求指示是否强行突入侦察？”

　　话音落下的瞬间，格温自己都僵住了，捂着麦克风的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频道里死一般的寂静，连电流声都仿佛消失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咚咚咚，快得像是要跳出来。完了！她居然在正式任务频道里！当着泰瑞的面！喊了那个私下起的外号！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频道里首先传来的是泰瑞那边极力压抑、却最终还是没憋住的、一声极其短促漏气的嗤笑声，紧接着是他明显在强行清嗓子试图掩饰的咳嗽声。“咳……咳咳！”

　　格温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尴尬到极点的时刻，布鲁斯那把经过处理、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冷静地打破了沉默，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称呼根本不存在：
　　“普尔，确认埋伏者装备。泰瑞，绕行至仓库东侧，利用破损窗口进入。兄弟眼已暂时屏蔽该区域外部监控。行动保持静默。”

　　“收到。”泰瑞的声音立刻恢复了专业，但格温还是能听出一丝残留的笑意。

　　“收…收到。”格温的声音细若蚊蝇，脸颊滚烫，赶紧按照指令，集中精神观察埋伏者的装备，不敢再胡思乱想。

　　接下来的行动顺利得出奇。在布鲁斯冷静的远程指挥和兄弟眼的信息支持下，泰瑞成功潜入仓库，确认了里面正在进行小规模的非法武器改装，并获取了关键证据，全程未被发现。任务结束后，两人在预定的安全点——一个堆满废弃渔网的码头角落汇合。

　　一解除面甲，格温就低着头，不敢看泰瑞，耳朵尖还是红的。

　　泰瑞看着她这副样子，终于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两颗虎牙：“哇哦！‘B老头’？哈哈哈哈！格温，你胆子也太肥了吧！居然在任务频道里就这么喊出来了？”

　　格温懊恼地跺了跺脚，用手捂住脸：“别说了！我那是紧张！一不小心就……完了完了，B…布鲁斯先生肯定生气了！”

　　“生气？”泰瑞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调侃，“我看未必。你没听出来吗？他刚才下指令的时候，语气跟平时一模一样，连个顿都没打。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要么是根本没在意，要么就是……”他故意拖长了声音，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说，“……他早就知道了，甚至可能……默认了？”

　　格温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的吗？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泰瑞耸耸肩，“你以为兄弟眼是摆设吗？庄园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它可能都记录在案。B…布鲁斯先生说不定早就从报告里看到过这个‘代号’了。他只是不说而已。毕竟，跟他那些真正的代号比起来，‘B老头’还算……挺亲切的？”

　　他说着，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庄园后，格温一直惴惴不安，每次遇到布鲁斯都下意识地缩着脖子，像个犯了错等待批评的小学生。但布鲁斯的表现和泰瑞推测的几乎一样，没有任何异常，依旧沉默，依旧专注于他的工作和哥谭的夜晚，仿佛频道里那一声石破天惊的“B老头”从未发生过。

　　几天后，当格温再次蜷缩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跟小圆分享彩虹糖时，她忍不住小声嘀咕：“小圆，你说B老头到底生没生气啊？他是不是假装不知道，其实在心里给我记了一笔？”

　　就在这时，兄弟眼平板的电子音在房间里响起，吓了格温一跳：“普尔小姐，布鲁斯主人提醒您，今晚八点，战术分析室进行上一周期夜巡数据复盘。另外，主人备注：下次任务通讯，建议使用标准代号。完毕。”

　　格温愣在原地，嘴里的彩虹糖都忘了嚼。标准代号？他果然听到了！而且……这算是……委婉的提醒？没有斥责，没有冷脸，只是……备注？

　　她突然反应过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她拿起一颗最亮的橙色彩虹糖，放在小圆光滑的顶盖上。

　　“看吧，”她得意地小声说，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就说，B老头其实心挺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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